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這天,王通府邸的正堂之中,王通坐在中間,蔡楠坐在左首,譚將站在右首,下面虎威軍、錦衣衛、天津司各處,凡是王通手下的親信、統領都是匯聚一堂。
這些人照例是在王通的府邸中吃過午飯,這纔來到堂上聚會,按照往年規矩,每年此時衆人聚在府中飲宴,然後下午閒談一陣就各自散去,今日間大家也以爲是如此,儘管沒看到王通,大家還是談的熱絡,等王通出現後才安靜下來。
“上午京師來了密信,還有聖上的一道旨意,你們不必起身接旨,本官代爲轉達就是。”
王通肅聲說道,下面的人都是聚精會神的盯了過來,王通開口說道:
“就在除夕前後,陛下見了申大人,申大人和陛下說,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的位置暫時不能動,因爲現在朝中要害位置上都是張四維留下的人,這駱思恭也是張四維舉薦上去的,如果動了這駱思恭,難免會讓人多想多疑,張居正病逝,張四維丁憂,半年不到的時間,內閣首輔的位置已經換了三人,人心不穩,現在經不起什麼動盪,還是穩妥爲妙”
聽到王通這麼說,屋中轟然一聲就炸開了,孫大海怒聲說道:
“大人立下這樣的功勳,平素裡對那申時行又是幫忙不少,這次怎麼居然是他出面來攔大人的上進,這些文官真是一個也不可信。”
“荒唐,張四維攔,這申時行也在攔,好像咱們大人去了京師就會搶他們首輔位置一樣。”
這個是馬三標,羣情激奮,倒是申府出身的楊思塵有些冷靜的說道:
“申大人做事謹慎,非到萬不得已不會得罪什麼人,他這樣說也是有他的道理。”
不過,他這樣的解釋根本沒有幾個人肯聽,就連頗有大局觀的蔡楠也是說道:
“王大人不如密奏萬歲爺,請萬歲爺做主,申時行這等脾性,難道萬歲爺這邊拿定了主意,他還敢駁斥不成。”
你一言我一語,都說的頗爲憤慨,王通笑着環視,屋中人每個人對此的態度都有不同,不過爲了自己好的心思卻是同樣,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密信,舉手揚了揚,屋中立刻是安靜了下來,王通開口說道:
“萬歲爺的信上說的明白,他讓我在天津衛安心再呆幾個月,駱思恭若是識得好歹,就給他個肥缺改任,若不識相,總有罪過讓他幹不長遠,到時候,再下旨升我爲錦衣衛都指揮使。”
“就說萬歲爺不會忘了大人,肯定有所記掛。”
“皇上聖明啊,駱思恭在錦衣衛當差這麼多年,精明人物,怎麼會想不明白這個關節,他若不想明白,咱們找人給他帶個話就是。”
聽到王通的話,衆人又是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王通又是伸手讓衆人安靜,開口說道:
“本官這邊已經定了,正月二十啓程,去京師赴任。”
“大人這麼急作甚,天津衛這邊還有許多事情沒有來得及收尾,還要等大人您安排妥當了,這麼早就走,實在是……”
“天津衛一切都有章法規矩,只要按照規矩運行,不管誰來管都不會出什麼紕漏,虎威軍第一團第二團各有團總團副,這個是聖上旨意,照舊做就是了。”
聽到王通說完,屋中又是安靜下來,大家都能聽得出王通去意已決,那接下來就是王通安排如何做的事情了。
“虎威軍還是按照從前的體制,虎威軍營官是本官,不知道這次去了京師會有什麼別的安排,蔡監軍則是不動,總管此事。等本官離開,要保舉張世強爲天津錦衣衛千戶,監管天津司,三江商行、保險行和錢莊以及和其他合作的生意,根基都是在天津衛,這個一切照舊,匠坊和船廠也是如此,京津距離不遠,若有拿不準主意的事情,你們快馬去京師問我便是。”
下面安靜,不過衆人神情各有不同,方纔王通說的,蔡楠不動,李虎頭和譚兵、歷韜、孫鑫一干人也在虎威軍的位置上不動,張世強高升,其他各處的生意和買賣也都是不動,匠坊和船廠也是不動,屋中許多人都在這個安排之中,可這些安排裡也有許多人並沒有被提及,這要怎麼安排,衆人都在琢磨這個。
王通掃視了一圈,發現衆人儘管有疑問,但卻沒有一人跳出來說話,顯然都是在等王通的安排,這樣的反應讓王通很滿意,他頓了頓,又是說道:
“孫大海隨我一同去京師,除譚兵、譚火兩人有差事外,譚家一干人都隨我去京師,親兵營和馬隊不在虎威軍編制之內,這次算作我的家丁僕役,也是一同去往京師,楊先生若是有參加明年會試的打算,也可以隨本官一同進京。”
聽王通說完這個,衆人這才恍然,各有安排,此時留在天津衛的人,天津司和錦衣衛都是張世強來統管,而蔡楠則是統管虎威軍,三江商行等一系列的商鋪各有掌櫃,其餘各處也都有主事人,彼此沒有什麼統轄的能力,各爲一處,到最後還是王通抓總。留在天津衛的各有提升,進京去的人也未必是埋沒,孫大海本就是錦衣衛的人,這次去了京師,張世強能有個千戶,他少不得也要有個千戶的銜頭。
至於譚家家將本就是王通的親兵護衛,馬三標這個從馬隊統領變成了王通家丁的頭目,對他來說也是無所謂,馬家現在已經徹底和王通捆在了一起,不圖別的,只要能跟在王通身邊,那邊就不會虧待了。
下面小聲議論了幾句,聽到蔡楠說話,便又是安靜了,蔡楠有些擔心的說道:
“大人若是去京師做錦衣衛都指揮使,那自然不必說,可現在又是去做錦衣衛指揮同知,文臣和那駱思恭定然不會跟大人相容,萬歲爺既然已經在旨意中說了,想來也有在那邊給大人將路鋪好的打算,大人何不從命呢?”
聽到蔡楠這般說,衆人也都是贊成,王通笑了笑說道:
“也不必擔心這麼多,駱思恭難道還敢在本官面前刷什麼錦衣衛都堂的架子,他若明白,可以太平幾個月,他若不明白,那就一天不要安生了。“
的確是如此,今非昔比,駱思恭是張四維擡起來的,王通背後卻是乾綱獨斷的萬曆皇帝,張四維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是了,兩下比較,職務上不過是正副之分,誰說話算數,衆人自然明白。
屋中諸人鬨笑一陣,王通又是開口說道:
“現在錦衣衛指揮同知的位置空出來,有這樣的缺份,定然有對應的公務需要人忙碌,本官既然得陛下信重,那就要及時前去,把這個擔子擔起來。”
聽到王通這般說,衆人自然無話,王通拍拍手道:
“今年雖說沒有塞外拉練,可你們也過不了輕鬆年,各自迴歸本職,本官去京師赴任,你們需要幫忙做什麼,都會有人去安排,蔡監軍,孫大海和張世強留下吧”
衆人心中各有想法,卻都是起身告辭散了,等衆人離開,王通臉色不如方纔那麼輕鬆,開口說道:
“勞煩監軍寫份奏疏,就把本官方纔說的寫上,安排快馬儘快送到京師。”
蔡楠點頭,王通沉吟了下又是說道:
“也勞煩監軍給張公公、鄒公公那邊寫封信,以你的口氣說明本官的想法,也一併送出去,我是擔心這麼去赴任,會被他們誤會在賭氣,這就不美了。”
“王大人也太謹慎了,不過小心無大錯,,咱家這就去寫。”
王通笑着點點頭,又和孫大海說道:
“現在銀庫在你那邊掌着,我們手裡能用的現銀一共有多少?”
“大人問三江商行那一些,天津衛各個商鋪的租金什麼算不算?”
孫大海謹慎的問道,王通補充說道:
“無論什麼用途,在咱們手中積攢,可以隨意花用的銀子你給我個數目。”
孫大海躬身,卻沒有說話,走到王通邊上的書案撕了塊紙,在上面刷刷寫了幾筆,然後攥在手心遞了過來,王通笑着搖搖頭,打開紙條一看,自己卻愣了下,擡頭問孫大海道:
“居然有這麼多?”
“回大人的話,的確這麼多,每日銀庫進出,都在屬下這邊有個總數出來,牢記在心,肯定錯不了的。”
王通看着那紙條邊笑邊搖頭,感慨說道:
“生意上的事情不太去管,卻沒想到居然積攢下了這麼一筆財富,大海,保險行和錢莊的本金都沒算在其中吧?”
“回大人的話,這個只是算咱們自己銀庫中的,那些錢不能動用,所以沒有算。”
王通笑着點點頭,稍微一算,用手輕彈了下紙片,開口說道:
“給張世強留二百萬兩做備用,其他的一併帶到京師去吧”
聽到王通的口氣,張世強和蔡楠都禁不住朝王通手上看過去,到底有多少銀子,怎麼留二百萬兩好像留的不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