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寶伸手在她頭上一鑿,“說什麼呢?華山如今情形特殊,不能亂開玩笑。當心被有心人聽去做文章。你和你的蒼頭軍,還要留下替我看場子,怎麼能動?要知道,這些縉紳之家,誰不是戶大人多,根深葉茂。這回打了他們一個冷不防,從他們手上挖去大片土地,這幫人能服纔怪。當然,這裡朝廷兵多將廣,他們不敢送死。但是也要防着有人鋌而走險,做出亡命之舉。你的蒼頭軍在這,只要有人敢造反,敢抗稅不交,抗租不納,或者是去奪地。你就給我殺,給我砍。不要怕死人,不要怕流血。兵不夠,我給你想辦法,餉不足,就找老連。這一回不把陝西的縉紳殺服,其他地方也不好辦。”
哱雲道:“那河南那邊,又該怎麼辦?我看塘報上說那可是八營兵變,一個鬧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朝廷的那個欽差,叫顧什麼的,不就被剁了麼?”
鄭國寶吞了個葡萄,“那個倒黴蛋叫顧允誠。那傢伙是死有餘辜,本來還想利用這事,把顧憲誠、錢一本那幫人狠狠收拾一頓的,結果他這一死,倒是不好追究了。白白便宜了這個孫子,讓他免了身敗名裂的下場。八營兵變,本就是他鬧出來的,沒他還不至於壞事呢。你放心,我妹子絕對不會坑我。她知道我是不會打仗的,既然敢讓我去河南總辦剿匪一事,那就說明,河南那整體局面非常好。仗打的差不多了。我去那,是摘桃子。搶功勞的。換句話說,我是去鍍金的。再說六千精兵已經先期入豫,就算有什麼殘匪,也禁不住他們打。我到了那,就是寫戰報,收錢,立功,搶美女……算了。沒這句,你別瞪眼。”
哱雲道:“我才懶得理你,反正一眼看不住,你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女人出來。不過我告訴你,到時候要是狐狸精想要騎在我頭上,別怪我拿刀砍人。那個啥,你什麼時候接我進京?”
鄭國寶猶豫片刻“快了。快了。我等把河南的事料理了,也就得進京了。等我和申家小姐拜完堂,就打發人來接你就是。不過你將來得讓着點她,誰讓她是首輔家出來的閨女,沒什麼見識。哪比的上咱哱大小姐,胸襟廣闊。見多識廣。尤其又是個弱不禁風的,你一扒拉,她就一個跟頭。千萬別跟她動手。”
哱雲一揮手,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煩也煩死了,我又不是那喜歡欺負人的。大不了不理她。惹急了我再說。那個你們幾個小蹄子聽着。”她一指那幾個丫鬟道:“老爺在這住不了幾天,就去外面赴任。這幾天裡。本姑娘大發慈悲,允許你們和老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誰要是在這幾天裡還沒爬上老爺的牀,那就證明是太醜了,老爺看不上。回頭就自己洗乾淨了,滾去蒼頭軍那裡陪軍漢。”
眼見那幾個丫頭拼了命的討好鄭國寶,哱雲心頭暗道:既然本小姐出身軍旅,鬥不過華山的母女花,也鬥不過你京師裡的相府千金。就來個人多欺負人少,以多爲勝,到時候咱們看看鹿死誰手。
一連六七日,鄭國寶就處在荒唐的生活裡。這些名門閨秀,爲了不落個淪爲營紀的命運,爭着撒嬌邀寵,脂粉陣徹底把他淹沒其中。而那些輪不上位置的女子,就負責拼命哄好曲非煙,免得她去撞破了所有人的好事。最後總算是國舅心地善良,讓她們每個人都完成了任務目標,而不必去當營紀。不過積德行善的代價,就是鄭國寶在西安又多待了兩天休養生息。
陝西大批的田地變成了萬曆天子的皇莊,其中一小部分部分田地和現銀,成了這次復套軍的犒賞。要知道,營兵並不是不想要土地,事實上,在很多地方,也出現過用土地代替軍餉發放給營兵的情況。只是陝西的地,過去都在這些縉紳手裡,不歸朝廷控制,即使想賞,也無地可發。
這回既然鄭國寶把土豪們的地變成了自己的,那自然就方便了。而且這些地的地主,變成了兇悍的邊軍,只要有個上層可以給他們做靠山,也就不怕那些本土縉紳反攻倒算,把地往回收。
河套股購買花馬池鹽這事,受惠最大的還是鄭國寶。在他救市期間,手裡積攢了大量的河套股。這回便又都換成了花馬池鹽的鹽引,萬曆的聖旨,其實就是讓自己的大舅子,可以合理合法的把河套股洗白,變成堂堂正正,可以傳輩的鹽引。
國舅自然沒有時間,自己負責賣鹽的事。便請連德祿代爲操持,另外就是由地方上出面,在西安府內,註冊了個鄭氏鹽行。東家自然是鄭國寶,掌櫃帳房等,則先由煉青鋒和礦稅監衙門出人,以後再從華山派調撥弟子,擔任護鹽、護院、管倉等職務。
等到這邊的事基本處理妥當,鄭國寶點起人馬與甯中則一路返回華山。這一回在西安,也算是享盡人間豔福,更有一遭不能對人提起的,就是嶽不羣的離開和休書,讓鄭國寶心裡起了別樣心思。只是甯中則在衙門內,一向深居簡出,加上哱雲在,不大方便,這纔沒有動手。
鄭國寶偷眼觀看,見甯中則面色如常,談笑風生,絲毫看不出有甚悲痛表情。暗中佩服她性格堅毅,不愧爲女中丈夫。甯中則等大隊人馬過了華陰,就打發嶽靈珊上山報信,讓弟子們前來迎接。可是嶽靈珊這一去,卻如石沉大海,再無迴音。
甯中則娥眉微蹙,看來十分擔心。鄭國寶勸慰道:“嫂子不必擔驚,這裡已經是華山派的勢力範圍所在,靈珊應該出不了問題。再說上次的事後,我留守在山上的人馬也加強了警戒,即使是那六個怪人出現,應該也有一戰之力。不會讓他們輕易抓走靈珊。”
甯中則道:“我怕的就是靈珊遇到六個怪物。那六人武功遠在靈珊之上,又是幾個不能以常理揣測的瘋子。萬一真狹路相逢,我怕靈珊遭了他們的毒手。國寶兄弟,你且稍待,我先走一步。”
鄭國寶道:“嫂子,你一個人難道就敵的了那六個妖魔?來人啊,傳我命令,大隊急速行軍。”這些錦衣衛所騎乘的,都是特選的戰馬,如果放到江湖上,那就會被叫做寶馬良駒。論速度,遠比甯中則的馬快。鄭國寶吩咐下去,一部分人帶着這次的戰利品慢慢而行,他選了十名錦衣精幹,與甯中則一併快馬加速趕往華山。曲非煙雖然氣的撅嘴,卻也沒有辦法。
這一支騎隊堪堪來到華山腳下時,見華山衆弟子全都列隊在山下等候,甯中則心頭略定。等勒住繮繩,卻不見靈珊蹤跡,再看弟子們臉上表情怪異,更多了二十幾個陌生面孔,仔細看去,衣着都是嵩山打扮。心裡又是一沉,急忙問道:“你們可曾看到了珊兒?”
話音剛落,卻聽從那華山弟子隊伍後面,傳來一個尖利的嗓音道:“寧凝霜,你這個賤人!我女兒輪的到你來關心,假裝好人麼?”
華山門徒左右分開,見一個鶴髮雞皮,發白如雪的婦人,一手拉着嶽靈珊,一手持柺杖,跛足前行。
見那老婦十指細長,如同鷹爪,抓着嶽靈珊,彷彿猛禽捉小雞一般。看她模樣醜怪,表情猙獰,也不知是哪一路邪派妖人。錦衣衛忌憚着嶽靈珊安危,倒也不好拔槍就打,只得抽了刀出來,護住國舅。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