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謨樾,來,師孃給你挽個髻,以後,就如此挽你的髮髻。”
師孃幫謨樾挽好髮髻後,從懷裡掏出一個方巾,捆紮在謨樾的髮髻上,謨樾穿越過來,雖對古人這些繁瑣的頭飾,還分辨的不是很清楚,可這種男式的髮髻,她還是知曉的。
“師孃,爲何要爲謨樾梳男兒髮髻?”
師孃沒有回答她,到房裡,找了一件青藍色的棉袍,幫謨樾穿上,說:“這是師孃給你哥哥補的棉袍,這都穿了幾年了,定是有些小了,正好給你穿上。若被他們抓了去,你爹和哥哥,還有你那死去的舅孃的付出,就白瞎了。所以呀,聽師孃的,日後,就這身裝束。”
聽了師孃這些話,謨樾走到桌前,慢慢捲起自己慌亂中,從家裡跑出來,弄散開來的那秘籍竹簡,心想着梳這種男兒的髮髻,就這身男兒的裝束也好,更便於自己去尋找爹和哥哥。
“好了,師孃再去給你們抱些柴,添把火,也不早了,都早些歇着吧。”沒想到,師孃說着這些,剛推開門,就被一支飛來的箭射中。
“謨樾,有歹人在此,快,快走!”
謨樾還沒反應過來,又一支箭飛射過來。
“快——去找賢芝。”
“師孃——”
師孃口吐鮮血,一頭栽倒下去。
而此時,有人在師孃家院子外的草垛上,點燃了火,火光沖天,照着衝進來的人馬,謨樾一眼瞥見一個婦人,也在其中。
“是,畀娘?”
謨樾將手中竹簡塞進衣襟,拉着綰偲,打開後門,朝後山跑去時,在路上遇到正往這邊跑來的賢芝。
“賢芝,快,跑——”
謨樾牽着綰偲,又拉着賢芝,向山上跑去時,聽到了畀娘在她們身後,扯着嗓子喊着:“她們上山了。”
謨樾邊跑,邊思慮着這畀娘定是也知曉了什麼,否則怎會帶着這幫人過來追殺?
“老遠的,就見我家那邊起火了。謨樾,可有見到我娘?”
賢芝邊跑邊問。
“師孃,她,被他們射中了胸口。”
“放手,謨樾你放手,放手哇。”賢芝想掙脫謨樾的手,折返回去,可謨樾抓着她,死死的不放,含着淚說道:
“師孃說,若是被他們抓了去,我爹和哥哥,還有我舅孃的付出,就白瞎了。現在,加上師孃,賢芝,我們不能讓他們的付出都白瞎了。知道嗎,賢芝。我們,我們跑。快跑哇——”
賢芝被謨樾拽着,邊哭邊跑,她們一口氣跑上了山坡,又拐進了山林,在山林裡穿梭着,謨樾沒想到自己這小身體,竟有這麼大的能量,她們一口氣跑進了山林深處,賢芝和綰偲都氣喘吁吁了,自己還能平和地喘息。
“賢芝,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謨樾指着山角下,一處被圈起來的房舍,好奇地問道。
賢芝揉了揉眼睛:“天啊!這是不是我娘說的那個瞞獄?”
“什麼?瞞獄?師孃說的,綰偲她娘會不會被關在了這個瞞獄裡?”
謨樾滿腦子的疑問,沒想到綰偲卻點點頭,說:“對,我聽到過那鸞娘問一個老家僕,說起過山的那邊,有個瞞獄,可他們沒說我娘是不是就關在這個瞞獄裡。”
謨樾說:“走,去看看。”
賢芝直搖頭:“不可,萬萬不可。謨樾,這種地方,不能隨意亂闖,此地關的當都是城旦舂,這些城旦舂……”
賢芝沒有往下說,謨樾也知道她想說什麼,賢芝畢竟在她們三人中,年長几歲,對城旦舂的這些人和事,定是比她們要知道的多一些,可綰偲一聽要去瞞獄,便高興起來,連着發了幾天高燒的小臉上,凹陷下去的一雙大眼睛,忽閃着光亮。
“姐姐,我們快去,快去找我娘。”
“綰偲,不可,不能去,被人抓到,是會被處罰的。”
賢芝阻攔道。
謨樾定定地看着賢芝,突然說道:“我們就近前看看,又不進去。”
賢芝無奈地答道:“不進去啊。我們,只看看。”
謨樾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嗯。只看看。”
從山上往下看,很近。
可從山上繞下來,真的走到這座房舍前時,天已經擦黑了。
遠遠地站在正大門朝裡看,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們朝前走走,怎地什麼也看不清呀?”謨樾悄悄問賢芝。
“我們,我們還是走開去罷,這裡野草好深,會不會,有蛇?”賢芝扯拉着謨樾和綰偲的衣袖,說道。
“不怕,我們有大棒。”謨樾在腳下,撿起一根木棒。
一道光亮,突然照了過來,幾盞馬燈好似同時點起,照得一片通亮。
瞞獄的大門也“咣噹”一聲,打開了。
“回來了,他們回來啦!”一羣崴動着忽高忽低的人影晃動着,歡呼着,從大門裡一下子涌了出來。
而此時,她們的身後,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類似野豬之類的傢伙,被四腳朝天地捆綁在一根木棒上,被人擡了進來。
跟在這羣人的後面,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毛臉鬍子男人,也用同樣的方法被擡了進來。
這羣從外面回來的人,與裡面涌出來的人,形成一股強大的“洪流”,這股“洪流”彙集到門口,將謨樾、賢芝還有綰偲一同捲入進了這座被圈起來的“城”。
站在瞞獄裡,她們才發現,這裡的房舍,所有房門一致朝一箇中心開着,圍成一個圈,這個大門就是這個圈裡唯一的一個“缺口”。
謨樾回頭望了一眼大門邊把守的幾個男人,個個高大威猛。
謨樾小聲跟賢芝和綰偲說:“別怕,我們又不是城旦舂,他們會放我們出去的。”
賢芝不敢吱聲,只顧點頭。
綰偲卻東張西望,尋找這些人當中,有沒有她的娘。
這些擡着野豬和那個毛臉鬍子男人的人羣,繞過神龕,終於在一塊平地上停了下來。
“蒼天在上,瞞獄之人,也是人……”有人大聲說着。
突然,一隻大狗跟在賢芝的後面“旺旺”地吠叫。
“啊——!狼呀——”賢芝哭叫着,丟掉被謨樾拽着的手,拼命地朝前跑起來。一不留神,腳下一滑,跌倒在地。
謨樾掄起手裡的木棒,朝那惡狗打去,被人喝道:“哪裡來的毛頭小子,膽敢打監長的狗。”
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襲來,謨樾心裡開始有些懊悔了。
這是不是正如師孃所說,他們的付出都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