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仰起頭,兩行清淚從眼中滴落,她沒有擦,只是倔強的盯着陳二郎,眼中有水,也有火。
大廳上的幾人都難以置信的看着她,有些人失聲而笑,這個小女孩太可愛了。但也太無知了。
劉牢之和西門醉何須人也,場上自量實力能夠勝過二人的也沒有幾個。
妙音湊到妙玉身邊,拉拉她道:“你胡鬧什麼,今天的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
凌絕望着妙玉,欲言又止,卻是又將頭扭到一邊去。
唯一沒有笑的便是葉歡和張白鳳,葉歡拉過妙玉,揹着衆人低聲道:“傻丫頭,你瘋了嗎,我與你說的話,你都不記得了!”
“我知道!”妙玉倔強的仰起頭:“但是我想打。”
忽的將頭一扭,鼻頭一抽一抽的,淚水嘩嘩落下來:“他們太欺負人了!”
葉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寧肯殺人也不肯將那夜事情說出來,便是爲了保全妙玉。但她看着妙玉昂起的小下巴,忽然悟到一件事。
這件事,終究是妙玉自己的事。妙玉再小,自己的事也得自己做主。
無奈,葉歡退後一步說:“你自己考慮好,自己小心。”
“嗯!”妙玉重重的點點頭,淚水啪啪摔落,她望了西門醉和劉牢之一眼,道:“我想打,可是我不會打,你得教我。”
衆人不知葉歡和妙玉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什麼,紛紛側耳聽去。有些人聽見了,但是也不懂二人話中的含義。
葉歡知道妙玉這人沒有人指點的話,一門心思只會躲,所以,葉歡還得事先告訴她一些招式。
葉歡本想附耳過去,傳她幾招,但想着現在衆人本就懷疑自己。瓜田李下,自己還是略微顧忌些吧。
所以,葉歡拉了拉張白鳳,說:“你來吧,教她兩招。”
張白鳳白他一眼,低頭貼在妙玉耳邊說了幾句話。最後問:“記住了嘛?”
“我記住了。”妙玉的記憶力極好,只聽一遍便記得一清二楚,她道:“我先斬他手腕,再進不,擊左打右,落他的刀……”
葉歡和張白鳳一頭黑線,好姑娘,記住了也沒有必要說出來呀。別人都聽見了,那還如何打。
葉歡和張白鳳對視一眼,葉歡無奈道:“先這樣吧,打着看。”
張白鳳點了點頭。
張白鳳將鳳歌劍塞到她手中,道:“萬萬小心,不過也不用怕,有我們在。”
“嗯。”妙玉重重的點頭。
葉歡轉過身來,衝劉牢之和西門醉道:“出來一個吧!”
劉牢之和西門醉目瞪口呆,西門醉大聲道:“這是侮辱,赤果果的侮辱!我是什麼身份,怎麼會與她打!”
“這就是侮辱。”葉歡平靜道:“你覺得是喜歡現在侮辱你,還是我立刻殺了你!”
西門醉呼吸一滯,和劉牢之對視了一眼。劉牢之道:“你上去吧,解決掉結束。”
“爲什麼不是你!”西門醉睜大眼睛:“憑什麼是我,以大欺小,我丟不起這個人。”
“因爲你比較弱。
”劉牢之平靜道:“你上去的話,不算以大欺小。”
“你……”西門醉還欲說什麼,發現劉牢之已經摁住飲血刀,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
西門醉悻悻的哼了一聲,向前跨出一步,走到妙玉對面,道:“小師父,我不願以大欺小,但你非要和我打也沒辦法,待會兒我會小心的,儘量不打傷你。”
妙玉低着頭,還不斷的唸叨着:“先打對方手腕,擊左打右,落他的刀……”
恍然擡起頭來,意識到西門醉正在同自己說話。妙玉擡起頭道:“喔喔,你說什麼……”
西門醉臉漲的豬肝一樣紫,怒喝道:“我說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喔喔,我也不會。”
兩人相對而戰,周圍衆人皆盯着場上,張洞庭瞥了葉歡一眼,心道:“這小子,太胡鬧了,西門醉若是殺了這小師傅該如何是好!”
衆人皆是此等心思,暗暗爲妙玉擔憂。至於妙玉能夠勝過西門醉,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洞庭,龍溟,天樂等人手摁兵器,只要小妙玉稍有意外,便準備出手相助。
陳二郎冷笑道:“刀劍無眼,小姑娘生得如此美貌,若有個三長兩短,刀尖颳着一點,可就不好了。”
葉歡擡眼望着他道:“放心,她絕不會有事,要有事,也是你的人有事!”
陳二郎呼吸一滯,瞬間明白了葉歡的話。若是妙玉落了下風,自然會有人出手相助。所以,只可能是西門醉時,而不會是妙玉。
他心頭火大,冷哼一聲,卻是不再說話。
妙玉站在那裡,右手拿着鳳歌劍,嘴裡唸唸有詞:“先打他手腕,擊左打右,落他手中兵器……”
西門醉看得煩不勝煩,覺得自己和妙玉相對而站,就是巨大的恥辱。
他冷聲發問:“喂,你準備好了沒有?”
“喔,喔,準備好了!”妙玉擡起頭,用雙手握住了劍。
這個姿勢十分別扭,絲毫不像是一個修行者,衆人看得只覺得好笑,絕不會想到她會有什麼本事。
妙玉一直站在那裡,雙手拎劍,一動不動的看着西門醉。
西門醉稀裡糊塗:“喂,你在幹什麼?”
“我在等你出手啊,你不出手,我不知道怎麼打你。”妙玉一本正經道。
西門醉的眉頭擰成山字,惡狠狠道:“小尼姑,你是真傻假傻,我成名多少年了,怎麼可以對你一個小輩先出手,要動手也是你先動手!”
“喔喔,我動手。”妙玉突然扭過頭,望着葉歡和張白鳳,小臉上帶着一絲羞紅:“我該怎麼動手?”
葉歡喚了一聲頭疼,揮揮手道:“打他手腕。”
“對,對,打他手腕。”妙玉衝西門醉道:“我要打你手腕了!”
西門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小師傅,你已經告訴了,我怎麼還會被你打中呢……”
這個時候,妙玉已經提劍向其衝了過來,與其說是提着劍,倒不如說是拖着劍。劍在青石板上摩擦,劃出一道白線。
西門醉啼笑皆非,正欲說些什麼,忽然看到妙玉這一柄劍向自己手腕打來。
以下撩上,那家門派之中,也不會有如此攻擊的招式。而且速度不快,力度漂浮,像是捏慣了繡花針的花花大小姐,突然提着一柄巨斧一般。
西門醉苦笑一聲,何苦來哉,我竟與這小姑娘動手,罷罷罷,破了她一招,就此罷休吧。
舉刀打向妙玉手中的鳳歌劍,想要憑力氣,將其劍震開。
眼看刀與劍就要在空中碰撞,突然之間,妙玉的劍在空中變向,繞過刀身,繼續擊向西門醉的手腕。
西門醉驚出一身冷汗!
西門醉在空中急忙變招,抽腕,刀在空中交手,以左手握刀斬向妙玉。
妙玉矮身,撤步,手中劍繼續向前。姿勢無比彆扭,腳步有些踉蹌,緊咬着下脣,像是一個吃不到糖而發怒的孩子,模樣有些惹人發笑。
但是沒有人笑,至少西門醉沒有。因爲那柄鳳歌劍,還是以不離不棄的姿勢斬向她的手腕。
妙玉是個很簡單的小女孩,簡單的人認準了一條路,就會一直走下去。
她說打西門醉手腕,就一定要打西門醉手腕,就算西門醉把喉嚨擱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到,她心裡想的,只有打西門醉手腕。
而當她決定打西門醉手腕的時候,就一定打得到。
西門醉像是做了一個噩夢,情形說有多麼詭異,就有多麼詭異。他不停的變招,手中的九殺刀已經舞到極致。
九瓣刀花綻放,何等美麗,何等驚心動魄,任何一片花瓣,都可以取走敵人的性命。
但在妙玉面前,完全沒用!她沒有觀察,甚至沒有看,只是憑身體的自我反應再躲避。
然後,妖嬈綻放的九殺刀,無論如何也碰不到她分毫。
看着刀落向她的肩膀,眼看已經要擊中,但是妙玉稍稍一矮身,刀就順着她的衣角滑了下去。
看着刀要擊中她手中的劍,但她的手腕一扭,然後就避過去了……
發生什麼事了,自己是在做夢嘛,如果是夢,這一定是世間最恐怖的噩夢。
噩夢,噩夢,噩夢……一個恐怖的夢魘向西門醉襲來,然後完全將其籠罩。
畢生修爲,在一個年齡不及十八歲的小女孩面前,毫無施展的餘地。
西門醉恍然失神,呆呆愣在原地。而妙玉手中劍終於擊落在他的手上。
鏘啷一聲,失神的西門醉尚不知道手中刀已經落地。
這個時候,劉牢之從背後趕到,將西門醉拉開,手中的飲血刀砍向妙玉腦袋。
出手就是殺招,不管對方只是一個正在花季的少女,他出手毫不留情。
以一敵二,妙玉獨自對抗西門醉和劉牢之。
一個五十餘歲,一個四十餘,兩人的年紀加起來,是妙玉的七倍。
妙玉在躲,她手中提着劍,一直在躲。躲呀躲,躲啊躲,小妙玉如同一個被逼急的小兔子一樣,一直在躲。
只要她想躲,就沒有人可以擊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