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蓮好奇問道,
“你們怎麼知曉武家會要銀子不要孩子?”
呂家姐妹相視一笑,
“武家也就是金玉其外,我們以前只重家世,並不知曉他們內情,雖說也聽到些風聲知曉他們家兄弟多,真正各房裡的人手裡產業不多,吃穿拮据,可待得四姐嫁過去才知曉,他們原來那麼寒酸,這麼些年來雖說出了幾個在朝爲官的,可家族大了要養得人也多,那武家的老祖宗……就是武三公子的曾祖母還在世,老人家就喜歡家裡人多,曾說過只要她老人家在一日,武家就不許分家,於是這麼一大家子不分家,都是公中養着,公中早就入不敷出,想當年我四姐嫁入武家之後,武三公子在家裡很是抖擻了一陣子……”
呂四小姐給四蓮倒了一杯茶,淡淡道,
“是啊!我嫁妝多,嫁給他後,爲他置辦了多少好東西,又他喜好風雅,甚麼古玩字畫,珠寶玉器,佛珠觀音,我從不吝嗇,便是他納小妾的銀子都是我出的……”
說到這處嘴角還是難免泛起了一絲苦澀,
“我不在乎銀子,只在乎人心,只可惜……太過大方反倒讓人覺着可欺,這銀子再多也買不到人心……”
四蓮忙安慰她道,
“銀子雖買不到人心,卻能買到自由,買到快活,文秀姐姐如今不就是自在快活麼,而且……如此說來……那武家公子離了文秀姐姐怕是日子不好過吧!”
呂五小姐冷哼一聲道,
“他自討的……原本姐姐想着雖是和離,總還要留些臉面,便沒打算將給他置辦的東西要回來,卻沒想到清點嫁妝時才知曉,原來他悄悄動了姐姐的銀子……”
“哦……是麼?”
呂四小姐點頭,
“我以前不防他,只覺着他大家公子,想來做不出這種齷齪事兒來的,沒想到……”
其實夫妻和睦的時候武三公子沒有動呂四小姐的嫁妝的,到後頭呂四小姐回了孃家,提出和離之後,武三公子卻是叫人開了庫房,動了妻子的嫁妝。
“他……這又是何爲?”
四蓮越發好奇了,呂四小姐哼道,
“他是氣不過,只覺着原本好端端地,不過就是因着那小妾死了,他冤枉了我,他已經賠禮道歉了,怎得我還不依不饒的,一直覺着是我無理取鬧,之後還想着哄哄我,以爲過陣子我氣消了,便一切如常了……”
結果沒想到呂家提出了和離,還要把孩子要回去,武三那是又驚又怒又氣又惱又恨,這世人休妻的有,可和離的少,休妻是女子失德,可這和離的話就是男人無能了!
這對男人來說當真是奇恥大辱,顏面盡失,消息一傳開被家裡的衆兄弟恥笑他已是不說了,人財兩失纔是他心裡最痛的!
女人如衣服,沒了妻子還能娶,沒了兒子還能生,可沒了錢財,那前頭兩樣就都別想了!
武三公子氣得摔了滿屋子的東西,待得摔過之後,看着滿地的碎片,回過神來更心疼了,要知曉若是當真和離了,呂氏的嫁妝全數都要拿回去,而這屋子裡的東西有不少貴重東西都是呂氏的,若是她當真按着單子來點,一樣不肯少的話,這銀子可就要他出了!
武三自己有多少銀子,他比誰都清楚!
武三想來想去,那是越想越氣,越想越覺着窩囊,當時就是怒向膽邊生,惡從心頭起,衝着外頭連聲叫人,
“來人!來人!叫看庫的婆子過來,把庫打開,爺要取東西!”
那看庫的是呂家的陪房,這也是呂四小姐沒有防着武三如此沒有大家公子的風範,居然幹出這種事兒來,所以也沒有吩咐婆子提防,武三公子很是順利的取了東西出來,還拿出了不少東西到外頭換銀子,他這也是破罐子破摔了,預備着要是呂氏回來點嫁妝,自己就耍賴不承認,看她能怎樣!
只武三公子沒想到自己這一舉動反倒激怒了呂氏,呂氏帶着孃家人過來搬嫁妝時,被賠房的婆子告之後,那是勃然大怒,也顧不得兩家的臉面了,點着單子一樣樣的讓家人搬東西,只這不清不知曉,一清就沒臉鳥,那單子上的不少東西都不見了。
其中有呂四小姐自己用了的,也有武三公子用了,居然還有婆家人借了東西沒還的……
呂四小姐心裡有數,原本是想給武家人留臉的,結果這一下子當着衆人的面,把臉皮徹底撕破了,整個武家的臉當真是被人扔地下來回踩了好幾遍,呂四小姐氣是出了,東西也由武家出銀子抵了,可這名聲也跌到了谷底,傳出去旁人雖說武家做事齷齪,可說起她來也是沒好話了,都說她刻薄狠毒,對婆家半點兒情面都不留,
“哼!”
呂四小姐冷哼一聲道,
“要好名聲不過就是想着以後會嫁人,我都不想着以後嫁人了,要好名聲做甚麼,我已經不在乎了……”
說罷歉疚的看向了呂五小姐,
“只是如此……倒是拖累妹妹了……”
他們家裡五個女兒,只有小五沒有出嫁,如今這麼一鬧,大房、三房、四房的女兒們都恨起了她,呂四小姐不在乎,可對親妹妹卻是心裡實在過意不去的。
呂五小姐聞言哈哈一笑,
“四姐,你不必過意不去,我反倒覺着這樣挺好的,以前向我們家提親的人家,多半都是看中了我們幾姐妹豐厚的嫁妝,如今你這名聲一傳出去,那些看中嫁妝的人家可要自己掂量掂量了,若不是真心求娶,以後我也來個和離,讓他們一文錢也拿不到!”
呂四小姐一聲嘆息,
“傻妹妹,我這也是迫不得已,若是能夫妻和睦的過下去,誰又想孤獨終老?”
呂五小姐卻是應道,
“若是貌合神離,便是做一輩子夫妻又有何意?”
“唉……”
呂四小姐一聲嘆息,也不知應當如何勸妹子了,四蓮卻是笑道,
“文惠姐姐說的有理,即是有豐厚的嫁妝做靠,那就不必着急嫁人,應當好好挑一個情投意合的夫婿,慢慢挑總能尋着合意的!”
三人說着閒話,眼看到了午時,呂四小姐道,
“雖說這船上的廚娘能做菜,不過手藝還是差了些,我們不如去岸上的酒樓吃飯吧?”
四蓮笑道,
“我自然是聽姐姐們的……”
呂四小姐點頭,吩咐了一聲讓船迴轉碼頭,於是船伕立時調轉船頭,便要往回駛去,四蓮面上言笑晏晏,內裡卻是在暗暗緊張,依在窗邊假做看風景,見四周並無船隻與她們靠近,心裡暗道,
“看來他們不會在湖上下手,說不得待會兒我們上了岸,會在岸上下手……”
正自思忖間,突然覺着船身一震,三人驚呼一聲,四蓮身子搖搖晃晃,呂五小姐忙伸手扶住了四蓮,
“無事吧?”
四蓮搖頭,呂四小姐卻是皺起了眉頭來,問外頭的人,
“怎得了?”
外頭人去瞧了瞧道,
“回四小姐的話,船伕說是劃得離湖心小島近了些,許是撞了水下的石頭……”
呂四小姐哦了一聲,沒有在意,四蓮卻是心頭狂跳,臉上難免帶了出來,呂五小姐只當她害怕,拉了她的手道,
“別怕……你可會游水?”
四蓮搖頭,呂五小姐便安慰她道,
“別怕,我與姐姐都是會游水的……”
話未說完,船身又是一晃,呂五小姐便與四蓮撞到了一處,外頭紅桃與紅玉撩簾子竄了進來,
“少夫人,您沒事吧?”
四蓮搖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個丫頭道,
“前頭船伕說是調頭的時候撞到了石頭,不過……奴婢適才去船邊瞧了瞧,並未見着石頭……”
話一說完,卻聽得外頭人有驚叫道,
“不好啦!船漏水了!”
這裡頭的人就是一驚,呂四小姐起身去外頭察看,呂五小姐倒是對四蓮極是愛護,
“別怕……這船一時半時沉不了,我們可向四周的船求救……”
說是這樣說,她的眉頭也是緊緊皺了起來,
“好好的船,怎麼會漏水?”
適才她們的船行駛的並不快呀,即便是撞上了,也不至一下子把船撞漏了吧?
四蓮心知是怎麼回事,卻是不能說,便打發了紅桃和紅玉出去瞧,
“你們去外頭瞧瞧,看看能不能幫把手!”
兩個丫頭出去了,呂五小姐緊緊拉了四蓮的手,
“別怕,沒事的!”
四蓮勉強笑了笑,心裡緊張的不成,也不知那幫子人會如何虜人,又嘯林他們可是能跟上?
呂五小姐見她小臉有些發白,心裡憐惜過來摟了她的肩頭,
“沒事的,這不會水的人,遇上這樣的事兒是會害怕的,別怕……我陪着你……”
四蓮點了點頭,呂五小姐瞧向窗外,突然驚喜道,
“瞧我說吧,有人來求我們了,沒事了!”
四蓮應聲看去,卻見得外頭來了一葉小舟,舟上只一名打漁的漁夫,雙手搖櫓飛快而來,到了近前問道,
“出了何事?”
這邊船上的船伕應道,
“我的船漏水了!”
那漁夫看了看自己的船,問道,
“你們船上有多少人,我這船小,只能再載二人,我可以爲你們載上兩人到岸上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