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寶也沒想到,日月神教總壇的人還敢找上門來?要知道,現在的揚州,可是鄭國寶的一言堂,容不下別人插手。應天巡撫那,曾經派了幾個文員和佐雜官過來,想要“協辦鹽務”。
結果剛一下船,就被一羣憤怒的鹽商圍了。那些鹽商聲稱自己是交了錢,卻沒買到票的無辜商人,要這些協辦官給個說法。這些人剛剛下船,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上哪給說法去?鹽商見得不到賠償,圍着這些協辦官,罵了足有一個多時辰。蘇白裡夾着揚州的土語,罵的這些協辦官無地自容,幾輩祖先受了牽連。可是這些鹽商不知道有什麼樣的靠山,這幾個協辦官又是初來乍到,不敢招惹,只好挨窩心罵。
鹽商沒走,漕工又來。說是運費未曾結清,都轉衙門那邊不給錢,就只好找這些應天派來的大官講道理。這些漕工可不比鹽商,個個身強力壯,醋鉢大的拳頭在眼前晃來晃去,把這些協辦官嚇的麪皮發白。有心喊隨員捉人,卻見足有幾百個苦力圍過來,這要是講打,八成要吃眼前虧。
而鬧這麼大的動靜,不管是衙役還是兵丁,連人影都不見。這些協辦官明白,這八成就是國舅爺安排的下馬威。好不容易自己掏錢把漕丁的運費結了,到了都轉衙門卻被告知,國舅不在,人去了淮上視察鹽灘。聽說是有鹽丁鬧事,搞不好,還要有民變呢。國舅帶着浙兵過去彈壓了,你們幾位,自己想辦法吧。
至於交接工作,對不起。沒有國舅的命令,你們什麼工作也接不過去,我們什麼也不會交。幾位協辦官也是乖覺人物,知道再在這待下去,八成就要吃虧了。萬一真有一羣淮上亂民衝進來把自己打死。去哪說理?不等鄭國寶回來,便打道回府,逃之夭夭。
揚州軍衛又乃至竈勇全都掌握在鄭國寶手裡,整個揚州城,都找不出一個衙門能和國舅別苗頭。外來人在這面臨的就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不利局面,也就沒人來這奪印。連官府的人都不敢來。魔教的人這時候找上門來,除了送死還能有別的結局麼?鄭國寶吩咐道:“鳳凰,良玉你們都跟我來吧。老瑞讓你的人,拿我的片子,去吳天德那給我調一支營兵來,魔教妖人千里送頭。咱不能駁了人家的好意不是?”
任我行如今也在保揚湖那買了個別墅,當作宅邸。爲這別墅的事,朝廷裡還鬧過一陣,說是鄭國寶假公濟私,中飽私囊。可是三位閣老每人都在保揚湖多了個別院,也就心照不宣,對此事的處理變爲下不爲例。
應天巡撫、南京六部、浙江巡撫、佈政。都從中得了好處,誰敢動這塊蛋糕,地方官府上,也跟你沒完啊。他們還分分上本替鄭國寶辯誣,說是絕無什麼侵佔之事。江湖知己小報,也報道過幾篇文章,還來過幾個人現場採訪,不過後來這幾個人都被送去西北。採訪邊軍疾苦,這事就徹底沒人提。
等到了別墅之外,鄭國寶一干人抽槍在手,任盈盈焦急道:“我爹爹被囚十年,身體大不如前。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若真是動手,我怕他吃虧啊。”
藍鳳凰倒是十分穩當“怕啥子?老教主身邊有那麼多好手。便是東方不敗來,也未必討的到便宜,大小姐慌個啥。”
自從任我行做了鹽、漕兩幫副幫主,又靠着閨女的關係。弄了一大筆鹽票,在拍賣會上發了筆財之後。投靠他的好手也越來越多。兩淮原本就是許多江湖人淘金打工的地方,想找好手,並不困難。任我行又不是那些地主士紳,招募保鏢時,不看證書,不問出身,五虎斷門刀、神拳門、鐵臂門這種名氣不大,但是手裡確實有玩意的門派弟子,被他收了不少。包括各大門派的俠少們,往常提起任我行來都恨的牙根八丈長,可是在白花花的月俸面前,殺父之仇都不算事,何況是門派仇恨?作爲新生代的俠少,自然不受正邪之分的舊觀念束縛,只要給錢,什麼都好說。
如今任我行身邊,各大門派的弟子都有,內中高手如雲,武林盟主的威風也不過如此。而比好手更好招的,則是農夫。
有些人在田裡耕種,看不到盼頭,又聽說闖蕩江湖何等的逍遙愜意,就仗着自己也學過幾手功夫,變賣了田地,來到兩淮鹽灘討生活。這些人武功不怎麼樣,可是勝在膽大不怕死,只要有錢拿,髒活累活都肯幹。他們是出了命的要錢不要命,只要能爲家裡掙個安身立命的安家銀,就是拼了命,也願意在敵人身上捅一刀。他們也沒有那些俠少的臭毛病,全不講什麼所謂的江湖規矩,用毒使石灰,以多打少,什麼狠用什麼,第一流的好手都對這樣的亡命農夫有所忌憚。
任我行現在手上,也收攏了百十來個農夫,二十幾個好手,輕易不用自己動手。
他那吸星神功,鄭國寶也從任盈盈處問出了底細,這魔門功法,江湖上傳的神乎其技,似是與任我行交手的人,多半會被他吸光了內力,變成廢人。任盈盈對此的說法就是:我爹自出世以來,大小戰陣過百,要真如他們所說,我爹能吸走人畢生修爲,他現在早就是天下第一了。
可事實是,如今任我行,只是江湖第一人的有力競爭者而已,這還要得益於他年輕時到處殺人,闖下來的兇名加成。他的那吸星功,又名拆牆術,是他當年在江湖上發財的一個法子,與武功並不搭界。只是這門功夫實在太厲害,能把人弄的家破人亡,傾家蕩產,比任何一門武功威力都大。以訛傳訛,才成了任我行的看家功夫。
“是阿盈盈,淮上鷹爪門八名好手,還有黃山三友,以及龍遊雙劍,這麼多高手護着他老人家,肯定沒事的。還有向左使、綠竹翁、丹青生、黑白子他們呢。這麼多人在,沒問題。”
一邊打氣,一邊帶人舉着轉簧槍衝進去,門上的小廝,見了這些人舉着快槍進來,嚇了一大跳。“大小姐,您這是做什麼?”
任盈盈抓住他問道:“我爹呢?”
“老太爺和客人,在書房喝茶呢。幾位管事也都在。”
任盈盈聽這口氣,似乎不像是動手翻臉,稍微鬆了口氣。等衆人來到書房,卻見任我行面帶笑容,一團和氣,與幾個人談笑風生。見任盈盈與鄭國寶他們來了,忙起身來介紹“盈盈,怎麼這麼半天才到啊。我讓人給你送信,不是叫你馬上過來麼?看看,讓幾位前輩久等了。”
任盈盈見了那幾個人,鳳眼一瞪“鮑大楚?你這東方妖人的嫡系,怎麼也敢來揚州送死?夫君,這鮑大楚,葛乾元,都是魔教中的鐵桿妖人,趕快把他們拿了,也好立下大功。”
鄭國寶一點頭,就待吩咐瑞恩斯坦動手拿人,藍鳳凰也退後幾步,兩條碧綠長蛇已經盤到了她的胳膊上。哪知任我行卻道“不可無禮。這些,都是自己人。”
鮑大楚等人也無爭鬥之意,恭恭敬敬磕頭行禮道:“小人鮑大楚、葛乾元、桑三娘,見過國舅、見過大小姐。”
那桑三娘是個四十里許的婦人,生的十分嫵媚,腰肢纖細,皮膚白皙,生的五官十分周正,尤其一雙媚眼,飽含萬千風情,若是單看眼睛而忽略其他,誰也不敢相信,這是個已經走向老年的婦人。
鄭國寶看她十分面善,忽然想起,“桑三娘?你不是在揚州教瘦馬又開清樓的鴇母麼?前些天去七大綱商的女眷裡挑人就有你。難道你竟是以開清樓爲掩護,暗地裡做魔教長老?”他想起,前世似乎在某些讀物裡看過,有類似的描寫,什麼覆蓋全國的情報機構,就是全國連鎖清樓,以及全國連鎖的賭場、酒樓、客棧等等。難道這種不着邊際的玩意,居然是真的?
桑三娘掩口笑道:“哎呦,大老爺真是好記性呢。怪不得年紀輕輕,就做了緹帥。不過您說錯了一點,我可不是什麼開清樓爲掩護。清樓是我的主業,做長老,纔是不得不爲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