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隨我入宮!”略微整理了一下儀容,顯暴看一看蘇工正堂衙門和北所的所在,微微一笑,心裡那種得意就再也遏止不了了。
這會兒,他倒是好奇,不知道張佳木在哪裡,在幹些什麼。但不管怎麼樣,逮暴這一次覺得是算無遺策,張佳木是倒黴定了。
速皋也是宮中的近臣,錦衣衛的指揮和所有的親軍衛的指揮多半都是如此。皇家近衛,這一點體面尊榮還是要講的。從西華門透迤進去,隆宗門前冠帶輝煌。不少文武大員等着接見,一見是逮呆來了,衆人都是俯首不語,就算是公侯府駙馬,也是扭過臉去,並不直視速呆之面。
衆人一半是怕。一半是厭惡,總之,速暴進來。真的是人憎狗嫌。
逮暴自己倒並不怎麼在意,他也是精研前朝故事的人,前幾任最爲風光的指揮使是如何上位的,他也是心知肚明。
在他看來,紀綱之流,就是指揮使的榜樣。儘管下場都不大妙,但那是自己沒有善加經營,或是意圖凌駕皇權之上。逮最自信,只要他好生效力辦差,不起異心,就當一條惡狗,拼命替皇上汪汪,皇上叫咬誰就咬誰,皇上不叫也主動去咬,這麼下來,權勢就有了,將來也不怕沒下場。
這麼着想法,逮呆也是視衆人爲無物,只有進隆宗門的時候兒,和徐有貞對了一下眼色,彼此會意,都是點了點頭。
徐有貞最近心裡很不舒服,堂堂首輔大學士,底下的人被抓了個精光,黨羽一空。除了援引入內閣的兩人。他的心腹黨羽幾乎被一抓而安,到這時候,他纔有點明白過來,當文官別看已經入閣辦事但現在文官威信未立,一個錦衣衛指揮就能讓他這個首輔大學士灰頭土臉,想來想去,暫且還只能依附於石亨這個侯爵武臣之下,做一個謀主,前一段時間的那種自立山頭,自己建立勢力的打算,暫且是放下來了。
這一次速呆出頭,法子也是徐有貞想的,石亨和速皋等人也是配合,究竟如何。徐有貞心裡卻是空蕩蕩的沒有底。
張佳木,實在是難斗的很哇……
從隆宗門進去,再打聽了值班的錦衣衛。逮皋知道皇帝就在左順門的平臺上見人辦事,當下點了點頭,急腳貓一樣,就趕着向左順門去了。
“什麼模樣兒”一個錦衣衛校尉很是不屑,看着速梟道:“人得勢的樣子,真叫人瞧不下去。
”他就是這樣。當小旗時就這德性,現在升了官兒了,更是了不得。”
“別說了”有人警告道:“他在宮裡也不是一點耳目沒有。多言賈禍,宜效金人。”
這倒是了,宮裡錦衣衛的勢力已經經過整合,劉敬和朱驟等老指揮安排的人幾乎全被攆了出去,現在留下來的。十成有九成都是張佳木或是門達的人,但速呆畢竟也是掌權,宮裡錦衣衛這麼多,未必就一個逮另的人也沒有。
至於那些穿着重甲,手持大斧關刀的大漢將軍,那些都是樣子貨,選的錦衣衛下層的校尉世家或是清白人家的子弟,身高超過一定規定。比常人高些,就能當大漢將軍,出入警衛了。
正說着。有人道:“看是莊百戶過來了。”
“咦,他不在裡頭帶班,出來做什麼?”
莊小六和張佳木的關係。宮中人盡皆知。錦衣衛在各門都有帶班引見的百戶,負責輯查防備形跡可疑混入宮中的奸徒,大臣引見。也要由錦衣衛武官帶領防備,以防禦前生事。自從奪門之後,莊小六斷手,真正的差事是很難辦了,難勝煩劇。但在宮中當一個帶班武官,負責看守宮門門戶,這個差使倒還是挺適合。
常在皇帝面前,也等於是提醒皇帝石亨的驕縱不法,算是另外一層意思。
這些天下來,皇帝也知道這個百戶是在奪門那天斷的手,對莊小六很是優容照顧,多有賞賜,宮中上下最講眼力的,莊小六靠山硬,又有帝葦,漸漸就在宮中行走的開,說話也就很有份量了。
這會他過來,見着一羣飛魚說着閒話,莊小六坊丁出身,最沒架子,衆人也不怕他,立時有人迎了過來,笑嘻嘻向他道:“百戶大人,這會兒要出宮去?”
“是啊,一會聖駕回乾清宮,還要擺隊,做完了差事咱們還要點小卯,接着就下值,這會出宮,不是得多跑一趟?”
“大人這是位高權重,事兒當然多,你們懂個屁!”
“行了,行了!”莊小六也是無賴出身。少了一隻手,倒是添了不少彪悍之氣,他很”二力着各人道!”你們老實當差,不要湊在一起嘀嘀咖倒是我多跑幾次也好,在宮裡呆的氣悶,就別替這個心了。”
。是勒,大人放心”。各人亂紛紛散去,有人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百戶大人,這是去辦什麼差,剛剛速大人走路揚塵帶風的。怕是有什麼大得意的事吧?”
速皋和張佳木不對,也是人近皆知的事,速呆這麼得意的進來,誰知道是出了什麼妖蛾子出來?這裡的錦衣衛,不是張佳木的人,也是和張佳木關係挺近,利益所在,當然要詢問一下。
“對,逮大人是有件大得意的事,不過,現在我可不和你們說。”莊小六滿面春風,點了常跟自己的一隊人,也是從西華門出去,沒過一會,就人影不見。
速最當然不知道隆宗門這裡發生的事,他一路進來,當真是威風顯赫,心裡自然得意。連徐有貞這樣的內閣首輔大學士都在外頭等着,他卻是一到就進來,根本不須等候小這般威勢,還不夠得意的嗎?
到了左順門,遠遠看到老公們打的扇蓋。還有大隊的大漢將軍和旗手衛的力士,府軍前衛的帶刀宮,總有幾百人護衛在皇帝四周。到了左順門的平臺上,遠遠看到皇帝在御座上坐着,還有太子坐在皇帝下首,其餘英國公,武清侯,會昌侯,忻城伯,陽武侯,一大羣每天都會進宮來見面的公侯勳戚伺候在左右,大臣裡有吏部尚書王翱,新上任不久的兵部尚書陳汝言,大學士翰林學士李賢。閣臣許彬,薛暄,駙馬都尉焦敬,薛恆。
這一下子,也看不清那麼多人,只是遠遠看到石亨對他使了一個眼色,倉促之間,卻也是分不清楚是什麼意思,只得在十幾步開外就遠遠跪下,叩頭報名行禮。
他是天天進宮的人,算是常朝近侍官,一跪三叩首,上頭就有太監代帝說話,只道:“速呆起來”。
這就是武臣和士,稱先生而不名,這是成祖年間傳下來的規矩,雖然權勢來說,大學士現在還不如逮梟這個指揮,但大明向來是無例不興,有例不滅,這一點祖宗規矩還是要講的。對迷皋這樣的武官,當然也就不必客氣,直呼其名,坐處,當然也是沒有的。
逮皋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半彎着腰,到了自己每天站班的地方,擡頭一看,卻是張佳木正笑咪咪的看向自己,速皋心中一沉,暗覺不妙。
“你今天出城去了?”
速呆剛剛站定,皇帝就在上頭問話,倒也正中逮暴心思,算是開了話頭。他連忙答道:“回皇爺,臣今兒是出城了。
“什麼事?。
。接到密報,有皇爺身邊的近臣在鄉間橫行不法,侵佔土地兼併人田,羊且有逼死人命,民婦的情事,雖未必都是該員大臣主張,但其難辭其咎
“哦,你說的倒是說啊?。
速皋要是平時,一定會聽出來皇帝的話音不對勁,但今天實在是抓住了難得的好機會,人抓了,田地契紙也拿來了,什麼都是齊全的,至於逼死人命什麼的,事先也是買通了不怕死的無賴,咬住了事由,反正人關在速呆的南所,不怕到時候捏不住張佳木的痛腳。
機會實在是難得,所以迷暴還是用肯定的語氣答道:“回皇爺,是都督同知,錦衣衛掌印指揮使張佳木!”
“小是嗎?張佳木受恩深重,豈有此理?”
。臣敢肯定,張佳木以親貴大臣的身份,誰敢與他抗衡?聖旨是賞賜三萬畝,張佳木兼併土地近十萬畝,細民血汗,盡入私門,皇上,漢唐盛世,終於兼併之事,豈能不慎?”
逮呆這番話還是自己請的老夫子教給他的,字字鏗鏘,說起來很是有力,等他說完,自己也大感得意。
張佳木兼併多佔的土地數字。迷皋誇張了幾倍有餘,這會兒說出來,雖然和那些公侯世家的不能比,但數字也很是驚人了。
這一次刁狀狠狠告上去,張佳木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他正想的得意,耳邊突然有異物擦過,速暴嚇了一跳,只聽得“砰”一聲,卻是一隻宣德年間的青花小茶鍾落在自己身邊,撞在平臺上的白玉石欄杆上,摔的粉碎。
“混賬東西!”朱祁鎮從御座上站起來,戟指罵道:“這麼說,你還是忠臣了?聯和你說,要當忠臣得好好想想,忠臣,下場都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