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這小子,連院長的面子都不給,難道他腦袋有毛病嗎,剛纔院長是給他臺階下,主動承擔責任也只是客套一下,這小子到底懂不懂人情事故。
而他們又哪裡知道,賈儒還是一位初入職場的毛頭小子,什麼排資論輩、人事交往的潛規則,他又哪裡明白呢。
所以,他的那句“牛主任沒有大錯”是發自肺腑的真實聲音。
“小賈啊,不要這麼執着嗎。”無奈的搖了搖頭,曾治感嘆賈儒真如刑明所說恩怨分明,主動解釋道:“我代牛主任向你道歉。”
“不。”賈儒絲毫不給曾治面子,直接道:“牛主任確實沒錯。”
賈儒三番兩次駁了曾治的面子,牛啓仁看不下去了,小子牛什麼牛,“院長,您別說了,都是我的錯誤,您犯不着低三下四的代我向人認錯。”
“牛主任說得對。”賈儒點點頭,認同的說道。
此話一出,頓時氣得牛啓仁三人一佛出世二佛昇天,這小子倒是會找臺階,明擺着是諷刺他們嗎。
“小賈……”曾治十分無奈。
此時,賈儒嘴角洋溢着釋然的笑容,直言不諱道:“要我說,這個世界太虛僞。”說着,他不理會詫異的四個人,徑直道:“曾叔,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好吧。”吞嚥了口吐沫,曾治也覺得老臉無光,畢竟,是他把賈儒請來的,第一天就受到攻擊,換了誰都會不舒服,也就怪不得賈儒不陰不陽的態度了,“你能不能教授牛主任碎骨再塑的技術?”
“這個……”賈儒輕輕的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
賈儒一猶豫,倒是讓牛啓仁的一顆心徹底涼了,破罐子破摔,道:“院長,別求他了,我不學了。”
“牛主任,您真的沒什麼大錯。”這時,賈儒站起來,轉身看着眼裡冒火的牛啓仁,深深的九十度彎下腰,保持了三秒鐘,然後誠肯道:“我代表學生們向牛主任致以最真誠的道歉,確實是我們在喧譁了,後面的行爲也給醫院和你們造成負面的影響,對不起了……”
牛啓仁三人面面相覷,賈儒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讓他們一時間難以接受,不知道這個年輕人骨子裡賣的什麼膏藥,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見牛啓仁三人不說話,賈儒嘴角的笑容收斂了,接着道:“至於你們所說的碎骨再塑技術,也就是粉碎性骨折的療法,我之前就承諾要以書面形式留在第一人民醫院。”
“你什麼意思?”張了張嘴,牛啓仁覺得老臉發燙。
“是我想的不周到了。”賈儒歉意的笑了笑,道:“曾叔不愧是領導,書面文獻寫得再清楚,也不如現場觀摩來得實在,這樣你們學得更快。”
“你的意思是要教授我們碎骨再塑技術?”牛啓仁不敢相信道。
“是。”賈儒爽快的答應了。
“你不記仇?”
“記仇?”賈儒搖了搖頭,直接道:“以後咱們就是同事了,記仇有意思嗎?”
牛啓仁:“……”
任誰都沒有想,態度相當不合作的賈儒會峰迴路轉的說出這番話,任牛啓仁三人縱橫社會數十年,也沒見過胸懷如此大度的年輕人,談笑間,情仇灰飛煙滅,他們甚至感到慚愧,明明是他們不尊重醫學院的學生,反過來人家還主動道歉,這份包容端是值得他們學習。
“好好好。”曾治保持着冷靜,連連點頭,連說了三個好,心中對賈儒的評價更上一層樓,他也沒想到賈儒如此大度,不禁道:“既然如此,大家就此和解。”
“和解?”賈儒反問了一句,隨後又堅決的搖頭拒絕了,道:“一碼是一碼,我向牛主任道歉,那是我們確實做錯了,我繼續傳授粉碎性骨折的療法,那是我的承諾,但是,在這件事情中,牛主任和其他醫生也有一定的責任,他們也要承擔這份責任。”
“我該怎麼承擔?”能夠學習碎骨再塑技術,牛啓仁心情大好,爽快道。
這個時候,曾治卻要維護手下人的面子,和稀泥道:“小賈,不要這麼執着嗎。”
“我要和我的學生們起衝突的所有醫生向學生道歉。”賈儒堅定道。
“跟學生道歉?”牛啓仁三人一怔,老輩向小孩道歉,心裡怪怪的。
“你們不同意嗎?”賈儒輕輕的皺了皺眉頭,問道。
“這個……”牛啓仁三個人猶豫了。
“我代表他們向學生道歉如何?”見牛啓仁三個人沉默了,作爲過來人,曾治知道‘人活一口氣,佛爭一柱香’的道理,賈儒的這個要求無疑讓他們覺得顏面掃地,而碎骨再塑技術又對他們極有吸引力,一時間,賈儒把他們逼到進退兩難的地步。
“一人做事一人當。”賈儒再次拒絕了曾治。
牛啓仁緊咬着牙,雙拳緊握着,盯着平淡的賈儒,道:“你要我們怎麼道歉?”
“說聲對不起。”賈儒輕輕的道:“至於在哪個地方,你們自己決定。”
“就這麼簡單?”牛啓仁三個人愣住了,看賈儒如此執着,他們還以爲要在公衆場合公開道歉呢。
“做錯事了,當然要道歉。”賈儒攤了攤手,輕鬆道:“咱們又不是無理取鬧的混人。”
“好了好了,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到這裡,曾治主動開口,知道這件事情就此了結了。
“沒問題,我會向學生們道歉的,這件事情,我們確實也有錯。”牛啓仁說道。
“既然沒問題了,正好都在,咱們就談談碎骨再塑學習的事情。”曾治把話題拉回正軌,直奔主題道。
“要怎麼學習?”賈儒並不知道第一人民醫院的安排。
“碎骨再塑技術牽扯到好幾個科,包括骨科、神經外科、微創科等,我們研究商量的意思是最好現場觀摩,實在不行,也要視頻觀摩。”說到這裡,曾治輕輕一頓,給足了賈儒面子,道:“你看呢?”
“現場觀摩?”賈儒輕輕的皺了皺眉頭,輕輕的搖了搖頭,如實道:“曾叔,這堂手術課是我做給學生們看的,是建立他們對中醫的信心的,並沒有想過要醫院的其他前輩觀摩。”
“那你的意思是?”曾治再讓一步。
“手術室是沒位置了。”賈儒直接拒絕了曾治。
曾治輕輕一愣,露出一抹理解的笑容,然後又退一步,道:“手術室沒位置了,那三樓的監控室呢?”
“您也知道,那是給學生們準備的地方,這是咱們之前談好的,如果進去一個人,就得有一個學生被擠出來。”賈儒委婉的再次拒絕曾治。
曾治點點頭,爲難道:“我理解你。”
牛啓仁等人鬱悶了,一顆心如同吊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的他們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情緒已經在跟着賈儒的態度走了,如今,賈儒等於直接拒絕了他們觀摩學習,按照正常的理解,賈儒還是對衝突的事情耿耿在懷。
想及如此,牛啓仁不禁火冒三丈,道:“我不是答應道歉了嗎,你用得着這樣嗎?”
“這跟道歉沒關係。”賈儒輕輕的搖了搖頭,徑直道:“主要是沒有提前跟我說。”
“問題主要在我。”曾治再次承擔了責任。
“擺譜擺到院長這裡來了。”輕哼一聲,牛啓仁嘟囔一句,諷刺道。
“擺譜?”賈儒無奈的笑了笑,解釋道:“曾叔,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學習的權力,不能因爲他處在食物鏈的上層就利用自己的能力擠掉對方,剝奪他人的學習機會,我不管其他地方怎麼樣,是我的學生,就沒人能奪取屬於他們的機會。”
賈儒這番話,無疑是在說牛啓仁強取豪奪,這是侵略。
“你……”
“好了,好了,這事小賈說得對。”曾治一顆心也熱了,一視同仁的態度並不是嘴上說的,而賈儒正用實際行動維護着他的學生們,這一點,他十分認同,道:“還有其他解決的辦法嗎,例如延遲手術,我想辦法再建一間監控室?”
“我已經答應同學今天手術了。”賈儒拒絕了曾治的提議。
“我看他就是故意爲難我們。”牛啓仁哼哼着,不陰不陽的說:“說好聽是教我們碎骨再塑技術,提這麼多難處,分明是拒絕,年紀輕輕的,哪來這麼多心思。”
“牛主任……”曾治撇了一眼火不打一處來的牛啓仁,提醒了他一句。
“技術我肯定是教的。”略微猶豫,賈儒看向曾治,道:“但是,不可能一次涌入那麼多的醫師。”
“說說你的想法。”曾治點點頭,示意賈儒放心大膽的說。
“我粗略的統計了一下,擠進監控室的醫師大概有四十人,這四十人全進入監控室,就得有四十名學生被擠出來。”
“接着說。”曾治點點頭,認爲這樣確實不妥。
“我想精減人數。”賈儒認真道。
“精減學生的人數?”牛啓仁問了一句。
“精減醫師的人數。”賈儒給出肯定答案。
“多少呢?”曾治問。
“每個科室只留一人。”賈儒直接道:“而且,除了骨科和微創科的人員,其他都要擠在監控室,而且保證不會跟我的學生髮生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