文夫人身邊的小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是幾年前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聽說是因其家鄉遭了大旱災,家中日子過不下去,索性將她賣了人牙子,父母討了銀子回去好生活。
小丫頭雖然身世頗爲坎坷,人卻很是樂觀豁達,其實在柳星竹看來,這丫頭貌似就是缺根筋,整日裡總是歡歡喜喜的,從來不見她有什麼愁事,即便現在賣身爲奴似乎也是心甘情願。
不過這也與主家寬厚有很大的關係,文家人口簡單,幾個主子又都是通情達理的,統共就那麼幾下人,常日裡連個勾心鬥角的機會都沒有,各忙各的還忙不過來呢!
小丫頭圓圓臉蛋,生的眉清目秀,眉眼總是彎彎的,便是不笑也總給人一種感覺像是在微笑,很是討喜的樣子,比之當年的小茶茶有過之而無不及。
茶茶經過幾日休養,身子骨早就好起來了,一好起來就見柳星竹身邊跟着文夫人的小丫頭,知道自己這一病耽誤了不少事,柳星竹身邊本就只自己一人侍候着,便是到了文家家中的僕從也不多,姑娘身邊就更是不能缺了自己,便早早就回來照顧柳星竹。
柳星竹是希望她好好休養的,畢竟這一路都是茶茶在照顧自己,況且現在自己身邊有冬雪跟着,柳星竹覺得也挺自在的。
茶茶到底年長几歲,見着那冬雪年紀尚輕,侍候起來畢竟不能盡如人意,況且那本是文夫人身邊的丫頭,如今派來給柳星竹,無形之中文夫人身邊就少了個丫頭,雖說文夫人寬厚不在乎,總說身邊有白嬤嬤就夠了,可是咱們也不能太過分了不是。。。
柳星竹倒是沒想那麼多,不過見茶茶一再堅持便也不再說什麼。不幾日之後就將冬雪換了回去,文夫人自是不肯,她自來喜歡家中人口簡單,所以家中置辦的僕從並不多,文縣令寵愛妻子,自是以她喜歡爲準,所以家中諸事皆是夫人當家,當年買下小冬雪也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可是自從柳星竹來了之後,文夫人明顯感覺家中的人手不夠了,又兼着茶茶病倒,柳星竹的身邊乾脆就沒人伺候了,文家本就不是缺金少銀的人家,文縣令的薪水雖然不多,可是文夫人卻是個有錢的主兒,秋老爺在世的時候經常四處去外經商,賺了不少錢回來,而家中又僅文夫人一個孩子,當年她與文笙成親的時候,秋老爺就將全部家財留給了自己的女兒,文夫人這些年跟着文老爺從來也沒吃過苦受過累,家中除了吃穿用度也沒什麼大的花銷,之所以不置辦更多的下人,完全是個人的喜好,如今卻是不行了。。。
文夫人早就叮囑過府中的管家文海,讓他去外面找人牙子買個機靈的小丫頭回來。。。這些柳星竹和茶茶自然是不知道的。
文夫人見柳星竹將冬雪送還給她,便頗爲嗔怪了她一回,家中已經在置辦下人,讓她不要見外,以後若是不嫌棄就讓冬雪跟在她身邊,當然要是她覺得冬雪不好,過兩日文海買了新的丫鬟進府再指派給她。
柳星竹當然不會再挑了,她本就覺得冬雪這小丫頭挺有意思的,見文夫人實在熱情便也就不再推辭,又將冬雪領回了自己的瀟湘館。
之所以這樣,柳星竹還有另外一層的考慮。茶茶今年已經十八了,按照當世習俗,這個歲數的姑娘已經是老姑娘了,當初在齊家村的時候,有不少年輕的小夥子都喜歡茶茶,徐嬤嬤和她也曾商量着與她挑個合適的婚配,可是茶茶都不答應,這也成了柳星竹心中的一個牽掛,如今來到了這裡,相較於齊家村那樣的地方,這裡好歹是縣城,已經強了不知多少倍,她自然要再爲茶茶打算,只如今她們初來乍到的還不熟悉,等日後安穩下來她一定要母親爲茶茶挑一個好的婆家。
晚上休息的時候,柳星竹躺在牀上想起前兩日文夫人出去外面的鋪子查賬的事情,她和茶茶從齊家村出來的時候就將家中的銀錢全部帶在了身上,因着前兩年徐嬤嬤生病,又加上泡菜的生意早就不做了,常日裡除了收些地租,她們也沒別的收入了,所以這幾年其實家中並沒有攢下多少銀子。
雖說現在在文府,吃穿不愁,文夫人每月還給她十兩銀子作爲零花錢。但是誰嫌錢多呢,俗話說的好,有錢在手心不慌。自己日後是個什麼樣的情形還不清楚,這時代女子出嫁都講究帶嫁妝,就自己如今那點家底那跟沒有也差不多了,雖說文家將來自然會爲她籌謀婚事嫁妝,可是自己若是有自己的產業傍身那豈不更好。。。
想到這裡,柳星竹便打定了主意,下次文夫人再出去外面鋪子查賬,她一定要纏着跟着去,看看外面有沒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或是好的營生。。。
小雪淅淅瀝瀝的下了幾日之後終於停了下來,天上陽光明媚照在人身上異常舒服,茶茶帶着小冬雪坐在院子的天井旁洗衣裳,洗好了之後就掛在院子裡的晾衣繩上面。
柳星竹拿了本書坐在外頭窗下的椅子上,一邊眯着眼睛一邊曬着太陽。
正這時,文夫人院中的白嬤嬤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喊:
“小姐,不好了,夫人暈過去了!”
柳星竹一聽霍地站了起來,手中的書本瞬時掉在了地上她都沒顧,只三兩步的跑到白嬤嬤跟前,一疊聲的問是怎麼回事。
白嬤嬤似乎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前頭少爺跟前侍候的文七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後頭來,告訴夫人說少爺在外面和人打架了,文夫人前兩日夜裡受了點風寒,這會兒身上正不爽利,便是柳星竹白日過去請安看望她她都不許她進屋,就怕把風寒傳染給她。
如今忽地聽說兒子在外面和人打架了,細問文七是怎麼回事,這小子稀裡糊塗的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說外面好些人在一起要打架,他怕少爺有個好歹的,趕緊就回來報信了。
文夫人聽了氣了個倒仰,這傻小子,少爺要和別人打架,他不趕緊上前攔着,再不濟上去幫忙也行啊,竟然先撇了少爺回家來報信了,這會兒上要是少爺被打了可怎麼辦啊!
文七也是一時慌亂,這時回過味來忙不迭的就往外跑,文夫人在後面叫他都不沒叫住,一着急一口氣沒上來就直接暈了過去,白嬤嬤一見便有些慌了神,這纔想起還有柳星竹在家,將夫人安頓在牀上之後,就慌張的跑去找柳星竹。
柳星竹領着茶茶和冬雪跟着白嬤嬤跑過來,先是查看了一下文夫人的情況,見有些呼吸急促,便趕緊吩咐冬雪出去找大夫,這空擋裡才仔細問起:
“嬤嬤,我爹呢?”
這會兒正是需要家長的時候,文夫人倒下了不能支事,得趕緊去找全家的大家長才行。
“哎呀,老爺今兒一早就帶着人去鄉下視察去了,這不前兩日剛下了雪,以往這時候就會有好多人家的房屋倒塌,老爺是帶着人查看這個去了!”
徐嬤嬤着急的直拍大腿,柳星竹拉了她的手,趕緊安撫的問道:
“那爹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這個不好說,要是快了也得晚上,再不然就得明天回來了!”
得,看來這個大家長是完全指望不上了,如今哥哥那裡又不知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娘這裡有白嬤嬤在身邊,冬雪又出去請了大夫,一時半會的應該沒什麼大礙,倒是哥哥那裡現在情況不知如何,爲今之計也只能她出去瞧瞧了。
囑咐了白嬤嬤在家好好看着夫人,柳星竹回去穿了件厚厚的斗篷之後就帶着茶茶往外頭去尋文軒。
這個倒並不難找,出了大門之後,問了門口站崗的衙役,知道文七是去了東大街那邊,柳星竹兩人便直接奔着那邊走了過去,剛走出不遠就瞧見前頭一陣人頭攢動,兩人趕緊加快腳步跑了過去,穿過人羣往裡擠着觀看,正瞧見一個身着寶藍色錦袍的貴公子模樣的人擼着袖子從一家酒樓裡氣勢洶洶的出來,身後還跟着幾個華服少年和小廝,再往前頭去瞧,一個身着月白色錦袍的公子,此刻正被人攔截着不讓離開。
那寶藍色衣袍的公子邊走邊叫囂道:
“白文才,真是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看老子今兒不揍你個屁股開花,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爲什麼這麼紅!”
柳星竹正在一旁緊張的瞧着,聽見他這一句話頓時便眨了眨眼,總覺得這話聽起來甚是熟悉。
那被攔着的白文才聽見他這話立刻身子抖了抖,轉過身鑽着空子就想逃,結果被三步兩步趕到的寶藍色衣袍的公子一把扯了回來,擡起右腳照着他腿彎處就是一腳,立時就將白文才踢倒在了地上,緊接着寶藍色衣袍的公子直接就按住他就騎在了他的身上,然後掄起臂膀照着身下之人就是一頓老拳,打的身下之人嗷嗷直叫。
圍觀的人立時便有些喝彩的,也有不屑的,還有樂呵呵不言語看熱鬧的,柳星竹這會兒上卻沒什麼閒工夫看熱鬧,她正四處搜尋着文軒的身影,看了一圈也沒看到,正尋思着是不是應該去別處瞧瞧去,卻在此時見着文軒協同一位身着石青色錦袍的公子從酒樓之中走了出來。
柳星竹趕緊帶着茶茶走了過去。
“哥哥,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