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天氣不錯, 程峰和程啓兩兄弟窩在王府裡閒極無聊,索性便出門閒逛,正好瞧見常日裡湊在一起玩耍的朋友相邀着要出城賞菊。
聽說前些日子京郊的慧元寺的菊花開得不錯, 此刻正好去瞧瞧。程氏兄弟本來就是無事, 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 見此便也跟着一同出了城。
今日的慧元寺的香客不少, 他們一羣衣着鮮亮的公子哥們走在一起, 走到哪裡都是衆人目光的焦點,尤其走在前頭的兩人,一身白袍的程峰英姿颯爽, 剛毅俊美和一身紫袍的程啓,風流倜儻。兩人走在一起瞬間把身後一羣公子哥比了下去。
過了石橋就到了慧元寺。一羣人簇擁着程家兄弟, 七嘴八舌的跟他介紹着這慧元寺淵源以及慧元寺的菊花。程峰心不在焉的聽着, 時不時的點點頭, 其實心裡根本不知道身邊人在說些什麼,只是一味的點頭就是了。
大殿的院子裡栽滿了各式各樣的菊花, 黃白相間之間散發着濃郁的香氣,沁人心脾。
程峰被這樣的香味深入肺腑,起初聞着有些反感,漸漸的似乎是習慣了一般,倒也能接受了。
“世子爺, 王府裡可是有這樣的菊花, 我跟這裡的主持認識, 若是世子爺喜歡, 在下不如向他討要幾支, 您讓人拿回家種下。”
其中一位公子見着程峰站在花間流連,似乎有些喜歡的模樣, 立刻便討好的上前說道。
程峰轉頭瞧了他一眼沒說話,倒是一旁好脾氣的程啓見着上前對着那公子擺了擺手,自家的程大世子最近幾日心情不怎麼美麗,閒雜人等還是不要招惹他爲妙。
“不用了,咱們王府裡頭有,多謝!”
程啓的話音剛落,身後忽地有人叫了一聲:
“哎,那不是。。。那不是那個誰嗎?”
他拍了拍額頭,一時倒是說不出來了,只覺得就在自己的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衆人被他的這一聲叫的紛紛擡起了頭往那人手指的方向瞧了過去。程峰也跟着大家一同看了過去。
只見大殿的院中站了三個人,一個年輕的下人模樣的男子,旁邊站了兩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一個小丫鬟模樣的小姑娘正拿着一個幃帽往另一個姑娘的頭上戴。帽子帶好了,垂下來的面紗正好把轉過身來的姑娘的臉遮擋住了。一時倒是瞧不清楚那姑娘的樣貌。
衆人瞧過去一時鬧不清楚他剛剛在叫喚什麼,殿前的院中這時也有些香客來來往往,只除了站着說話的三人,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了。
“哎,你剛瞎叫喚什麼呢,什麼那誰誰,你在說誰呢?”
這公子一時也說不好人家的名字,只指着那邊柳星竹的方向說道:
“就是那個,我說的就是她。”
衆人剛剛也瞧見了站着的主僕三人,並沒有什麼稀奇之處,不知道這位到底是在瞎咋呼什麼呢。
“那個怎麼了,不就是主僕三個嗎,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另一個公子不明就裡直接問了出來。
那小公子見衆人不爲所動,一時急道:
“我,我見過她,就是乞巧節的那天晚上,我見過她和我堂哥約會了,兩人還一起在煙霞湖邊放燈許願了,聽我堂哥的小廝雨墨說,沒準這丫頭會被他家公子納進府裡去。。。”
衆人聽了他的話,立刻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就連程峰都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其實這也沒什麼,不過是兩個看對眼的男女七夕乞巧節約個會,膩歪膩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顯然大家對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不以爲然,一旁有個小公子更是笑着開口道:
“你可真行啊,這個你都知道,人家都帶上幃帽了,你是怎麼透過面紗瞧見人家臉面的?”
那叫喚的公子聽了立刻得意的說道:
“我自然是見到了,剛剛她從殿中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帶幃帽,我正好瞧見了,自然不會認錯了,那可是我第一次瞧見我那位不近女色的堂哥和一位姑娘在一起,我自然多加關注了一些,放心,憑我的眼力,一定不會認錯!”
見他說的甚是篤定,衆人立刻再次被他引起了好奇之心,一個個爭相問道:
“怎麼,那姑娘長的很漂亮?”
“哎,你說你堂哥,就是那位侯府的二公子?”
。。。。。。。
小公子一聽立刻挺胸道:
“自然是漂亮的,你們也不想想,我堂哥是什麼樣的人物,他看上的女人能差的了嗎?”
程峰輕哼了一聲,不以爲忤,想着能是什麼樣的美人,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毛都沒長齊呢,能美到哪去?
一旁的程啓拿了扇子笑眯眯的扇了扇,什麼也沒說,想來也是深有同感。
其他人一聽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頓時心裡癢癢了起來,都想瞧瞧這女子到底長個什麼樣,然而隔得遠些,那女子還戴上了幃帽,完全將臉面遮擋了起來,衆人又沒有透視眼,怎麼可能透過面紗瞧清楚女子的真容。
眼看着幾人越說越離譜,小公子有些着急起來,叫道:
“你們可別亂說啊,不然讓我堂哥聽見了,我就死定了!”
這事可是他偷偷瞧見的,萬一被這些人傳出去,傳進堂哥的耳朵裡,那他可就真慘了。
幾個年長一些的公子們滿不在乎的說道:
“知道,知道,放心吧,誰有那閒工夫傳這個去,這有什麼值的好傳的。。。”
其中一個公子耐不住心下的好奇,一個勁兒的攛掇着想要看看幃帽下面女子的真容,到底長得怎樣傾城,他在州府呆了這麼久,也見過不少的美人了,卻是覺得也不過爾爾罷了,能讓侯府二公子看上的女子,想來應該卻是不同凡響纔對,說來他也聽人說過那位侯府的孟二公子的事情。心下愈是好奇就愈是想看,想到這裡他突然想到了跟着他們一同前來的程世子,頓時計上心來。
“世子,世子,在下求您一件事。”
不妨被他叫號,程峰挑着眉梢轉頭看了過去,那公子一臉獻媚模樣的上前拱手道:
“早就聽聞世子爺的騎射功夫乃是州府第一,今兒世子爺高擡貴手,也露一手出來,把那女子的幃帽給咱們射下來,也叫咱們哥幾個看看這女子到底長的什麼樣。”
程峰頓時有些驚呆,這時候一旁衆人也跟着附和了起來。
“是啊,是啊,世子爺露一手吧,也讓咱們飽一飽眼福。。。”
程峰沒料到大家竟然提了這樣個要求與他,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一旁的程啓也被大家起鬨的起了好奇之心,也跟着湊熱鬧上前勸着程峰,程峰無奈,只得點頭道:
“好吧,不過,今兒出門閒逛,什麼趁手的物什也沒帶。”
這個好辦,立刻有人附和道。
“我出門的時候帶了一把小弓,本來是覺得若是慧元寺的菊花不好看,就去城外的山上瞧瞧,看看能不能打幾個小獵物,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了。”
那人說罷,轉身吩咐身後的隨從,不大一會兒就見那隨從拎了一副小巧的弓箭回來。
“露一手吧,露一手吧!”
一羣人嗷嗷叫着就再次起鬨起來。
程峰無法推辭不過,只得無奈的接過弓,去掉了鐵質的箭頭,箭桿上頭也包上了汗巾,這樣也避免傷到人家姑娘,到時候不好交代。
滿弓拉弦放箭,羽箭直直朝着人家姑娘飛了過去,衆人一致翹首觀望。。。
一聲驚叫過後,姑娘頭上的幃帽應聲而落,一衆沒心沒肺的公子們連忙爭相恐後的伸長了脖子目不轉睛看着。這時沒有一個人還有心思瞧向別處。
只有程峰程大世子在聽見這聲尖叫的時候立刻感覺自己心驚肉跳了起來,他怎麼覺得這個叫聲這麼耳熟呢!
幃帽被羽箭射中,飄飄然慢悠悠的落了下來,衆位公子翹首直視,唯恐慢了半拍看不到美人的真容。
待看清楚幃帽之下女子的真容之時,衆人的反應卻是不盡相同。
有人驚歎,‘果然是個美人’。有人卻覺得,‘也不過如此嘛’。虧得他們這麼期待,這可跟傾國傾城的美人還是差着距離呢。
總之衆人衆說紛紜,有人覺得好看,有人覺得一般,只有程大世子此刻腦中一片的亂哄哄的鬧不清楚,若是之前他聽到聲音還僅僅覺得耳熟,那麼待他真正見到真容的時候,直覺的一口氣差點就上不來了。好似頭頂上被人種上了一片綠油油的麥田,瞬間帶了百八十頂各式各樣的綠帽子。
這個臭丫頭!
程峰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揪了那丫頭過來恨恨的揍一頓。熊熊怒火瞬間燃燃生起。
“約會?放燈?許願?還要給人當妾?”
怒火瞬間就衝擊了程大世子的腦袋,想都沒想,這位直接一個大踏步的朝着柳星竹的方向走了過去,高壯的身體被氣的顫顫巍巍的,走路都有些搖晃。
冬雪和文管家看着氣勢洶洶的朝着他們走過來的高壯青年,立刻覺得一股冷風過境一般,不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
柳星竹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嚇之中回神,還以爲自己在佛門清靜之地遇見了流氓地痞,正打算帶着冬雪和文管家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亦或是趕緊往殿中跑去求救剛剛的廟祝和方丈。
六神無主的轉頭尋摸的時候正好瞧見手裡拿着小弓走過來的高壯青年。
別怪柳星竹的眼神好,實在是與這傢伙之前的見面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於後來柳星竹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能夢見這傢伙對着她一副討債的模樣,讓醒來的柳星竹恨的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傢伙。
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柳星竹的眼神漸漸從驚慌失措轉爲憤怒,這混蛋,竟然敢在這裡欺負她!
程峰走到了柳星竹跟前,低頭瞧去,竟然看見小丫頭一副怒瞪着眼睛的模樣,不由更加鬱悶,這丫頭怎麼看起來比他還生氣似的。憑什麼,憑什麼她比他還生氣啊!
看着近在咫尺的精緻面容,程峰剛剛醞釀的一肚子的話,包括怒氣和譴責,嘲諷等等瞬間全部跑到了爪哇國去了,嘴張了張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氣勢上立刻矮了下去。
他氣勢沒了,可是柳星竹的怒火卻更加高漲了起來,看着眼前有些束手束腳的高大男人,要不是顧忌着自己姑娘家的身份,顧忌着這裡是佛門清淨的地方,柳星竹都想伸爪子上前撓他去。
“你想幹什麼?”
柳星竹瞪着眼睛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樣問道。
程峰眨了眨眼睛訕笑了一下,瞥見還在地上的幃帽,程峰趕緊彎下身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看不見的塵土,然後遞給了柳星竹。
柳星竹恨恨的一把搶過了自己的帽子,順便對着他無情的甩了幾個眼刀子。
程峰看着面前生氣的小丫頭,剛剛的意識開始慢慢的回籠,貌似他剛剛氣勢洶洶的過來,是來找她算賬的吧。
煩躁的撫了撫後腦,程峰擡起頭冷冷的問道:
“聽說你要給人做妾?”
問罷,狀似無意實際上很是緊張的盯着對面的柳星竹,這小丫頭,要是早知道她這麼想的開願意與人做妾,那自己還在府中瞎捉摸什麼,直接找人上門提親給擡回府裡就是了,何苦還要自尋煩惱這些時日。
程峰一邊懊悔的想着,一邊捉摸着是不是自己回去就將這事付諸於行動了。
程峰這邊天馬行空的想着,柳星竹那邊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這混蛋是在胡說些什麼啊,她哪根筋想不開了,要去給人家做妾去!
柳星竹擡起頭看着眼前一副仿似看着自家媳婦兒紅杏要出牆模樣的程峰,下一刻不顧任何形象的大聲反駁道:
“你纔要給人做妾去,你們全家都給人做妾去,二貨,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