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嬌嬌在香江的住處,是一棟臨海別墅,葉歡開車駛到的時候,望着周圍的景色,略略皺起眉頭。
“這個地方,我怎麼感覺自己來過?”
“林九原來也住在這片別墅區,你自然來過。”金嬌嬌道。
“喔,喔。”葉歡點點頭。
車子靠門口停下,葉歡和金嬌嬌從車上下來,二人邁步走進別墅。
金嬌嬌將房間的所有燈光打開,頓時整座別墅亮亮堂堂,葉歡粗略掃了一眼,這別墅連樓上樓下,至少有上千平。紅木地板,餐廳,客廳,健身房坐落有致。葉歡不由得感慨,怪不得陳世禮和沈天仙都說自己的地方簡陋呢。和金嬌嬌的住處一比,自己那棟小樓,根本就是豬圈一般。
而且,這還只是金嬌嬌的一處住處,她全世界來回飛,怕在各大城市,都有不差於此地的別墅。
人比人氣死人吶!
別墅內空蕩蕩的,只有葉歡和金嬌嬌兩個人。葉歡想起將要發生的事情,不由得心頭打鼓。堂堂一個大男人,替女人洗腳,這該是多丟人的一件事吧!
相比葉歡的忐忑,金嬌嬌卻很平靜,她開口道:“這裡沒有別人,我們到書房談話吧。”
葉歡此刻,自然是唯命是從,她隨着金嬌嬌向別墅的書房走去。
雖說是書房,卻也有三四十平的面積,靠牆整整一排書架,上面堆滿了書籍。葉歡掃了一眼,發現大多是經濟與歷史方面的。看上去,有時時翻動的痕跡,並不是像更多人,拿出來只是擺擺樣子。
靠窗位置,擺着一張紅木茶几,茶几上一套紫砂茶具。
靠牆邊,還有一張軟榻,有睡過人的痕跡。
金嬌嬌道:“我經常在這裡處理一些事情,把這裡當辦公的地方,困了便也就在這裡睡了,凌亂些,你別介意。”
葉歡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好。此時此刻,孤男寡女,同處一個空空曠曠的房間,本該是男的得意,女的羞澀。可現在形勢好像完全倒轉過來,囂張得意的是金嬌嬌,而葉歡反倒畏首畏尾,覺得渾身施展不開。
金嬌嬌在茶几旁坐了,一揮手衝葉歡道:“坐吧,素聞隱龍寺下山弟子,乃是不世出的天才。武學一道自不必說,據說那琴棋書畫,醫卜星相,也是當世無雙。天下之大,除張白鳳外,無可比肩者。”
葉歡在金嬌嬌對面坐了,笑笑道:“說實話,武學之道,我和鳳姐不分上下。醫卜星相,鳳姐是比我強的,不過,琴棋書畫她不如我。”
金嬌嬌冷哼一聲,似乎不願葉歡提張白鳳,她伸手一推面前的茶具,道:“茶道呢,據聞葉大少茶道也是一絕,請吧,今日能喝到葉大少親手沏的茶,也算是我有幸了。”
葉歡低下頭,在壺裡溫水。實在,斟茶端水,卻也不算得什麼。葉歡真正忌憚的,是接下來的屈膝洗腳。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葉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嬌嬌開口道:“現在得了空閒,有些話,我說說,你也聽聽。商道的事情,你自以爲懂,卻未必比我明白。我若說得哪裡錯了,你也莫忘心中去,只當我們信口聊天。”
葉歡輕輕點頭,指肚搭在茶壺外壁,試着水溫。
“今日,你落到這幅局面,我知道你心中是有委屈的,不過怨天怨地,於事無補,倒不如好好考慮考慮,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
“電池的事情,我已經做過了解,這件事說白了,是這福氣太大,你沒有能力掌握。再往深處裡說,你自己考慮考慮,你做事是不是太急躁了,如果徐圖之,三年五年,或者十年,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嘛?”
“腳還沒站穩,就想飛起來,最後不摔你摔誰。”
葉歡默默聽着金嬌嬌的話,這些話,他是聽進去了。這些日子以來,葉歡也一直在反思,究竟爲何會落到今日境地。許多事,自己考慮不明白,經金嬌嬌一說,卻也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接着,我與你說說淮陽幫的事情,淮陽幫七家,算起來,已經有些歷史了。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都這麼多年了,淮陽幫還可以提攜互助,難道他們內部就沒有爭鬥嘛?”
“因爲他們都是從淮陽出來的,鄉土觀念重……”
金嬌嬌冷哼一聲,不屑道:“說實話,這麼多年,我也見過不少事。我見過兄弟爲了一點利益大打出手的,也見過夫妻二人,互相隱瞞財產的。你給我談感情,我是不信的。”
“那你說是爲什麼?”葉歡擡起頭道。
“利益。”金嬌嬌道:“因爲淮陽幫各自做的都是不同生意,互相沒有利益競爭。說白了,這世上有利益,就沒有永遠的交情,沒有利益,就有永遠的朋友。”
葉歡一怔,擡起頭詫異的盯着金嬌嬌。金嬌嬌年紀不大,但看人看事,已經入木三分,她隨口道出一句話,是說出了這世上許多人一輩子都悟不到的真理呀。
多少手足兄弟,多少相濡以沫的夫妻……而在利益面前,又有多少經得起考驗呢!
葉歡看金嬌嬌的目光,有種五體投地的感覺,深感這女子能平息家族內亂,執掌一個偌大金家,不是偶然。
他有江湖上那八字傳言:金家有女,陳家有郎。可是,陳二郎,如何配與眼前這女子相提並論。
似乎察覺到葉歡的視線一直注視着自己,金嬌嬌輕咳一聲,開口道:“所以,你現在的難處,說實在的,也不算什麼難處。有錢,有有錢解決的法子。沒錢,也有沒錢解決的法子。”
葉歡眼睛一亮,道:“沒錢怎麼解決?”
“把電池的技術交出去。”
葉歡猛地皺緊眉頭,搖搖頭道:“這萬萬不可能,我如果願意把技術交出去,等不到今天。我費這麼大力氣,就是不願交出技術。”
金嬌嬌道:“你先不要着急,聽我把其中的厲害說明白。現在那份技術,看上去,是個好東西,但這好東西里卻藏着刀子。說白了,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你葉歡拿不住,難道說,淮陽幫就拿的住嘛?”
“淮陽幫同氣連枝這麼多年,也該是拿出一個饅頭,讓這七條狗爭一爭了。放着滔天的利益,我就不信他們按捺的住。最後淮陽幫七家爭的不可開交,狗咬狗結果也是內耗。最後,就算爭出個勝負了。難道說,西風樓會坐視不管嘛?”
金嬌嬌搖搖頭:“不會的。國之重器,西風樓是不會讓江湖人拿在手中的。等到他們把這件事做安穩了,也大概就是西風樓摘果子的時候。你若有心,查一查歷來的首富,現在在什麼地方。西風樓這寶劍高懸,誰出頭,就要斬誰的腦袋。我敢說,淮陽幫頂不住西風樓的劍。”
葉歡是想了很長時間,纔將金嬌嬌的話想個明白。他開口道:“然後呢?”
“然後你的茶好了沒有?”金嬌嬌白了葉歡一眼:“你不覺得我說了這麼長的話,該有些口渴了嗎?”
葉歡訕訕,輕輕斟了一杯茶,雙手奉在金嬌嬌面前,,畢恭畢敬道:“金姑娘請用。”
金嬌嬌伸手接過茶杯,手指無意間碰了碰葉歡的指肚,葉歡忽感有些燥熱,竟是心猿意馬。
擡眼看着金嬌嬌,只見她輕輕抿了一口,便將茶杯放到一邊。
葉歡迫不及待道:“味道怎麼樣?”
這茶是葉歡下了功夫的,世上值得他沏茶的人,確實也不多。今日,不過葉歡卻是心甘情願,打心眼裡佩服金嬌嬌的見識。所以,葉歡看金嬌嬌抿了一口,心中還是有些期待的,希望等到她的誇讚。
“一般吧。我不喜歡喝茶,平時都是咖啡,也喝不出好壞。”
“呃……”葉歡滿懷期待的心情落了空,只好無奈道:“金姑娘,你繼續說,接下來呢?”
“接下來,該是你給我屈膝洗腳了。浴室有木盆,你去打水吧。”
“這……”葉歡無奈的站起身,語氣略帶哀求道:“金姑娘,咱們打個善良,洗腳的事情就算了吧。若是傳出去,我這張臉實在是沒出擱呀。這樣吧,往日我有得罪的地方,是葉某不對了,葉某在這裡給你賠禮了!”
說罷,葉歡重重的一彎腰,再擡起頭,是滿懷期待的看着金嬌嬌。
“放心吧,這件事不會傳出去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快,去端水吧。”
葉歡無可奈何,心中實在是想知道金嬌嬌的下文。現在,金嬌嬌抓住了不說,吊的葉歡心裡發癢。
罷罷罷,往日自己也有得罪之處,衝着小姑娘的見識,就向她低低頭,這件事只要不傳出去,確實也不算什麼。
想到此處,葉歡轉過身來,向書房外走去。不多時,去而復返,雙手捧着一個木盆,盆中盛着冒着白氣的熱水。
再看金嬌嬌,已經坐到書房的木牀上,雙腿並在一處,目光平靜的看着葉歡,輕輕道:“來吧,呆站着做什麼,伺候本姑娘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