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十年一代人,如今屈指算來,江湖進入正法時代,已經十六年。十六年滄海桑田,曾經的事情未必有多少人記得。多少當年驚天動地的事情,如今說來,也不過浮雲而已。
只在今天,又有諸多少年英雄出世,江湖進入正法時代後,高手層出不窮。但是,究竟這高手高到什麼份上,有沒有好幾層樓那麼高,卻是沒人知道。
於是,各家門派定下了這場十六年後的茅山論道,只許三十歲以下的少年參加,爲的,就是定一定這一代江湖少年的高低。
姜紫藍大發雌威,開口吼了一聲,姜小濤和姜紫藍的丈夫蔫蔫的從樓上下來。姜紫藍白了他們父子二人一眼,目光轉到沈鳳歌身上,便將茅山論道的詳細情由與沈鳳歌說了。
最後,方纔開口道:“小濤,這次你就和沈鳳歌一起,去一趟這茅山,也讓其他人看看,我姜家的年輕人是什麼模樣。記得,你去了莫丟了我的人,讓他們笑話我姜紫藍養個兒子也養不好。”
姜父怔了怔,道:“孩子還小,去攪和這些事太危險了吧。打打殺殺的……”
“平常他還少得了打打殺殺的嘛,一個月要去警局領他幾次。什麼磊哥樑兄的,混得都是什麼人。”姜紫藍呵斥一句,儼然在這個家中,她掌握着大權,目光落到沈鳳歌身上,開口道:“這一路行來,可就要靠你多照顧了,我只有這一個兒子,莫要讓他有了閃失。”
沈鳳歌已經有幾分心動,他雖然性子散淡,但畢竟也是少年熱血。藏劍二十一年,今朝出世,也想會一會天下的英雄。想到此處,他道:“定不辜負姑姑囑託,只是我有事還要回一趟家,我們約個日子,在茅山相見。”
對於自己母親讓自己跟着沈鳳歌,姜小濤心中是有些不滿的,畢竟,在今天晚上還大打出手,姜小濤也曾中了沈鳳歌一腳。此刻心中怎會樂意,只不過,他向來畏懼母威,心中不滿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屈指算來,距離那茅山論道的日子,還有半月有餘。在這期間,沈鳳歌也有回一趟江南沈家,爲的,還是查明自己生身父母。當年自己被遺棄,成了沈家的養子,父母現在如何,爲人子的也應當問一問。若是尚在人世,當擔起贍養之責。
這件事的原委,怕只有自己母親沈天仙知道了,因此沈鳳歌纔要回沈家問一問。
今夜,便在姜家歇了,如此便有了情分在。到了次日天明,沈鳳歌在網上買了車票,一人去了車站。
在今日,列車道路十分發達,全國任何一地,也可朝發夕至。
反倒是飛機因爲經常誤點的原因,乘坐的人漸漸少了。
現在網上購票,刷身份信息通過,已經是十分方便。
“喂……”
正準備登車,忽然前面傳來一怯怯的聲音。沈鳳歌一怔,卻見到蘇羽站在自己面前,看模樣是一直在等着自己。
“蘇姑娘……”沈鳳歌靠近:“姑娘爲何出現在這裡?”
蘇羽聽到這話,卻是並未回答,只是兩眼反而紅了,未語先泣。
蘇羽昨日被抓回了家中,老實說,師長翎昨日在沈鳳歌和姜紫藍面前,是吃了癟的。師長翎也是心高氣傲,又講究體面二字,自然不能如姜紫藍一般做獅吼。於是回到家中,一腔火氣便都發泄在了蘇羽身上。蘇羽在昨日晚間,狠狠的領教了父母雙方的外交口舌。直接挖掘其內心深處的陰暗面,醜陋面,入骨三分,銘心刻骨。
但蘇羽能因一時興起,在街上公然攔住沈鳳歌,她的性子也絕非任人安排的。父母的一番口舌,反倒激起了蘇羽的叛逆心,你們不讓我做,我偏偏要做與你們看……
於是在夜裡,逃出家中,卻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想着沈鳳歌要離京,必然是從車站離開。於是就在這裡等待,一宿未眠,忍那冷風吹,能不能等到,卻也不知。卻是沒想到,當真是等到了,一見沈鳳歌的面,單面心中的委屈涌了出來。
沈鳳歌雖然不知道蘇羽的經歷,但看其可憐兮兮的模樣,也能猜出一二。他嘆口氣,道:“蘇姑娘,我已有婚約在身上,今年九月便要完婚。”
“我想試試。”聲音不大,卻堅定的不容否決。
沈鳳歌再嘆口氣,最難消受美人恩,他很早便明白了和這個道理。當然,其父是定然沒有此種煩惱的,所以姜紫藍才說,二人很像,卻又不那麼像。
他對這種事,本無什麼法子,平日也是冷着一張臉面對。但很顯然,對於蘇羽,這個法子是行不通的。
終究只好假裝沒瞧着,只盼着這個姑娘的耐心用完,到最後心灰意冷纔好。
二人結伴登上了列車,蘇羽耐着性子,把座位換在了沈鳳歌對面。沈鳳歌無計可施,冷着臉不說話,蘇羽取來熱水,要來茶食,一副逆來順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貼心順意的模樣。
對此,沈鳳歌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眼觀心,心觀口,假裝瞧不着。
“呔,我們又遇着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響起。蘇羽和沈鳳歌擡起頭來,皆是一怔。
來者非別,正是那被警局扣住的小蠻。
沈鳳歌詫異道:“你,不是被遣返回原籍了嗎?”
“那有,一場誤會,第二天早上就把我放了。
”小蠻自顧自坐下,一副順理成章,理所應當的模樣。
沈鳳歌想也是想不明白,在如今這個時代,沒有身份根本寸步難行。沒辦法乘車,住酒店,找工作之類的事情更是想也不要想。
若是這小蠻沒有身份,今天的火車是都上不去的。難道真是警局搞錯了,但這種事,卻也實在沒有搞錯的道理。
事實是,這小蠻撒謊了。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不是因爲警局放了她,而是她自己溜出來的。至於她又怎麼上了這火車,自然,她也有她的法子。
遇到一個蘇羽,已經令沈鳳歌感覺頭疼,卻是沒料到,竟然又遇到一個小蠻。難道說,這真是冤孽不散,是上天特意來折磨自己的嘛。
關於這小蠻,沈鳳歌卻是多口問了兩句。因爲在這個時代,沒有身份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
這小蠻也無姓氏,從小不知道自己父母,便在街上廝混,如此已經十六年。
“卻原來是個孤兒。”沈鳳歌輕輕嘆息一聲,這小蠻是個孤兒,自己何嘗不是。當年也是被父母遺棄,若非沈家收養,自己的今天怕也和小蠻沒有什麼區別。
心中陷入沉思,便不在說話,思量着自己親生父母究竟是何人,當初卻又爲何拋棄自己。這次回家,是該向母親問個明白。
列車的速度很快,只在中午,便到了江南金陵。
從走出出站口的那一刻,沈鳳歌便不在是那個京城籍籍無名的小人物。這裡,他是沈家公子,財能通天,可逆鬼神的沈公子。
車隊守在門口,那叫趙之可的人候在外面,一見沈鳳歌,便立刻道:“公子,您還是回來了,老闆已經在家中等你。”
沈鳳歌撇撇嘴,他性情散淡,不喜張揚,但身爲沈家的繼承人,卻是不由得他不張揚。身在其中,倒也只能隨波逐流,刻意的低調,其實也是一種不低調。
所以,沈鳳歌不喜坐車,但還是上了車,趙之可對蘇羽和小蠻也是分外客氣,把二人引入了汽車。浩浩蕩蕩的車隊,直奔沈家。
沈天仙早已翹首以盼,這些年來,她唯一的期望就是沈鳳歌。
“壞兒。”在山莊等着沈鳳歌,看見沈鳳歌回來,便面露喜色,道:“你可算是回來了?”
“媽。”沈鳳歌喚了一聲,從身邊取下一樣東西,道:“這是我在京城給你買的點心,您嚐嚐他們的手藝。”
如沈天仙這般人物,自然什麼寶貝都見過,也唯有一些吃食能嚐個新鮮。
當然,沈鳳歌帶來的任何東西,都足以算得上寶物了。
目光落在蘇羽和小蠻身上,道:“這二位是……”
蘇羽和小蠻此刻還處於暈菜當中,蘇羽也是屬於見過世面的,但是今日還是被沈家的氣派震了震。實話說,若自己母親知道沈鳳歌的背景,怕那種話也就不會說了。
“阿姨。”蘇羽道:“我是他的朋友。”
“蠻好,蠻好。”沈天仙笑着,看看蘇羽,再看看消滅,心中道:“乃父風範,乃父風範。”
定了定神,開口道:“好兒子,年輕人有些風流韻事,也是正當,可你別忘了是自己的正經,你和白家的小姑娘,已經要結婚了。”
沈鳳歌一頭黑線,他不願回沈家的原因,何嘗不是緣於自己這母親。
他挽住沈天仙手臂,道:“媽,我有件事要與你說。”
二人避過了旁人,沈天仙道:“好兒子,究竟什麼話,神神秘秘的?”
沈鳳歌深吸一口氣,道:“媽,兒子今年已經二十一歲,大學已經畢業,距離結婚也不到三個月。能否,您告訴我,我的親生父母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