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嘯天瞧不起,不服氣王綸鑰統領數十萬大軍,被任命爲自己頂頭上司,絕不是無的放矢,沒有原因的。
這不是個女子當家作主的時代,這個時代,女子地位很低,即便沒有什麼三從四德,卻也被男人當作附庸品,沒有什麼社會地位,取得成就者,寥寥無幾。
像林疏影那般君臨天下爲帝,簡直鳳毛麟角,像韓雪箋等人三人治理燕國,也是因爲有林楓全力支持,及燕國情況特殊,當林楓歸來,韓雪箋兩人,就不再參與朝政了,蘇浣晴繼續打理朝政,也因爲林楓有傷。
因此,沐嘯天對王綸鑰這個年輕女子,把持軍中大權,極爲不滿,縱然王綸鑰來自晉國王氏,八大門閥之一,出身金貴不亞於帝王貴胄,但沐嘯天卻毫不隱瞞對上司不爽。
對來自部下的執意,王綸鑰神色平靜,秀美面龐上,古井不波,絲毫不爲沐嘯天質問而變化,彷彿沒有聽到對方言語,又像故意忽視沐嘯天。
在她看來,目前晉軍戰鬥力與士氣,根本無法與燕軍正面衝突,一方是羣狼,一方是綿羊,無論單挑,或者羣毆,羊終究會是狼的盤中餐。
目前,晉國處於這般境地,與三軍將領無關,更不怪下層士兵,造成目前晉軍戰鬥力大不如前的局面。
除了晉國數代皇帝不作爲外,還與朝堂上求和派,不注重部隊有關。
好歹百年前,晉國爲北方霸主,有豐厚底蘊,名臣宿將比比皆是,即便百年前,霸主地位被趙國取代,但晉國騎兵依然雄赳赳氣昂昂,打仗嗷嗷叫。
可不曉的何時,晉國騎兵開始變的懦弱了,畏戰怕死,向北不敢與東胡交戰,領土被步步蠶食,丟失六七個郡,向南無法力抗宋國,在宋國窺視下,變的畏首畏腳,領土被宋國,一塊,一塊吞掉,去年夏末,更吞併晉西九郡,直接讓晉國百年腐朽,徹底暴露出來。
今日,面對燕國,昔日兩方皆爲霸主,今日皆沉淪,但燕國在百舸爭流中,逆水而上,改變岌岌可危滅國之態,一掃往日沉淪,變的出奇強勢,霸道。
日前,王綸鑰接到來自晉陽城,皇上北辰穹的親筆聖旨,燕國準備鯨吞晉國,讓她務必堅持至五國伐宋,那時,燕軍再強,也有北趙收拾。
接到聖旨時,王綸鑰除了驚訝,還是驚訝,本以爲燕軍入少陽郡,僅有入侵晉東地區打算,誰知,對方竟狼子野心,準備鯨吞晉國。
起初,她覺的可笑,覺的燕國狂妄自大,連續十多場戰爭下來,她發現,晉軍羸弱,畏戰怕死,燕國打算鯨吞晉國,不是沒有可能,至少若晉軍繼續頹廢下去,定然會成爲亡國之兵。
當前她下令把大軍龜縮在城內,絕非準備藉助五國伐宋,來自北趙的軍事力量,而準備加緊訓練騎兵,就算無法提升士兵戰鬥力,也必須先打消將士畏戰怕死的心理。
她很清楚,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若北趙吞併燕國,那麼,晉國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也會成爲對方口中肥美的鮮肉。
是故,她守城不出,既在訓練騎兵,又在等待合適戰機,擊敗燕國,也打消北趙吞併晉國的野心,可惜,除了親近副將瞭解她心思外,餘下之人,多不體諒她的苦心。
“沐將軍,燕軍如狼似虎,在極爲不利的情況下,扭轉戰局,把晉軍驅逐出少陽郡,把戰事轉移在隆林郡,難道你看不出燕晉兩國騎兵強弱嗎,若繼續與燕軍野戰,你可有把握率領麾下騎兵,戰勝同等數量的燕軍,你可有把握,奪回晉國喪失的土地。”王綸鑰並沒有說話,倒是她的副將,古越,對沐嘯天態度非常不滿,連續發問。
沐嘯天,年輕時代,的確勇武奪人,妙計無雙,近兩年來,卻屢戰屢敗,還差點被宋國小將宋起生擒,讓晉國喪失晉西十多郡土地,晉國對他不滿的聲音日漸越來越多,這會兒,沐嘯天不再自身找問題,反而朝着王綸鑰發火,王綸鑰副將,就率先看不過眼了。
經歷幾場大戰,苦戰,酣戰之後,當前,晉國多數將領很清楚,燕晉兩國騎兵戰鬥力,或者將軍素養,相差甚遠。
尤其去年夏末,與宋軍一戰,晉西二十萬老兵,先後被宋燕騎兵殲滅,連茅岸等人數十位被稱爲晉國未來將星的小將,也慘遭伏殺,讓晉國損失慘重。
說起來,晉國目前處境,與他沐嘯天,這個被晉國人稱之爲名將,寄予莫大希望的人,有無法脫離的關係。
目前,王綸鑰率領的三十五萬禁衛軍,雖爲晉國精銳,攻守京師重地,可惜,京師地區多少年沒有發生戰爭了,這些人,連將軍都沒有上過戰場,更何況士兵了。
古越能夠理解王綸鑰的做法,目前守城不出,不也希望在城內訓練士兵的同時,挫敗燕軍積極性,待機會合適,燕軍士氣低落時,出城一戰定乾坤。誰知,沐嘯天竟然不理解,簡直,有愧於名將稱號。
“放肆,古將軍,注意你的身份,本將軍說話,還輪不到你插嘴,燕軍氣勢雖強,卻不也沒有攻克河陽嗎,倘若出城大戰,晉軍未必會輸吧!”沐嘯天有點不服氣的說。
按照軍銜,古越低他一等,這會兒,卻毫不客氣的質問自己,泥菩薩還有三分火呢?
他堂堂晉國名將,大將軍,豈會甘心部下批判。
忍不住喝道,若非戰況緊急,將領稀缺,他恨不得軍法處置對方。
古越態度不弱,面對沐嘯天以身份壓制自己,亦不退讓,反問道:“沐將軍,是誰抵擋不了燕軍鋒芒,主動撤退,導致數十萬晉軍防線崩潰,不得不撤出少陽郡,是誰主動出擊,讓燕軍南面部隊擊潰,跨過防線,闖入洋河郡,沐將軍,你着急擊敗燕軍,難道上將軍不着急嗎?”
古越繼續質問,態度同樣不好,目前,晉軍處於這般境地,與他沐嘯天不能準備把握戰機,不能指揮麾下騎兵阻擋燕軍,有極大關係。
他喪失了大片土地,讓燕軍穿州過縣,突破防線。他只看到燕軍撤離,王綸鑰沒有追擊,卻看不到燕晉兩軍在戰鬥力,士氣,既軍事素養上的差距。
他更沒有看出,燕軍撤離,後軍絲毫不見凌亂跡象,有秩序離開,若晉軍趁機追擊,恐怕正中下懷,被對方反過頭來,猛攻,殲之,滅之。
當前,近衛軍沒有因爲他錯失良機,讓晉國喪失奪回少陽郡機會而發怒,他沐嘯天卻惱火起來。
以爲上將軍爲女流之輩,故輕視,鄙夷,上將軍選擇忍耐,近衛軍十多位副將,卻不會忍耐。
沐嘯天還想撒野,卻見近衛軍另外一名副將,侯然笑着道:“沐將軍,古將軍態度不好,你不要介意,但是,當前晉軍實力,的確不適合與燕軍正面衝突,對方騎兵皆爲嗜血百戰之士,相反,晉國騎兵,包括近衛軍,多沒有血染風采,亦沒有多少殺敵意志,與燕軍正面衝突,無意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人不可傲慢,但不可無傲骨,侯將軍,你與古將軍,包括上將軍,皆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晉軍弱,沒有戰鬥經驗,龜縮在城內,不上戰場,難道就會有戰鬥經驗,難到就會有戰鬥意志。”連續被兩人質問,批駁,沐嘯天越發惱火,道:“我沐嘯天雖打了敗仗,但我也清楚愈挫愈勇,永不言敗的道理,你們這般兔子似地龜縮在城內,只會讓三軍士氣越來越弱,甚至沒有勇氣與燕軍激戰。
兩年前,燕軍不是也很弱嗎,但他們不言棄,不言敗,衆志成城,捨生忘死,終於在無數場慘烈戰爭中,形成今日錚錚鐵骨士氣,晉軍若想強大,也必須以血還血,在戰爭中大浪淘沙,戰死的全是廢物,留下的纔是精英,如此,兩三次酣戰,晉軍軍容軍貌,氣質與素養,肯定有翻天覆地變化。”
不得不說,沐嘯天這句話,說的還有幾分道理,至少像個將軍說的話,而不是毫無理由的責備和怪罪。
終於,王綸鑰秀目微微掃過在場十多位將軍,語氣淡淡的道:“目前情形很不樂觀,不管大家怎麼想,怎麼看,三個月內,任何人依然不許出城迎敵,違規者,軍法處置。”
王綸鑰不想與沐嘯天爭執,兩人皆爲晉軍重要將領,目前情況下,必須精誠團結,公御外辱,而不是窩裡鬥,不然,將領不和,晉軍士兵會越發頹廢。
同樣,她不認可沐嘯天所言的,戰死的全是廢物,留下的纔是精英。
雖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但晉軍將士,皆是有血有肉之人,皆有親人,父母,妻兒,兄弟,憑什麼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讓三軍將士已死買單。
這本該歸於皇帝,歸於朝堂求和派的責任,爲何要讓晉國男人,白白戰死沙場,成爲他們妥協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