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一定要打好,但眼下林旭已然是困獸之鬥,若是如此死守洛陽,我雖然可以炮轟洛陽城,但洛陽乃是國都,若被我一戰毀之,未免不美……等洛陽佔了之後,還要安撫百姓,逐步恢復生產和貿易,讓他們不至於因爲戰亂而避亂他處,再說也沒多少可以避亂的地方了……”
雲錚一邊說,一邊輕輕敲擊着膝頭盤算着。他身邊的葉馨兒見狀抿嘴笑道:“夫君,好不容易清閒片刻,又在考慮公事,這些事總要待戰事平息才能逐步推行,如果急了反而欲速不達,現在想的太多也沒有用,夫君且放寬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再說咱們就算攻下洛陽,只怕也得趕緊先解決江南的匪患纔是。”
雲錚笑道:“是是,我也想得頭痛,好好,今晚咱們只淡風月,不論軍事。”
葉馨兒淺淺一笑,捧杯道:“持杯遙勸天邊月,願月圓無缺。持杯復更勸花枝,且願花枝長在,莫離坡。持杯月下花前醉,休問榮枯事,此歡能有幾人知?對酒逢花不飲,待何時?”
雲錚哈哈笑道:“好一個對酒逢花,呃……”
這葉馨兒還真是個魅人,時刻不忘展示自己的魅力,生怕錯過了這次固寵的好機會。他笑笑道:“來,你我同飲。”玉杯輕輕一碰,兩杯清酒入腹,雲錚挾起一箸菜來。趁着頰齒留香,慢慢品嚐。
葉馨兒莞爾道:“但凡飲酒,時節最好是春郊、花時、清秋、新綠、積雪、新月、晚秋;地點最好是花前、月下、竹林、高閣、畫舫、幽館、曲硐、菏亭;這人物嘛,則是高雅、豪俠、真率、知己、故交、玉人、可兒。夫君這些日子太過辛勞,若覺可意,今夜就好好輕鬆一下吧。”
雲錚擊掌笑道道:“喝酒還有這麼些學問?春郊花時、花前月下、知己玉人,樣樣符合,是該多飲幾杯。你這些日子跟着我奔波,也太過勞累,我的酒癮小,你若喜歡,儘管多飲幾杯。”
葉馨兒聽他說知己玉人,心下歡喜,不禁向他巧笑嫣然,隨即捧杯就脣。
晚風拂過,幾縷青絲輕輕刮上她如玉的面頰,低脣就酒,臉側露出那如鉤玉般溫潤潔白的耳垂,風光一時無限。
洛陽皇宮之中,金龍殿裡傳來男女調笑之聲,紅粉清帳,其中翻滾出幾多淫靡之風。
“洞玄子曰:夫天生萬物,唯人最貴。人之所上,莫過房欲。法天象地,規陰矩陽。悟其理者,則養性延齡;慢其真者,別傷神夭壽……”。
“聽不懂吧?別急,朕細細給你講……洞玄子三十八技法呢,其實也並不難,比如這曝魚、蠶纏綿、魚比目、空翻蝶、鸞雙舞、野馬躍、山羊對樹、吟猿抱樹、貓鼠同穴、三春驢等等,其實動作也還是不難的,只消說上一遍你就做得到了……”。
一位少女紅着臉兒,結結巴巴地道:“皇上,您,您說的……這都是什麼呀?”
林旭捉弄她半晌,見她現在才明白過味兒,不禁心中大暢,哈哈笑道:“連這些你都不懂呀?哎呀,也對,你不是按照正常儀式進宮的,那些人也沒教你這些伺候人的法子,不過朕不介意親自教你的。”
林旭已然完全不想什麼國事了,他已經絕望了,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最後的瘋狂中去,每日便是飲酒作樂,收集洛陽城中的美女陪寢。
樞密院已經傳來奏報,關中周家終於正式拒絕了林旭率軍東出函谷關勤王的要求,而率十二萬大軍南下子午谷、奔劍閣而去,號稱“南下助剿”,實則是趁冷家軍和西川亂軍都殺得疲憊的時候去撿便宜去了。
周曄終於還是不敢跟最近大發神威的北疆軍直接交手,而選擇了立關中而佔四川,以當年秦國和後周的模式,希圖據西而望東,至少兩分天下。此時北疆軍中有中原的僞朝林旭未平,中南是他們號稱供奉的新帝林曦,其間還有已經投靠林旭的巴匪張劍淵,而東南膏腴之地則被浙匪佔據,北疆軍即便想跟他們東西而立,其難度也還不小,在這段時間裡面,周曄覺得是可以擊敗冷家和西川亂軍的。
林旭至此,外援全絕,南邊雖有張劍淵阻擋林曦大軍的北上,但也只能坐困洛陽,等着雲錚的最後一擊。
魏靖安元年一月十九日,日本國使臣大川勇東村景奉日本國王、攝政關白之命,朝覲大魏天子。
旭日東昇,彩霞萬道,各國使節肅立於漢口行宮前,輅車、步輦、龍亭、大象、駿馬等陳列在南門內外。行宮前殿庭院內,丹陛下至朱門內,旌旗飄舞、刀槍林立,大漢將軍們傲然挺立。
缺席了許多的六部九卿和侯爵以上的勳爵站在最列,許多將領則也站在其中,面色歡喜。
卯時三刻,兩通鼓響,文武百官、勳臣功卿從南門的東西掖門徐徐進入行宮,按身份、級別、衙門,肅立在臨和殿丹陛下、庭院內。
靜鞭三響,鼓敲一通,樂奏《飛龍曲》,袞冕加身的林曦,騎乘大象御輦,虎豹開路,在導引官引導下,御臨和殿,升寶座;文武百官俯地叩拜,山呼萬歲。
如此肅嚴時刻,靖安皇帝一片沉肅,不過眉宇間意氣風發,倒也頗有英武之氣。他徐徐落座,喚道:“衆卿平身!”
文武百官立起,分列左右,一位公公持拂塵立於御案一側,揚起道:“宣日本國朝貢天朝使者大川勇、東村景。覲見!”
大川勇、東村景都是秋宮清子攝政關白派來的,自然聽話得很,自南門外一路行來,再瞧見這等浩瀚磅礴的皇帝氣勢,更是敬畏自生。兩人一人捧着進表,一個捧着禮書,在禮官導引下進入大殿,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停下,按大魏臣禮恭恭敬敬跪下。
大川勇展開進表,以漢語朗聲宣誦:“日本國王臣敬仁敬上魏靖安皇帝陛下:皇天后土,齊歸中華之風;甘露慶雲,爭獻瑞麥之頌。是故天啓大魏,萬邦悉被光賁,海無驚浪,中國茲佔泰平,凡在率濱,孰不惟賴。
欽惟陛下乃聖乃神,惟文惟武,光輝堯舜二典,度越漢唐中興,布大魏於天下,遐邇同仁;望長安於日邊,始終一節。茲特專使大川勇躬趨闕庭,仰望聖慈,曲察衷素,謹表以聞。臣敬仁誠惶誠恐,頓首謹言。”
大川勇宣罷進表,東村景又舉禮書唸到:“臣敬仁敬書上魏皇帝陛下:日本國開闢以來,無不通聘問於上邦,道義幸秉國鈞,海內無虞。特尊往古之規法,而使使者通好。
獻方物:散金鞘柄大刀兩把、黑漆鞘柄大刀壹百把、槍一百把、長刀一百把、劍十腰、鎧一領、銅丸一領、硫磺一萬斤、瑪瑙大小二十塊、貼金屏風三副、硯一面並匣、同文臺一個。敬仁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謹言。”
林曦這個大魏天子,至此得到了第一個外國朝拜,倒是領先了即將崩潰的林旭一步。
再往後的幾日,林曦加大了對佔據武漢的張劍淵的攻擊,強行把張劍淵逼回武漢周圍,自己佔據了主動。
北面雲錚自從過了黃河,也是大力進攻洛陽四周的險要之地,而沒有立刻攻擊洛陽。因爲雲錚雖然知道這時最好立刻貢獻洛陽,但把洛陽古都毀掉,這個事情他卻是有些猶豫。而且此時傳來了浙匪即將北伐的消息。
青龍教的目的是整個天下,這一點雲錚早已知道,不過他並不擔心他們能夠達到目的。
再說自東南發起的北伐,真正成功的少,除了政治方面的原因外,也跟北伐的方略有關。以東南而北伐中原,進取北方,南北地理形勢是其制定北伐方略的基本前提。
前面已經說過,東南立國,主要是依託長江和淮河,其攻守、進退都是以它們爲基礎。這是江淮防禦體系的正面。但無論以進以退,還須經營好東南的兩翼。山東和荊襄是爲東南之兩翼,經營好此二地,進可以經略中原,退可以保障江淮防禦體系的穩固。山東可以屏護淮泗上游,荊襄地區可以屏護長江上游。北伐作爲一種進取的態勢,尤須經營好兩翼。其主要原因是,出淮河正面太遠,其攻守往往失去依託,而山東、荊襄二地的山河形勢足以作爲屏障,也足以作爲進取的依託。
青龍教現在既沒有山東在手,也沒有荊襄可據,雲錚確實還沒有擔心到他們去。
而且,南方北伐成功者少,除了受到內部政治因素的牽制外,北伐方略不當也是其北伐無成的一個重要原因。如祖逖北伐時,爭於河南,而河南當時正是混亂和動盪的交匯之地。褚裒北伐,師出泗口而趨彭城,結果大敗於代陂。殷浩北伐,意在北出許、洛,但先是有張遇據許昌之叛,以致自壽春出兵的計劃受挫,後來移兵泗口、下邳方向,又有姚襄反目相攻。謝萬北伐,由渦水、穎水北趨洛陽,卻以燕兵勢盛而倉皇退兵,招致士衆驚潰,許昌、穎川、譙、沛諸城相次陷沒。謝玄北伐,由下邳進據彭城,遣軍渡河守黎陽,又遣劉牢之援鄴城,他上疏請求自屯彭城以便“北固河上,西援洛陽,內藩朝廷”
注:《晉書》卷七十九 謝玄傳
的建議亦爲朝議所不允。劉宋元嘉北伐,目標也只在收復河南,結果每次都是旋得旋失。樑代蕭衍北伐,戰於淮南,與其說是進取,不如說是自保。陳代吳明徹北伐,是趁北方內亂,乘時進取,但也止於淮河南北。南宋張浚北伐,意在屏護臨安,其佈勢重在淮河正面,而在兩翼擔任主攻的岳飛、韓世忠二將則勢單力薄。端平北伐,短時間收復二京,也只是重複了劉宋收復河南四鎮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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