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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二人回到家中,坐在正堂兩人皆默然不語。
看這爺倆面色不佳,高二孃便將陳嘯林兩人支開,便沒人來打擾他們。
感覺到陳大用氣息平穩些後,陳嘯庭才緩緩開口道:“爹,你何苦要向那小人低頭!”
不提還好,一提這事兒陳大用就火冒三丈,然後怒道:“你懂什麼?不過是彎個膝蓋骨而已,和你前程比起來算什麼?小兒見識!”
若是以前陳嘯庭不會與陳大用爭執,但從方纔見老爹給人下跪那刻起,這件事兒他決定自己說了算,因爲現在他纔是這個家的頂樑柱。
然後,便聽陳嘯庭也怒聲道:“但兒子不願意你這樣,我不願意自己的前程,是自己父親用膝蓋跪出來的!”
陳大用一時怔住,他沒想到自己兒子敢這麼大聲對自己說話,這讓多年來說一不二的他有些不適應。
同時,陳大用也感到很欣慰,兒子這麼的在乎和維護自己,至少兒子是孝順的。
沒等陳大用說話,陳嘯庭便接着道:“兒子的前程自有打算,你不必爲此擔憂……”
“兒子保證,不出十年,一定弄個百戶的位置來坐!”陳嘯庭信心十足道,實際上他更想說五年的時間。
實際上,陳大用此時也想開了,王有田那裡看樣子是不可能改口的,老大去泰西坐堂這事兒免不了。
看着陳嘯庭如此的有幹勁兒,陳大用也放心了許多,然後便罵道:“就憑你也想坐百戶的位置,真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
“日後你能坐上總旗的位置,你爹我在老兄弟們面前也大大的光彩了!”
聽到老爹這樣說話,陳嘯庭便知他情緒已調轉過來。
於是他便從懷裡將銀子掏出,然後推到陳大用面前道:“爹,這些錢您收好,以後可別隨便再往外送了!”
陳大用瞥了一眼,然後便道:“這些錢你留着吧,此去泰西花費肯定不少,別忘了你還得請差役,這又是一筆花銷!”
別看一個錦衣校尉手下都有幾名差役,但這些差役都是該校尉自己拿錢僱的,錦衣衛衙門是不會管這些的。
想了想後,陳嘯庭打開包裹,從裡面拿出五兩銀子後,便見剩下的再度交到陳大用面前。
然後他道:“兒子馬上也有俸祿,用不了太多錢,剩下的爹你收着,家中還是要多留些銀錢,萬一應個急什麼的!”
見陳嘯庭態度堅決,陳大用也不再多爭執。
只是陳大用反覆叮囑陳嘯庭,讓他缺錢千萬不要硬頂着,要向家裡說。
就是這樣簡單的,幾兩銀子之間的推讓,深刻詮釋了家的溫暖。
所以,爲了保護自己的家人,爲了給自己家人更好的生活,陳嘯庭發誓日後要混出個百戶千戶來。
父子二人不可言喻中說通後,陳家的氣氛才和諧了許多。
此時已是大中午,在看見丈夫和兒子談妥後,高二孃便開始張羅起午飯。
這頓飯大家都很少說話,陳嘯庭心裡也在謀劃,此去泰西后該如何行事。
下午,在陳大用的催促下,陳嘯庭帶着陳嘯林便出門去採購東西,都是他去泰西要用的。
等他回來後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整條巷子都已飄起炊煙。
高二孃也在做晚飯,兒子在家已待不了幾天,所以她每頓都做得儘量豐盛。
可今天這頓陳嘯庭是吃不到了,在他纔回家屁股沒坐熱,當日陪他去百戶衙門的餘有平找到了他。
當餘有平說明來意後,陳嘯庭不由問道:“你們要請我喝酒?”
餘有平喝了口水,然後才道:“就是,哥幾個請你喝酒!”
餘有平幾人都是錦衣衛子弟,和陳嘯庭從小一塊兒長大,關係很是要好。
而且,這些人要不了多久就要接下家裡的職位,以後大家在衙門裡還是同事。
他陳嘯庭要想有大作爲,光靠自己肯定是不夠的,衙門裡也需有好友幫襯。
所以,沒多想陳嘯庭便知這頓酒得去,而且最好是自己請客。
正當陳嘯庭想着如何給家裡說,路過房間外的陳大用則撂下句話道:“嘯庭,有平他們找你就去吧!”
好男兒志在四方,陳大用雖沒讀過什麼書,卻明白這個道理。
陳嘯庭應了聲後,便和餘有平一道出了門。
經路上一番簡單交流,陳嘯庭才知今日一起喝酒的有四人,除餘有平外還有魏無定,蕭敏中,楊月行。
這四人與陳嘯庭都是一起長大,關係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在陳嘯庭剛到酒樓包間後,衆人便一人給了他一拳,算是別樣的一種問候。
各捱了一拳後,陳嘯庭不由問道:“永義怎麼沒來?”
陳永義是知府衙門中文吏子弟,按理說和陳嘯庭都不是一路人,卻偏偏混在一起長大。
斜坐在凳子上的楊月行喝了口茶,然後才撇嘴道:“怕是又被家裡的老子看住,在家裡啃書本吧!”
別看錦衣衛耀武揚威,但卻被文人們唾棄爲鷹犬,所以陳永義家裡人才會反對子弟和錦衣衛來往。
不再提陳永義,在到場的五人中,以陳嘯庭年長一些,所以他被推到了主位之上。
在餘有平的招呼下,很快便有小二將酒菜上來,連酒樓掌櫃都親自過來露了臉。
“各位爺,你們吃好喝好,有事兒招呼我老許就是!”掌櫃很是客氣道。
在場幾人都是未來的錦衣校尉,掌櫃可得罪不起。
餘有平擺了擺手,便道:“你先下去吧老許!”
這條街都是餘有平老爹罩的,所以今天實際是他做東。
在趕走了掌櫃後,餘有平便站起身道:“今兒大家都敞開了肚皮吃喝,不喝醉就不準走!”
看樣子這頓飯是吃白食了,能把吃白食說得這麼理所應當,陳嘯庭總覺得有些好笑。
但實際上這一點兒都不好笑,錦衣衛每個月那點兒俸祿,只能夠一家人餓不死而已。
如陳家這樣每頓還有幾個菜的生活,都得靠額外的來錢渠道才能維持。
最主要的渠道,便是向街上商鋪收取孝敬,所以錦衣衛內纔將府城分了片區,每個總旗負責一塊地盤。
陳大用廢盡力氣想要陳嘯庭留在府城聽差,除了讓兒子有更大的發展平臺,也是因爲聽差能收取這些孝敬錢。
這個世界似乎有些顛倒,盤剝商戶在錦衣衛這裡理所應當,以很是合理的形式存在着。
當然,收取孝敬也是有限度的,每個月該收多少都有定數,長年累月下來已經制度化。
只不過眼下,這一切和陳嘯庭還沒多大關係。
就在他想要喝口茶解解渴時,便見餘有平端起酒杯,向衆人道:“諸位,咱們一起來敬庭哥一杯!”
在餘有平招呼下,餘下三人皆起身端酒敬向陳嘯庭,陳嘯庭也端起酒杯回敬。
“幹……”
感情都在酒裡,衆人皆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