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刑警隊的劉副隊嗎?什麼風把您老人家給吹來了?趴龍哥那麼約你都約不到,今兒個讓我給碰上了,相約不如巧遇,怎麼着,今天晚上我請客,咱們奔水晶宮海鮮大酒樓。”
看見來人是劉曉磊,大眼兒馬上擠出一張笑臉,裝作很熟的樣子,上來套近乎。
“海鮮大酒樓就不必了,趴龍的飯吃了會消化不良,你們這是幹什麼?是不是又想鬧事兒?這幾個我怎麼以前沒怎麼見過,是西峽鎮上的?”
說着,劉曉磊用目光掃向草稚等人,像是要把他們的相貌刻在腦袋裡,看得草稚和他的小弟們是個個是渾身不自在。
“誤會,誤會,在您老人家的地盤上,哪能鬧事呢?咱們可都是良民。”說着大眼兒接過旁邊一個小弟遞過來的兩包軟中華就往劉曉磊手裡面塞。
“什麼涼民,熱民的,我又不是日本鬼子,張陽你說發生什麼事情了?”劉曉磊伸手推開了大眼兒遞過來的煙,對張陽說。
看劉曉磊認識張陽,大眼兒和草稚都是臉色一變,不禁對張陽另眼相看,他們哪裡知道劉曉磊之所以認識張陽,就是隻因爲是鎮上一起打球的隊友,僅此而已。
“劉副隊,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在一起玩玩球,那個大哥就玩急眼了,其實說起來也是我們不對,我們人多他們人少,我們還沒讓着他們一點,是我們有點不要臉了。”
張陽話裡話外明顯擠兌草稚的意思,頓時引起了圍觀人們的一陣鬨笑。
“你小子!你敢……”被張陽當衆羞辱,草稚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就想要發作,一把被大眼兒攔住在他耳邊小聲說:“這個大劉是我們鎮上出了名的閻王爺,軟硬不吃,對咱們弟兄從來都是不手軟,好些個道上成名的人物,都是栽倒他手上的,咱們現在還惹不起。”
草稚不要臉是不要臉了一點,但也混過這麼多年,好賴話還是能分清楚的,也分分鐘換上一副獻媚地表情,對劉曉磊說:“劉副隊,我草稚是榆樹鎮的,最近在西峽鎮做了點生意,今後還得您老人家多多關照,什麼時候去我們榆樹鎮坐坐,我保證按照皇帝的標準接待您。”
“別跟我整些個宮廷風,只要你在西峽鎮安分守己,遵守法律我們都歡迎,但是你要是想在這個地界兒,興風作Lang,就別怪我劉曉磊鐵面無情了。”
看草稚有些怯意,劉曉磊心中對這個震懾效果很是滿意,眼睛一瞪繼續說道:“都這麼晚了,別在這兒聚着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聽劉曉磊說完,在場的人們都陸續散去,大眼兒也拉着草稚走了,只剩下張陽、醜小孩和兩個警察。
“你們也走吧,你放心有我剛纔的幾句話。他們不敢再爲難你們了,張陽你小子給我學好點兒,好好打球,以後別總和這些個混混來往,你要是學壞了,看我不我第一個收拾你。”劉曉磊又是虎眼一瞪。
“呵呵呵,謝謝政府,都說近豬者能吃,我天天跟政府在一起打球,怎麼能學壞呢。”說着張陽嬉皮笑臉地拉起醜小孩離開了人民公園。
張陽二人出了人民公園,已經是大約晚上7點了,華燈初上,公園門口炸臭豆腐的、烤麪筋的、炒涼皮的、賣牛肉板面的……各式各樣的小吃攤也開始營業了,空氣中瀰漫着孜然、辣椒、胡椒、烤肉等各種調料和食料的香氣。
望着這些個攤子,醜男孩嚥了幾口口水,想隱藏住自己的飢腸轆轆,但是肚子卻不聽話咕嚕咕嚕幾聲連聲叫起來,男孩聽到醜臉一紅,趕忙伸手捂住肚子,想制止它的繼續抗議。
肚子的響聲那麼大,張陽當然也聽見了,對醜小孩說道:“兄弟,餓了吧,海鮮大酒店哥哥我也請不起,咱們就就近找個攤子吃點兒,你也別挑理。”
說着張陽拉起醜小孩來到一家牛肉麪攤位坐下,跟老闆要了兩大碗牛肉麪。
開始小孩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看熱氣騰騰的牛肉麪端上來,聞着牛肉、香菜、香面發出的陣陣香氣小孩就矜持不了了,掄起膀子三下五除六地將滿滿一大碗牛肉麪吸溜吸溜吃完。
這時候,張陽碗裡的麪條才吃了兩三口,小孩伸手抹了抹嘴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張陽吃。
張陽見狀關切地問道:“兄弟,沒吃飽吧,是不是好幾天沒吃上飯了?”
也沒等小孩回答,就又叫老闆上了滿滿兩大碗。
麪條端上來,張陽從馬紮上起身掏錢給老闆,就這麼一回頭找錢的工夫,看見小孩的兩碗麪條又已經全部被殲滅,小孩正端着大碗將最後的一點兒麪湯喝下肚中,又眨麼眨麼眼睛盯着張陽碗裡的麪條,tian了tian舌頭。
張陽真是佩服這個小兄弟的飯量,但是初次見面,張陽感覺這個小兄弟的球技和脾氣又很對自己的路子,自己這個當哥哥的不能連個麪條都請不起。
一摸口袋帶的錢真的不多,張陽左右看了看靈機一動,正好前面不遠就是一家阿瓜的小水果攤,阿瓜的幾個超市和貨運渠道已經大部分被趴龍蠶食,只有十幾個這種攤點由於登記的法人不是阿瓜,所以也沒有引起趴龍的太多注意,勉強維持了下來。
最近張陽經常去這些小攤子打聽消息,和裡面的阿瓜的小弟走得挺近,所以借個百八十塊錢不成問題。
“兄弟,你先吃着着啊,哥哥有點兒事,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張陽和老闆賒了三碗牛肉麪,放在小孩面前,自己起身向水果攤走去。
還好,這家牛肉麪的老闆和張陽也是熟人,同意了張陽去借錢,一會兒回來付賬。
借了一百塊錢回到牛肉攤的時候,張陽發現醜小孩已經不見了,桌子上還剩下一碗半的麪條。
和老闆結賬的時候聽老闆說小孩吃到第二碗麪的一半就自己跑了,還教育張陽不要隨便相信人,你好心好意借錢請人家吃飯,人家招呼都不打就拍拍屁股走了。
不就十幾塊錢的事,張陽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肯定是有什麼急事吧?纔會不辭而別走得這樣急,張陽這樣想着,不過這大冷天的,那個孩子光這個背,別再給凍壞了。……
“其實,那天哥哥請我吃麪,我剛吃了個半飽,就打眼看見龍舟鎮的那個大哥的手下帶着幾個人向這邊走來,肯定是過來收拾我的,我撒腿就跑了,也沒來得及跟哥哥說一聲。”
張陽的稍微清醒了一點,狗子便和他說出了當天的情況。
“沒關係,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急事,但是那天你怎麼自始至終不說話?而且怎麼總是光着個脊樑?是不是買不起衣服啊?咱們想辦法出去弄點錢,先幫你把衣服買了。”
聽張陽一問,狗子答道:“我不說話是因爲我的牙長得太醜了,從小到大其他人都笑話我說話的樣子,我索性也就不和人說話,看你不嫌我長得醜對我好,我才和你說話,我光着身子是因爲我身體長得特殊,從小就火力大,穿上衣服反倒渾身燥熱難忍,受不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張陽終於明白了狗子怪異行爲的原因,對他說:“咱們老這麼貓在湖裡,也不是辦法,至少得出去弄點錢吃飯啊。”
其實,狗子也很爲難,論起打架、打球自己倒是很在行,論起掙錢吃飯,自己可就真的犯難了,要不跑路到西峽鎮也不用混得個撿垃圾那麼慘。
狗子想了一下,突然眼中靈光一閃說道:“哥,龍舟鎮每週都有個地方能賭球,你籃球打得這樣好,咱們兩個搭檔,多的咱贏不了,贏點吃飯的錢應該問題不大。”
“好!就這麼辦,等我身體再好點兒,頭不暈了,咱就出發!”張陽大手一揮,好一個雞昂蚊子,指點江山,信心滿滿。
西峽鎮人民醫院三樓住院部,一臉憔悴的劉曉磊正一個人坐在走廊裡的椅子上抽菸,旁邊的病房裡躺着的就是項雷,醫生診斷他爲肋骨骨折,和臂部軟組織嚴重挫傷。
不知不覺一根菸已經燃盡,劉曉磊把菸蒂扔在地上用腳掌捻滅,又俯身將菸蒂拾起扔入旁邊的一個垃圾桶,其實剛剛的那根菸他自始至終也沒有抽上幾口。
摸了摸右邊褲子口袋,劉曉磊從裡面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紅南京煙盒,從裡面抽出最後的一根菸,又伸手從左面口袋裡掏出了個一次性塑料打火機,就要點菸。
突然,叼在嘴上的香菸被人一把搶走,劉曉磊擡起頭,看是肇剛拎着油條和豆漿站在面前。
“我的大隊長,這才一宿沒睡怎麼這警惕性就不強了?被人悄悄靠近,又搶了煙都不知道,哪還是犯罪分子聞風喪膽的鐵膽神探大劉?”肇剛表面上笑嘻嘻的,其實是想緩和一下劉曉磊的頹廢情緒。
“是啊,哪裡還有什麼鐵膽神探,昨天剛回來我就被停職了,你也捱了嚴重警告處分,明明是暴龍的人無端生事,把人打成重傷,局裡卻下令按民事糾紛處理,你說現在這個世道真的是道高一尺,邪高一丈嗎?”沒想到肇剛的玩笑話不但沒有調節好劉曉磊的心情,卻讓他更加的悲觀憤世。
“來來來,別想那麼多了,項雷的家人都在裡面照應着,這裡也用不到你了,先吃點早餐。”說着肇剛將手中的油條和豆漿遞給劉曉磊。
“項雷已經這樣了,也不知道張陽和秦嬴那兩個孩子怎麼樣了,我對他們有愧啊,如果我能早一點趕到,就不會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情了。”
原來那天肇剛將劉曉磊救出後,就開上警車一路鳴笛奔赴基建公司,到了基建公司的時候混混們正對着躺在地上的項雷拳打腳踢。
劉曉磊上去制止,但是場面已經失控,混混們都打紅了眼,劉曉磊情急之下掏出肇剛的配槍,向天空鳴槍示警才讓混混們停手。
暫時也顧不上抓人,肇剛和劉曉磊火速將渾身滿臉是血的項雷送往鎮人民醫院,一路上項雷雖然昏迷不醒,但嘴裡在不停地讓張陽和秦嬴快跑。
就在項雷被送進醫院不久,公安局就通知劉曉磊因爲無故私自動用警力,並且妄自開槍射擊被停職了,至於處理結果還得等縣局研究決定,肇剛也因爲私自放走劉曉磊和私自出警,被給予嚴重警告處分。
“你放心秦嬴那孩子沒事,就是受了點輕傷,聽局裡給他做筆錄的同事說,那天張陽被一個騎着三輪車的小孩救走後,秦嬴一邊打一邊幫着張陽的車子掩護到大門口外面,後來在大門口附近終於敵不過衆混混被打暈了,後來醒過來發現自己還躺在原地,身上也沒有太重的傷。”
聽着肇剛說秦嬴沒什麼大事,劉曉磊總算少了一些擔心和內疚。
“可能是打他的混混聽見槍聲不敢再繼續行兇,扔下他逃跑了吧。”劉曉磊推測當時的情況,畢竟人已經沒什麼大事,就沒想那麼多。
介於項雷的情況,也沒有允許親屬意外的人探視,所以秦嬴還沒有來過醫院,只能從警察口中打聽項雷的情況。
嘟嚕嘟嚕嘟嚕,突然劉曉磊的電話響了。
劉曉磊掏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愣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劉曉磊,這裡是縣公安局刑偵支隊,你馬上過來一趟,有秘密行動,不要告訴別人。”
電話裡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個聲音是縣公安局副局長韓平的聲音,劉曉磊能聽出來。
“那個劉局,我已經被停職了……”
“服從命令!到了縣局給我打手機。”那邊韓平不等劉曉磊說完便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