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自認爲擅於觀察和分析人心,他自認爲他也擅長掌控人心。他卻沒有想到,控制人心是講究火候的。如果是兩個地位相差不多的人,這種事自然水到渠成、手到擒來,誰更能把握人心,誰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如果兩個人的地位懸殊的太大,就算你把對方的心思猜中百分百,哪又能怎樣?人家本來就站在高位俯瞰着你,連正眼都不帶瞧你一下,你拿什麼去與人爭?
老宋壞就壞在自以爲是。
章文澤最後那句話問的其實一點兒錯處都沒有,老宋確實是在拿他當傻子玩。
能夠獲得西山省第一公子的名頭,章文澤難道真的就只是靠章家的招牌?這顯然不是,西山省的世家談及章文澤,可從來沒人拿他當做第三代,而總是把他代入到第二代當中作比較。
二十五歲的年紀便能與父輩爭風,僅僅靠家族名頭,這可不現實。
章文澤不傻,他反倒精明的很。
就老宋那點小伎倆,他腦子不用轉彎都能看得分明。
“章少,您這是說笑呢,我哪有膽子那麼想……”
不容老宋繼續爲自己辯駁,章文澤的臉色突然變冷,“本少爺現在沒工夫跟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你自求多福吧。”
完全不給老宋留反應的時間,章文澤說完話便朝冷牧走去。
老宋嚇得面如土色,卻是容不得他再說一句話,已經有幾個影子一般的保鏢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看押犯人一樣站在他的左右,殺氣騰騰,再有什麼話他也只能咽回肚子裡了。
……
四十七樓監控室裡,鄧天明父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帝王廳的監控畫面,兩父女的神情卻有天壤之別。
看到老宋奴顏婢膝以及被識破詭計的樣子,鄧桐梳又氣又怒,還有點憐憫。鄧天明卻仿若完全沒有把這當回事,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似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似的。倒是看到章文澤走向冷牧,他眼睛裡的光芒卻忽地亮了很多,一副充滿了期待的樣子。
“爸,你這麼幸災樂禍的樣子,真的好嗎?”鄧桐梳見不得老爸一副落井下石的模樣,嬌嗔了一句。
鄧天明嘿然笑道:“乖女兒啊,老爸這可算不上是什麼幸災樂禍,頂多算是考驗一下這小子而已。想要娶我鄧天明的女兒,沒點真本事可不成。”
“爸!”鄧桐梳羞得臉都紅了,嗔道:“人傢什麼時候說要娶我了?那還不是你一個人在那裡亂想?”
鄧天明道:“放心,這只是遲早的事而已。我鄧天明的女兒,論家世、論姿色、論才智,哪點也不輸給人。能娶我女兒,是姓冷那小子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他哪還來那麼多彎彎繞?”
見父親越說越不像話,鄧桐梳氣得直跺腳,“懶得跟你胡扯,簡直就是爲老不尊。你別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別忘了人家可是武者,而且是敢跟笑面虎做敵人的強者。”
鄧天明嘆道:“強者強矣,武夫當國這事放在現代是不行的。若是沒有與武力值相匹配的才智,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武夫而已。一個單純的武夫,也無法讓鄧家安然度過一劫。縱使躲得過一時,也難以躲得過一世。老爸是鄧家的掌舵人,不得不爲家族長遠考慮。”
說着,鄧天明頓了一下,頗是凝重地看着鄧桐梳,“丫頭,你是爸唯一的女兒,是長房長孫女,按照傳長不傳幼的規矩,鄧家的擔子將來一定會落到你肩上的。你是老爸養大的,老爸很清楚你有多大的本事。要護住鄧家不敗是有餘的,但要讓鄧家更進一步,你的能力還弱了那麼一分。老爸必須給你找一個強有力的後援。”
“沒有什麼後援比自己的男人更加牢靠了!”
鄧家的傳家規矩一直都是傳長不傳幼,不論男女,這也是鄧家防備內部爭端的一種方式,如此傳家幾十代,倒也真沒有出現過比較慘烈的內部爭權事端。
鄧桐梳自小就知道她將來的身份會貴不可言,但她一直覺得這一天會比較久遠,直到父親很鄭重地跟她談論這件事,她才驀然驚覺,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就長大了。
“爸,我都還在上大學,現在談這些是不是太早了?”鄧桐梳撒了個小嬌。
鄧天明道:“不小了,閨女。你的成長都是圍繞着掌管鄧家而來的,從現在算起,你還有十年的時間可供成長。十年看似很長,實際上短的很咧。”
“你其實可以將鄧家看成是一個小王國,而你就是這個王國的準主人。你在享受令人羨慕的榮華的時候,沒人能看得到,其實你也在承擔享受這份榮華的壓力和負擔。不過這都沒辦法,閨女,怪只怪你生在了這樣一個環境當中。投胎是門技術活兒,只能怨你自己沒把這門技術掌握的太到位。”
爲了緩解女兒的壓力,鄧天明幽了一默,但是鄧桐梳沒有感覺到輕鬆,反而覺得更加沉重。
幽默沒有達到令女兒發笑的目的,鄧天明有些尷尬,復又一嘆,道:“讓你承擔這麼大的壓力確實委屈你了,不過老爸也無能爲力,只能任你去承受。”
良久之後,鄧桐梳才道:“我都明白的,爸爸。你放心,如果確定冷牧值得依靠,拼着不要臉皮,我也賴上他的牀,把他給你拐回來。”
鄧天明的臉狠狠地抽了抽,媽蛋,被這麼一說,咋就覺得我老鄧家的女兒這麼不值錢,這麼……賤呢?
“爸,這事不會鬧得很大吧?”鄧桐梳有些擔憂地看着監控視頻,章文澤已經坐到了冷牧對面,張春穎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了,可冷牧那傢伙居然還無動於衷,依舊在吃他的藍龍蝦。她很不明白,那傢伙的心怎麼就那麼大呢?
鄧天明打趣道:“怎麼,這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就開始心疼姓冷的那小子了?”
鄧桐梳嗔道:“爸,說什麼呢?我是擔心章文澤那傢伙,萬一冷牧發狠,就他那些土雞瓦狗的保鏢,人
家一根手指頭就能對付了。到頭來章文澤肯定免不了一頓胖揍,這要是揍的狠了,章家會善罷甘休嗎?”
鄧天明心裡其實也在擔心這個問題,雖說章家並不護短,可就怕姓冷那小子下手太狠,不說弄死章文澤,就算弄個缺胳膊斷腿,章家肯定也會找話說的。
鄧家雖說一直不是武者家族,對於武者行事卻瞭解的頗多,武者一旦動了拳腳,許多都是沒有顧忌的。
“蝨子多了不怕癢,鄧家已經面臨滅頂之災了,也不怕再多一個敵人。”鄧天明惡狠狠地咬了咬牙,這一局必須賭一下,就賭姓冷那小子並不是一個頭大無腦的主兒。
鄧桐梳把手機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轉,卻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撥通張春穎的電話,當掌舵人是必須拿主意的,不管對與錯,就是不能猶豫不決。
那就賭一次吧!
鄧桐梳在心裡對自己說,然後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監視器,心裡暗暗祈禱,冷牧,你可一定要冷靜啊!
……
冷牧現在很冷靜,冷靜的有閒心用小勺子將蝦殼裡的蝦肉一絲一絲地摳盡,然後送到嘴裡。
來來去去就只藍龍蝦下肚,總算是有了點飽的感覺,不過依舊顯得有些意猶未盡。他往門口看了數次,就是在想鄧桐梳那個女人會不會再讓人送幾隻藍龍蝦進來。
“吃完了?”張春穎看看坐在對面的章文澤,心裡頭好不尷尬,暗恨冷牧這廝實在是太丟臉了。
冷牧將掏乾淨的蝦殼扔到一邊,道:“嗯,吃完了。小鄧同學家的這酒店服務不到位啊,送菜的速度太慢,都趕不上吃。”
張春穎險險一個蹶子栽倒在桌子底下,沒聽錯吧,這貨還沒有吃飽?
“冷牧,你的肚皮到底是怎麼長的?它能裝多少啊?”要不是顧忌這傢伙的武道境界,張春穎都恨不得大耳刮子呼他,加起來足有二十斤的大龍蝦,這傢伙居然還沒有吃飽?
偏偏這傢伙還不以爲恥,意猶未盡地抹抹嘴,道:“這不能怪我的肚皮能裝啊,關鍵是這玩意兒它也不管飽啊。看着挺大的個頭兒,裡頭的肉實在少的可憐。要是能吃飽纔是怪事。”
吃海鮮就是吃個精細,誰他麼的還照着撐了吃啊?
張春穎一臉幽怨地看着冷牧,“要不我帶你去個地方,吃油潑面?”
“油潑面?”冷牧嫌棄地撇撇嘴,道:“不去,那玩意兒又沒肉,有什麼吃頭?就在這兒吃,藍龍蝦就很不錯嘛。一會兒吃飽喝足,還能泡個澡蒸個桑拿。那什麼,你剛剛不還說要跟我一起洗嗎?對了,還有小鄧同學,她藏哪兒去了?”
“土包子!”章文澤聽到這裡終於聽不下去了,極度鄙夷地哼了一聲。
“咦!”冷牧輕咦一聲,愕然看着章文澤,“我擦,你是個什麼鬼,怎麼冒出來的?”
章文澤臉色陰沉地說道:“本少爺只說一次,趕緊從這裡滾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