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顏揚……”
“陳嘯庭你可知道,此事幹系重大,出不得半點兒差錯!”沈嶽沉聲說道。
轉運使衙門的事已經上報了京城,欽差和東廠以及北鎮撫司的人,已經在來雍西的路上。
任何差錯可能都會放大,到時候問責起來,以陳嘯庭的級別他很可能被打得爬不起來。
面對沈嶽如此鄭重的問話,陳嘯庭篤定道:“卑職已有證據確定,就是高顏揚!”
……
走在千戶所大獄內通道里,陳嘯庭腦中依舊想着方纔發生的一幕。
在確定了就是高顏揚後,陳嘯庭便將自己所查到的證據全盤托出,然後沈嶽便召令相關人員,一同來到大獄準備親自向高顏揚問話。
因爲一旦確定了是誰,也只有沈嶽這種級別的人,才最恰當來問話。
足見這次級別的是,沈嶽還把的曹允淳請了過來,把整個過程都向東廠的人公開。
來到一處收拾乾淨的牢房內,裡面已經設好了兩個位置,這是屬於沈嶽和曹允淳的。
這兩人落座之後,纔有周文柱和劉世安以及劉思勤站在後面,同時到場的還有陳嘯庭和嶽夢豪,以及負責值守大牢的總旗小旗和校尉們。
這時,只聽劉思勤吩咐道:“去將高顏揚帶過來!”
立馬便有校尉前去傳令,沒過一會兒便又鐵鏈的叮噹響聲,然後便見高顏揚被兩名校尉押了過來。
在沈嶽和曹允淳的對面擺了一張老虎凳,高顏揚就被押到了這上面,然後被校尉用繩子綁到了這裡。
一直到現在,高顏揚都沒有說一句話。
但看到眼前這個架勢,他心裡說不慌那是假的,畢竟心裡有鬼。
錦衣衛千戶和東廠鎮守太監同時到場,讓高顏揚忍不住猜測,是不是自己的事情敗露了。
可在官場上混跡了這麼多年,高顏揚也養成了狐狸一般的個性,他是堅決不可能承認自己有罪的。
不管等會兒這些人說什麼,他都會咬緊牙關不鬆口,他高顏揚就是清白的。
見高顏揚眼中精光流轉,陳嘯庭便知這人不好對付,但他依然充滿了信心。
在來大牢之前,陳嘯庭已在沈嶽和曹允淳面前,詳細將自己查到的東西講述了一遍。
陳嘯庭的線索一環扣一環,而且在邏輯上沒有問題,所以兩位大佬都決定採信,這對陳嘯庭來說就夠了。
無論是錦衣衛和東廠查案,其實都不那麼講究證據的合法性,至少在兩週在這等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是這樣。
只要兩位大佬採信,那麼陳嘯庭查到的一切就是事實,高顏揚是否承認並不重要。
當然,表面上該走的程序還是要的,所以纔有今天這“兩堂”會審的架勢。
一切都準備就緒,只沈嶽道:“陳總旗,開始吧!”
陳嘯庭向沈嶽和曹允淳行禮後,才面向高顏揚道:“高顏揚,你可知罪?”
雖然心裡咯噔一聲,但高顏揚卻面不改色道:“本官無罪!”
陳嘯庭則道:“你盜賣常平倉儲糧二十餘萬石,簡直喪心病狂,你禍國殃民,罪不可赦……”
說道這裡,陳嘯庭語氣更爲嚴厲道:“你自以爲行事隱秘,就沒人能查到了?”
高顏揚仍舊維持了表面平靜,說道:“本官不知你在說什麼,曹公公,沈千戶……你們可要明察秋毫,還我清白!”
沈嶽和曹允淳皆是肅然,看高顏揚就跟空氣一樣。
這時,只聽陳嘯庭道:“高大人,轉運使衙門裡有個劉陽友,你該知道吧?”
任高顏揚如何僞裝,但聽到陳嘯庭嘴裡說出劉陽友這個名字,還是讓他心中一顫。
但他馬上失口否認道:“什麼劉陽友?衙門裡人雖多,但本官卻也沒法全部記住!”
陳嘯庭走到高顏揚面前,湊近了些道:“你不認識劉陽友,可劉陽友卻說和你關係匪淺,多方承蒙你照顧!”
高顏揚面色一變,但他馬上冷着臉道:“你說的什麼我都不知道!”
陳嘯庭不由笑了笑,然後道:“高大人別急着否認,不然好像你真和劉陽友有什麼勾結一樣!”
聽到這裡,高顏揚臉色更爲難看,最後乾脆不回答陳嘯庭的話了。
這時陳嘯庭繼續道:“這個劉陽友說,他可全靠你才能白拿衙門俸祿,所以他是爲了報答你的恩情,才替你奔波聯繫的黑市!”
陳嘯庭這話還有隱藏的意思,那就是讓高顏揚以爲劉陽友還活着。
任由高顏揚把思緒理得多麼清楚,但面部表情處於本能的反應,還是讓他無法隱藏自己。
畢竟和錦衣衛大牢的審訊,和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是不同的,高顏揚心中無論有多麼好的預案,都很難正常將其實施。
在說話的時候,陳嘯庭一直都注意觀察着高顏揚的表情,對方的表現讓他很滿意。
只聽陳嘯庭接着道:“高大人,如果你還不承認,我還可以繼續說下去!”
此時陳嘯庭得意的樣子,讓一旁嶽夢豪看得心裡很是不爽,他纔是這次案件的主辦人,這風頭本該由他來出纔是。
沒錯,在沈嶽和曹允淳面前直斥高陽,在嶽夢豪看來是很出風頭的。
此時的高顏揚面色凝重,他的心裡有些發堵,整個人猶如陷身末日。
自己最隱秘最不堪的東西被當衆挑出來,高顏揚此時沒直接繳械,就已經是算是城府頗深了。
陳嘯庭盯着高顏揚,正準備繼續說下去時,只聽高顏揚道:“你說的這些,都是他人對我的污衊,本官行的正坐得直,不受污衊!”
緊接着高顏揚還說道:“我與李文志曹靜素來不和,這個劉陽友所說指控,很可能是這二人指使!”
似乎是在這番說辭中找到了安全感,高顏揚越說越興奮道:“沒錯,就是在這樣,他二人合力之下,偷摸從倉中運出糧食很容易!”
“你們去查他們,去查他們啊!”
高顏揚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癲狂,很明顯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這時,只聽一道威嚴聲音道:“高顏揚,你的罪已被坐實,老實交代吧!”
這一點,沈嶽是和曹允淳達成了一致的,高顏揚方纔的表現更讓他們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緊接着,沈嶽又說道:“即便你不承認,又有什麼用?這裡是錦衣衛辦案,不是盧陽城府衙和的按察使衙門!”
不得不說,沈嶽這兩句話給了高顏揚致命一擊,他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
所以這時候,他所考量的東西就變了。
從保全自己出去,轉變到了保護自己的家人。高顏揚知道,從錦衣衛和東廠認定他後,他就已經是個死人。
所以,這時的高顏揚就像被抽了骨頭一樣,頹然靠在椅背上道:“我……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