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破曉時分,葉歡給張白魚打了一個電話,然後離開了木屋。
太陽還未從東方升起,卻已經將海面染紅,天未亮,張白鳳還在夢鄉,葉歡一個人向海邊走去。
他可以爲趙三娘冒險,有做這件事的理由,但是,他不忍張白鳳與自己一起冒險。
凌晨的海邊,海風拍來,終究是有些涼意的,葉歡緊了緊衣服,獨自一人向大海跋涉,在其身後,留下一串細碎的腳印。
事實上,葉歡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在一開始,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趙三娘死,自己可以從中援手,救趙三娘一命,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
但終究是低估了江湖門派的實力,想要從天下人手中救人,談何容易。
一步一步,便走到今天,事情似乎必須得做下去了。至少,葉歡沒想過放棄。
無論趙三娘有沒有孩子,都不是葉歡做事的理由,他想救趙三娘,也只是因爲趙三娘,而不是因爲其他。
但願,她能活下來吧,葉歡默默的想。
或許,今日之後,自己將會成爲江湖人口中的笑談。爲了一個女人,甚至不算一個好女人,便犧牲了自己全部身家。
但,男兒生在世,本不會考慮太多的。想做便做,想愛便恨,不想她死,便竭盡全力,不讓她死。
這是葉歡一個人的念頭,對也罷,錯也罷,既然自己願意爲這個念頭做事,承擔其帶來的後果,那麼其他人,就說不得什麼。
可是,如果因爲自己的小念頭,把張白鳳牽扯進來,這是葉歡不願看見的。
所以,葉歡選擇一個人上島。
因爲行動太匆忙,很多事情都沒有考慮到。但事到如今,也是沒什麼法子了。無非,便是拼命二字而已。
葉歡來到了海邊,從當地的一名漁民手中,買了一艘小船,從海邊下海。
大海波濤,緩緩將這艘小船推向遠處。葉歡站立在船頭,眺望着遠處,只見前方波濤滾滾,一座海島,若隱若現。
葉歡相信,這一刻,怕是有不少人在注視自己。從自己離開陸地的那一刻,針對自己的這張大網,已經鋪天蓋地的展開。
葉歡並沒有猜錯,海邊有無數雙眼睛注視,從他出現在海邊那一刻,便被人發現。而當他登船離岸的時候,消息已經飛快的傳遞了出去。
房間內,陳世禮和劉謀正在飲茶喝水。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劉謀手中的水杯險些落地。
“他真的去了!”劉謀滿臉的不可思議,望着陳世禮道:“真的被陳先生說對了,他去了海島。萬萬沒想到,這一幕真的發生,此刻才知道是真的!”
“果然。”陳世禮面色不變,微微抿了一口茶,自有口中道出的兩個字,才表明他內心也有一絲震撼。
“好了,大事定矣。”劉謀笑着道:“只要他一上海島,我便封了海路,空路。一座海島,便會成爲他的監牢。如果他長不出翅膀,那便決絕的飛不出去。陳先生,你說葉歡,是長不出翅膀的吧?”
陳世禮淡淡笑笑,算是劉謀的冷笑話,然後低下頭,又喝了一口茶。
劉謀拍了拍手,內心也有幾分激動。他道:“還是陳先生料事如神,算定了葉歡的行動。如果是我,哪怕是換做另外任何一個人。也絕對不會相信,葉歡會爲了一個女人,把自己身價性命丟了。”
“超凡之人,往往會做超凡之事,葉歡做事,和我們想的不一樣。”
劉謀笑笑:“他在如何超凡脫俗,最後還不是被陳先生算計了。”
“談不上算計。這是陽謀,他必會這麼做的。”陳世禮笑笑,扭過頭衝身邊的劉牢之和西門醉道:“你們去吧,在葉歡登島的時候幫我給他遞一句話……”
烏鴉唐甜甜站在海邊,望着遠處的大海。大海波濤之中,一艘小船宛若天地逆旅孤客,向遠處駛去。
她呆呆的望着,移不開目光。心中卻是沒有想到,葉歡真的選擇了這條路。
難道他竟不知,這條路前方通往的地方,叫做地獄。那座海島,儼然已經成爲地獄的代名詞,會讓他身敗名裂,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以他的智慧,怎麼會看不出這一點。可是明知如此,他還是如此做了。
唐甜甜真也不知道,自己該是贊他一聲狂妄,還是該說他愚蠢。
這兩個詞,似乎都不是什麼褒義詞。
但似乎,這個狂妄且愚蠢的男人,和時間太多男人,終歸是有些不同的。
……
視線回到木屋,張白魚衝張白鳳拔出了劍。
張白鳳微微怔住,臉上浮現一抹微笑,她開口道:“很好,你終於是對我拔劍了。”
張白魚無奈的撇撇嘴,開口道:“葉歡有葉歡做事的理由,他不想趙三娘死,所以,他願意自己送死。姐姐有姐姐做事的理由,因爲不願葉歡死,可以去送死。而我也有我拔劍的理由。我不想姐姐送死,所以,今天要攔住姐姐。”
張白鳳望着自己弟弟,道:“世間只知道茅山張白鳳,卻不知道,茅山還有一條魚。你的天賦,其實只比我差了一點點,如果不是你生性懶散,未必沒有與我一戰的力量。但今天,你確實留不住我。”
張白魚無奈的嘆口氣:“姐姐,你還是看不起我。”
“嗯。”張白鳳點點頭:“不過,你不用氣餒,我不是隻看不起你,我是看不起所有人。”
“除了葉歡?”
“除了葉歡。”
張白魚無奈道:“姐姐,我承認葉歡不錯,各方面卻也都是罕見的人物。可是你要明白,這次他去送死,爲的可是別的女人,關於這一點,難道你就沒有半點難過。”
“我不難過。”張白鳳直接道。
“爲什麼,換作其他女人都會難過的。”
“我不是其他女人,我就是我,我是張白鳳。”張白鳳道:“一百個趙三娘綁在一起,也比不得半個我,就單單憑這一點,我就不會難過。況且,是葉歡離不開我,也不是我離不開他。我和他,勢均力敵,旗鼓相當。”
張白魚沉默,開口再道:“姐姐,你們兩口子,還真不是一般人類可以理解的呢。”
“說這些沒用,現在給我閃開,我要去找葉歡。”
張白魚道:“姐姐,你再如何自信,也該過了我的劍再說吧。”
說着,張白魚亮起了手中的劍,劍尖直指張白鳳,低了三寸。
張白鳳視若無睹,開口道:“白魚,我有多久沒打過你了。”
“三……兩年吧,怎麼了?”
“我看你是皮緊了!”張白鳳忽然動身,劍在空中一舞,啪的一聲落在張白魚手腕上,重重拍了一下。
張白魚膽戰心驚,他一直知道自己這個姐姐厲害,但自己也並不像看上去如此不中用。可爲何自己連她的一劍都擋不住,縱然有些差距,實力也差不多這麼多吧。
同一時間,張白鳳手中的鳳歌劍沒有出鞘,只是用劍鞘狠狠的抽打張白魚。
“你心思淳樸,生而近道,雖然你往往無賴,但我知道,整個江湖能夠勝過你的真的不多。如果你拿出全部實力,怕是能打敗江湖上的許多人。”
張白鳳一劍抽在張白魚臉上,口中道:“但你以爲,你老姐我是普通人嘛!你學了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在我面前拔劍。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是要瘋吶!”
聲音越來越重,劍抽得越來越厲害。張白魚疼地吱哇亂叫。他本還想再張白鳳面前過個幾招,結果是一招都沒有出手。
現在他身上一條條青痕,臉上也被抽了兩下,疼得他不住哀嚎。
“姐姐,我可是你親弟弟。你想要殺了我,獨霸家產,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姐姐,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張白鳳撇撇嘴,此刻她也有疲累,站在地上微微喘口氣,目光看着張白鳳。
“再有下次,我打得你三個月走不了路。”
“姐姐,我錯了,下次再再也不敢了。”
張白鳳冷哼一聲,拿起自己的天殺劍,將它與鳳歌劍並在一處,邁步跨過張白魚,就要往外走。
“姐姐,你還要去!”張白魚望着她的背影道。
“我可以不去嗎!”
張白魚無奈道:“可是姐姐,你現在去,已經是來不及了。怕葉歡現在,已經登上了海島。”
張白鳳回過頭,恨恨的望着張白魚,怒道:“若不是你,他怎麼跑得了。葉歡這次不死倒罷,如果他死了,我就讓你下輩子變成植物人。”
“姐姐!”張白魚訕訕,從地上爬起來後,大步走到張白鳳面前,開口道:“姐姐,你還是留下吧,再去,你也做不了什麼事了。”
張白風一頓,握緊了劍柄:“如何,你還敢攔我!”
“不敢,不敢!”張白魚忙道,然後他又立刻道:“姐姐,你去了,也是一塊兒送死。可是你若不去,我們並不是不能想辦法吶?”
張白鳳一怔:“你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