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拍案而起:“我去給師傅說道說道,我就不相信師傅爲了尋塊玉,就忍心讓師妹去送命的!師弟,你說對不對?師弟,師弟?”
林南偏過頭去瞧,卻見林北一臉茫然。
林西見狀,打趣道:“小師弟,雖說春天已然來了,可小師弟大白天的就思起了春,有傷風化啊!”
林北臉色未變,定了定神道:“小師姐,我記得師傅讓你給持那塊玉的人帶一句話,不知是何話?”
林西玉手對着林北輕點,氣笑道:“噢……師弟,你連這麼隱秘的事都知道,肯定是偷聽我們說話,你不老實啊不老實。”
林北臉色未變,定了定神道:“不小心聽到的,不信,你問師姐!”
林南未想到師弟猛的把皮球球踢到她腳下,心頭一陣慌張。
想着她與師弟不僅偷聽師傅說話,還揹着師傅,小西打賭,不由的面色微紅,心懷鬼胎道:“是啊,是啊,不小心聽到的。對了,小西,師傅說要帶句什麼話啊?”
林西哀號一聲,趴倒在桌上,用額頭用力的碰了幾下桌子,面部表情十分猙獰:“師姐,師弟,統共就四個字……”
“哪四個字?”兩人異口同聲。
“九九歸一!”
“九九歸一?這是什麼個意思?師傅他打什麼啞謎。”林南一頭霧水,驚聲道。
“九九歸一?還了原……物歸原主……”林北喃喃自語。
林西心中悲嘆一聲。師弟啊師弟,到底是你聰明些,竟與我想得一模一樣。老爹居然要人家把價值連城的寶貝,主動的物歸原主。是不是太蠢了些。
還歸一呢,歸毛歸?
等她找到了,悄無聲息的拿到手,走他孃的,反正這是她們老林家的寶貝。
林南顯然是後知後覺還未領悟到這話中的深意。急忙湊上前,報羞一笑問:“什麼還了原?什麼物歸原主?師弟,把話說清楚。”
林北柔和道:“這玉佩既然是師母的傳家寶,那人的來路必然正不了,師傅讓小師姐說這話,我理解。是生怕那人貪財,不肯物歸原主。”
林南恍然大悟,訕笑道:“原是這個意思!要我說,師傅也忒小心了些,既然這東西是林家的。難不成咱們能袖手旁觀?奪也要把它奪回來,是不是,師妹?”
林西默默無言的握了握師姐柔嫩無骨的手,欣慰道:“知我者,師姐也!師姐,這會子我可是把底都兜出來了,何去何從,你們拿個主意吧!”
林南與林北交換過眼神。電光火石間,很明顯林北深邃而通透的目光上了上風,林南垂下眼簾。敗下陣來。
林南撫着林西微蓬的頭髮,溫柔如水道:“雖然師姐也擔心你在高家的安危,確如你所說,不是次次都能遇到。師傅他老人家心心念念送你去高府,說明此物對師母來說,確實重要。反正還有半年,師妹你且再忍忍。”
林西把目光移向師弟。
林北抱歉一笑。繼而淡定道:“願賭服輸,言而有信。信守誠諾,一諾千金是爲人子女應有的……良好品質!”
林西嗤之以鼻,卻也深以爲然。若就這麼半途而費,只怕日後思及此事,心中生悔。再者說四年半都過來了,不差這半年。
遂哭喪着臉道:“你們……日後……要補償我!”
……
馬兒一聲嘶鳴,打着蹄兒在原地踏了兩三步,驚得馬車裡兩人頭碰頭撞到了一起。
“死老頭,連趕個車都趕不好,回侯府就給我滾蛋!”李鳳津被磕得腦袋生疼,罵罵咧咧道。
“大小姐,前面路上突然竄出個孩子,我怕撞上去,惹了人命官司,到時候不好收場!”
“你腦子裡灌了米糊了,咱們好好的駛着,便是撞死了人,也怪罪不到咱們頭上來,更何況那些個賤民,有幾個膽子敢到逍遙侯府來鬧?”
“得了,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消停些,你嘰嘰呱呱的吵得我腦子生疼。”一旁閉目養神的李從望瞪了她一眼,板着臉道。
李鳳津扶了扶撞散了的髮髻,委屈的撇了撇嘴道:“天乾物燥,你吃了炮竹了。今兒要不是爲了你的事,我這會子應該舒舒服服歪在塌上,何苦大老遠的到那破地方,受那些下作小人的氣。一路還得看你的臭臉!”
李從望正憋了一肚子氣,聽這話,頓時發起怒來,罵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這張嘴壞了事,老子我今兒說不定就能心想事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怪不得嫁不出去。”
李鳳津未料到自己親弟弟居然口不擇言,氣得捂着帕子嚶嚶直哭,邊哭還邊罵道:“沒良心的東西,我這是爲了誰?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女子,你竟然爲了她連親姐姐都不顧了,我不活了……哇……”
李從望被哭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腦門生疼,不得不好聲哄勸道:“別哭了,別哭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姐,你打我,罵我都成,求求你別哭了,行不?”
“不行,從小到大,連父親,母親都不敢吼我,你居然……嗚……”
“好,好,好,回頭我讓人從通靈閣定製一套上佳的翡翠頭面,算是賠禮。別哭了,姐,你哭得我頭直疼。”
李鳳津見他服軟,方止住了哭,偏又心下不甘,一甩帕子,打到李從望的臉上,恨聲道:“定是要最好的,我才肯入眼。”
“好……好……挑最貴的總行了吧!”
李鳳津破渧爲笑,嗔罵道:“不過是個鄉野女子,居然勾得你心魂不定的,要我說,強搶了進府又如何?再者說,世上的好女子千千萬,那人不過長得好看些罷了,何來特別之處?”
特別之處?
款款而立,細步香塵。二八少女紅馥馥朱脣,白膩膩粉臉,嫋娜的擦肩而過。一回首,杏臉桃花,風情萬種,這樣的女子是尤物。
男人什麼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似尤物一般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哪怕只有一個細小的眼神,足以亂人心性,能要了男人的半條命。
李從望細細琢磨了下,嘴角一翹,冷笑道:“你們女人素來只看到女人身上的壞處,又如何看得到好處,只我們男人才知道這其中的妙處。姐,跟你說也說不清,反正這個女子,夠美,夠辣,夠倔,夠滋味,合我的心意。我就是稀罕。”
李鳳津未曾想,這個不學無術的弟弟論起女人來,居然頭頭是道,氣笑道:“沒出息的東西,府裡這些個美婢侍妾不稀罕也便罷了,高門大家那些個千金小姐總能入你的眼罷,偏偏看上個鄉野貨色……”
李鳳津眼尖的見弟弟眉目豎了起來,心裡打了個突,忙陪笑道:“得了,得了,趕明兒我進宮,到姑母那邊吹吹風,讓她賞幾個絕色的給你,省得你像那未見過女人的饞貓似的,總圍着一個打轉。”
李從望乜斜着眼,懶懶道:“姐,多謝你的好心,你還是求姑母賞個好夫君給你,早點嫁出去纔是正經!”
“你……啊……嘶!”李鳳津臉色突變,雙手撓上了臉頰。
李從望眉頭緊皺,不耐煩道:“又怎麼了?”
“從望,我這臉上,身上有些癢。”
“我說姐,以後那些個什麼粉啊,露的,少往臉上擦,把臉砌得密不通風的,不癢纔怪。回頭學學小南,看看人家,素着一張臉,最多勻一層淡淡的粉,多好看!”
李從望自顧自埋怨了一陣,不經意的擡了擡眼,嚇得往後一坐,撫着胸口呆愣住了。
眼前的李鳳津紅腫着一張臉,臉上佈滿了爪痕,一條條,微有血絲滲出,很是駭人。
“作什麼這副樣子?我不過是說了你兩句,你看我,就像是見了鬼似的……唷,真癢……癢死我了!”李鳳津猶自不知,十指纖纖靈巧的手在臉上撓。
“老趙……老趙……快回府……快……派人請大夫……不……請太醫!”
一個時辰後,逍遙侯府某處精緻的院落裡,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
……
午後的陽光疏疏落落的照在窗戶上,似淡薄的雲彩,映在長門宮不染一絲塵埃的地上。
已貴爲太后的李妍手持一卷奏章,懶懶的斜靠在榻上,身後是花開富貴紫檀底屏扇,腳邊,鎏金博山爐裡焚着檀香,淡淡的,似有若無。
“回太后,逍遙侯爺已在殿門口候着。”
李太后看了眼殿角兩處開得正盛的杜鵑,眼中似有恍惚。
從如玉宮搬到長門宮已四月,這是她頭一回接見孃家人。說是孃家人,其實也算不上……她從十四歲認識逍遙侯爺,流光無聲,一晃竟已快四十年了。
李太后整了整華衣,扶着春陽的手,緩緩而起,威嚴而肅穆道:“把人請進來!”
“微臣拜見太后!”身形微胖的逍遙侯一身官袍,實實在在的跪了下去。
“這裡沒有外人,不必行大禮!賜座!”
“謝太后!”
李英傑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坐了半個身位,恭敬道:“太后召見微臣,不知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