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上午,便有一人來到當地警局提出自首,聲稱自己對周德彪的死負全責。
而以黃律師爲首的律師團也提起訴訟,言明葉歡被非法拘禁,必須立刻釋放,還葉歡以正義,還葉歡以公道。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最短時間內擺到了秦思琪的案頭。張白鳳如此出手,完全出乎秦思琪的預料,令她感覺有些頭疼,同時,秦思琪也看得出來,江湖門派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在做困獸之鬥。
這在某種程度上,給了秦思琪信心,更加鑑定了她要將江湖匪類斬草除根的底氣。
不過,張白鳳已經出手了,秦思琪不能不接招。
現在,黃律師天天磨在法院內,堅決要求釋放葉歡,他們口中的話,有理有據,卻也令人沒有辦法應對。
在他們話中,葉歡簡直就是天上地下,亙古至今的第一完人,樂善好施,心地善良,開車不超速,扶老太太過馬路。
秦思琪有些頭疼,她也不得不和幾個人見面。驅車從西鳳樓離開,來到當地法院,秦思琪在房間內見到守在哪裡的黃律師,還有……張白鳳。
張白鳳微微抿嘴,輕輕道:“秦組長終於來了,我還以爲,您一輩子不會現身呢。”
秦思琪有些吃驚,目光不由得多看了張白鳳兩眼,這個女人,總有能力把任何地方變成她的主場,即便此地是王法之所在,她也能顯得像這裡的主人。
這種能力,和後天生長環境無關,只能是孃胎裡帶出來的。
“張姑娘,幸會,沒想到您大人大駕,也會出現在這裡。”秦思琪在張白鳳對面坐下。
“我男人被你抓了,你說我能不來嘛!”張白鳳面不改色開口。
秦思琪撇撇嘴,葉歡這廝爲人不如何,但勾搭女人卻是一把好手,就連堂堂張白鳳,也對他死心塌地。這份本事,還真是令人……唏噓。
清了清嗓子,秦思琪開口道:“張姑娘應該知道,葉歡被抓是因爲殺了人,抓他的人不是我們,關他的人也不是我,一切都有法可依,我們是依法辦事。”
“呵。”
張白鳳臉上表情終於出現一時變幻,她用冷笑表示了自己的嘲諷。
在略微的沉默之後,黃律師清了清嗓子開口:“秦組長,我們就是爲了葉歡而來的。我們得到消息,在三天前,已經有人自首,對周德彪的死負責。現在,這件事已經和葉歡無關,還請您立刻釋放葉先生。”
秦思琪撇撇嘴,這律師說話還真是臉皮夠厚,說什麼得到消息,那個認罪的人不是江湖派來的,秦思琪就不姓秦。認罪頂鍋,本來就是江湖善用的下三濫手段。
她仰起頭,開口道:“那個人我們已經查過了,既沒有殺人時間,也沒有殺人動機,是胡亂抵賴的。”
“調查資料能否給我們看一下?”黃律師道。
秦思琪笑笑:“你沒有這個權力。”
黃律師附身,低聲與張白鳳耳語幾句,張白鳳點點頭,也不知說了什麼。秦思琪就聽見張白鳳道了一句:下午再派個人……
秦思琪一口黑血險些吐出來,她穩了穩心神,沒見過當着自己的面商量這些事情的。
黃律師和張白鳳商量了一下,他重新開口道:“具體誰殺了人,我們不關心,找到兇手是秦組長要做的事情,不是我們要做的事情。不過,根據現在我們掌握的情況,葉歡和殺人的事情無關,請您立刻釋放他。”
“有人親眼看到葉歡打傷周德彪,這件事有多名證人作證,怎麼能說和葉歡無關呢。”
“這件事或許是真的,但根據我們掌握的線索,二人只是發生一些推搡而已,周德彪自己不小心跌倒,而在其跌倒後,葉先生第一時間將其送到了醫院,並墊付了一定的醫藥費。然後據周德彪的死亡,一百天也有餘。”黃律師咳嗽一聲道:“秦組長,請問一下,假若你在三歲的時候被人打了一巴掌,然後你活到九十歲死了,你也能怪你當初打你巴掌的人嘛?”
秦思琪氣得想罵街,這律師信口雌黃的本事還真是不小吶,也怪不得他姓黃呢。所有人都知道,周德彪被葉歡一腳踹飛,五臟六腑受損,然而他卻敢恬着臉說只是一些小推搡。
秦思琪深吸一口氣,道:“我們查到的消息,和你們說的不同,這件事有多名證人親眼目睹。”
“誰是證人,又是誰親眼目睹,秦組長總不能說你有證據,然後捂着不給我們看吧。”
從黃律師的眼中,秦思琪讀到了一抹狠戾,雖然,他的外表只是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溫和胖子。秦思琪心中一咯噔,心中恍然明白,在鬥嘴這件事上,自己絕對不是黃律師的對手。畢竟,人家是靠嘴吃飯的,而一個人,永遠不要和職業選手在專業領域對抗。
而黃律師的話中,又表露了另外一個信息。江湖有的是人,有的是錢,有的是太多見不得人的手段。恐怕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證人了。所有證人已經被江湖收買了,或威脅,或利誘。
就像他們收買關盼盼,令其撤訴一般。
秦思琪臉上平靜的表情收斂起來,眸子裡的目光,也變得嚴肅。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了眼前敵人的強大。
千年江湖,並不是被自己輕而易舉就可以消滅的。在這塊土地生存紮根了這麼久,在自己面前的存在不是軟弱可欺,而是一個龐然大物。
這在一定程度上,更加肯定了秦思琪要將江湖斬草除根的念頭,郎朗乾坤,浩浩國土,怎麼能允許這幫江湖匪類生存。
“好了。”張白鳳這個時候開口,阻止黃律師繼續說下去:“讓秦組長了解一下我們就可以,我們這些人,不畏強權,堅持正義,我們不會欺負別人,但別人想要欺負我們……不行。”
這是示威,毫不掩飾的示威。
秦思琪咬住牙尖,她心中明白,張白鳳就是要以此顯示江湖的強大,這是亮肌肉了。
秦思琪深吸一口氣,如此才穩住心神,她開口道:“正義,謝謝張姑娘道出這兩個字,我喜歡這兩個字。也請張姑娘記着,這世上終究是有正義的,無論是誰,無論怎樣,從來都是邪不勝正。”
“邪不勝正,但也沒有說正必勝邪。邪或是正,本來就相生相剋。”張白鳳笑笑,道:“不過,在秦組長口中,是把我們當做邪了。雖然我們不這麼認爲。”
話鋒一轉,張白鳳突然拋出一個問題:“秦組長年紀輕輕,已經手握大權,我想你應該瞭解,西鳳樓這三個字是如何來的吧。”
秦思琪一怔,張白鳳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言道:“百年之間,山河動盪,當日外敵犯我華夏,整個國家,整個國家的每個人,都已經危在旦夕。那個時候,爲了護這國家的危亡,江湖門派,無論善惡,紛紛貢獻出高手,組成了西鳳樓。他們追隨在王侯將相左右,保鏢,刺探,以自己的身體爲武器,去擋子彈。”
“別家門派不提,我茅山一共連換一十三人,統統死在了子彈下。”張白鳳長嘆一聲:“眨眼百年,現在外敵被趕走,域內清明,然後,我們這幫人,就成了……邪。”
秦思琪沉默,那一刻她的目光有些躲閃。張白鳳所說的,是百年前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那個時候,無數仁人志士投身保國,當然,也有更多鮮血流淌在這片土地上。比如說陳家,就是在這段歷史中發跡的……
這些事情,秦思琪並不是不知道,她身爲西鳳****組組長,怎麼會不懂呢。但時間太久了,畢竟一百年了,久到秦思琪都覺得,這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些流過的血,似乎也從未存在過。
這一刻,她面對張白鳳,有些無言以對。
張白鳳開口,眸子平靜:“秦組長,給葉歡一個機會,一個公平正義的機會。”
秦思琪道:“公平正義,葉歡配得上這五個字嘛?”
“盤龍擺陣,當初秦組長身中劇毒,最後破陣取藥的人,好像是葉歡吧。”張白鳳開口道:“是人總該知恩圖報的,難道這些事,秦組長都忘了。喔,對了,秦組長貴人多忘事,忘了便也就忘了,無關緊要的。”
秦思琪臉上更加窘迫,張白鳳說得不錯,若非葉歡,秦思琪今天能不能活着都是個問題。而她也並非是那種鐵石心腸之人,秦思琪心裡對葉歡還是感激的。
“國法不容私情。”秦思琪艱難的開口。
“我們給您聊得不是私情,邪與正,沒有情義可講。”張白鳳道:“我們給您聊得就是正義,至少,給葉歡一個證明自己正義的機會。”
張白鳳沉默,雙眼咄咄逼人的看着秦思琪。
秦思琪臉上肌肉抽動,半晌之後方纔道:“好,我會將葉歡送上法庭,給他一個證明自己正義的機會。”
張白鳳起身:“等到那個時候,我再與秦組長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