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人真的喝高了,呂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很大的類似請柬一類的東西,然後,轉身走到桌子前,取過一支沾了墨的毛筆,遞到王建功面前,咳嗽了一聲,笑着對王建功道:“在下仰慕王大公子才學已久,想請公子給在下籤個名,以供在下臨摹學習!”
正在興頭上的王建功,想也沒想,取過毛筆,便在這紙上,刷刷刷,揮毫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喏,好好收着!”王建功將手中毛筆一甩,揹着手,自得的說道。
看着婚書上,王建功三個大字清晰無比,呂恆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將婚書收入懷裡,偷偷一樂!
耶!大功告成!
與王建功在樓上又喝了一陣酒水,見這傢伙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以後。呂恆這才通知守在門口的那些鏢師家丁們,讓他們進來,把爛醉如泥的王建功攙扶回去。
“呂公子!小人,小人不知道您是子衿之心的老闆,小人該死啊!”家丁中,自然有認識呂恆的。剛剛他們氣勢洶洶的隨着王建功殺到子衿之心的時候,見到二公子極爲尊敬的呂恆,竟然是這子衿之心的老闆,心裡頓時後悔的要死。此時,見自家公子爛醉如泥,啥都不知道了,這些家丁們齊齊朝着呂恆道歉。
“呵呵,不礙事的!”呂恆笑着擺擺手,走過去,拍了拍一家丁的肩膀,見這家丁仍然是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呂恆微微搖頭一笑,打趣他道:“不瞞小兄弟,剛剛在下見你們如此神勇,也是嚇了一大跳。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跟一家人打起來了!呵呵!”
家丁們見呂公子絲毫沒有追究的意思,仍然是一臉的和氣。頓時鬆了一口氣。一羣人低着頭,騷的臉紅紅的,陪笑道:“公子仁厚,小人感激不盡!”
呂恆微微一笑,拍了拍一個家丁的肩膀,和氣道:“好了,趕緊扶大公子回去休息吧!”
說罷,呂恆從懷裡掏出了一些散碎銀子,放在桌子上後,便下樓了。
身後,一羣家丁門,無奈苦笑,將大公子扛在肩上,哼哧哼哧的走下樓,朝着王府而去。
……回去的路上,呂恆很是悠閒的哼着小曲,在這秦淮河邊,走着。
“呂公子,呂公子!”河邊的花船上,那些個花招招展的姑娘們,站在船頭,搖晃着手絹,鶯鶯燕燕的對呂恆呼喚着。
呂恆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笑着對這些風塵女子,招招手,微笑着回話道:“你們好!”
聽到呂恆的話後,這些船頭的女子們,嘻嘻一笑,便排成整齊的一隊,然後將手絹收在胸前,齊齊的對着河邊的書生,屈膝一禮,齊聲回答道:“呂公子好!”
說完這話後,女子們頓時笑鬧成了一團。互相打鬧着,開心無比的樣子。
“呂公子,我們家霓裳可是等你好久了呢!”一個穿着綠色長裙的女子,一邊蹦着,一邊對河邊一臉和氣笑容的書生,晃着手絹道。
見河邊書生搖頭笑笑,這綠裙女子,便側移一步,讓開路。身後的一羣女子,將一個身穿着粉色長裙,紅着臉的女子推了出來。
“呂,呂,呂公子,好,好!”這粉裙女子看到河邊那書生,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心裡更加的拘束,急忙斂起裙襬,對着呂恆微微一禮,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好啊,霓裳姑娘!”呂恆抱拳還了一禮,笑着對着女孩兒道。”呂,呂公子,再見!“喚作霓裳的女子,似乎極爲的羞澀,行完一禮後,便紅着臉想回去了。”等等!“呂恆突然想起自己前些天,無聊的時候,抄下來的一首歌,正想着找人唱給自己聽聽。見到這霓裳後,便索性將這首歌送給她了。”公子,還有,什麼指教!“霓裳擡起頭,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羞澀。輕聲問道。
“哦,有一首歌兒,嗯,你學了以後,我想聽聽,可以嗎?”呂恆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紙上,是一首用五音之律寫下的歌詞兒。手裡抖了抖這寫着歌詞的紙,微笑着詢問道。
“歌兒?”霓裳眼裡閃過一絲欣喜,咬了咬嘴脣,擡起頭來,強壓着心中的激動,看着呂恆輕聲問道。
之前,呂恆的一首《伴君常開一枝花》,讓整個江寧傳唱至今。影響力,隨着來往江寧的客商們,傳的更遠。而唱那首歌的素顏姐姐,也紅透了這秦淮河。現在,人們只要一聽到那首歌,便會想起素顏姐姐。而聽到素顏姐姐的名字,也會哼起那首曲調轉彎的歌曲。
如今,聽到這位江寧第一才子,要送給自己一首歌。霓裳如何不喜。
“呵,是一首蠻好聽的歌。嗯,我覺得挺好聽的!”呂恆微微笑着點點頭,然後,他四下裡掃了一眼,然後撿起一塊石頭,將這寫着歌詞的紙張,壓在了地上,對着霓裳抱抱拳道:“歌詞便放在這裡了,在下便等着聽到姑娘的歌聲的時候了!”
直起身子後,呂恆對着霓裳抱拳微微一笑,便轉身離去了。
等到霓裳離開後,船頭上的這些女子們,立即催促着船伕將花船停靠在岸邊。然後一股腦的衝下來,將壓在樹樁上的那張紙撿了起來。
“霓裳妹妹,快看看!”綠羣女子先是拿起紙張,看了一眼這紙上的詞兒,眼裡滿是欣喜。見身邊霓裳妹妹眼裡滿是激動的表情,她嘻嘻一笑,便將這紙塞到了霓裳的手裡。
霓裳展開紙張看了一眼,瞬間就被這紙張的這蘊含着濃濃感情的歌詞,還有那美妙婉轉的曲調,深深吸引住了。
“妹妹,寫得什麼呀,唱給姐妹們聽聽!”身後,一羣女子踮着腳尖,朝着裡面張望。看到霓裳妹妹一臉的激動,她們心裡更是着急。一羣人擠到霓裳身邊,鶯鶯燕燕的催促道。
霓裳輕輕的嗯了一聲,平復了一下胸中的起伏後。輕啓櫻脣,輕聲的唱了出來。
“把你捧在手上,虔誠的焚香。
剪下一段燭光,將經綸點亮。
不求蕩氣迴腸,只求愛一場。
愛到最後受了傷,哭得好絕望。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只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
請賜予我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讓我能安心在菩提樹下,靜靜的觀想……”
霓裳的聲音,宛若春風拂過柳梢,也如那秦淮河水,輕拍着岸邊的脆響。流連,迴盪。一曲吟唱完畢,身邊的諸多姐妹,大多都已是淚眼朦朧了。
這些流落風塵的女子,那個沒有一段蕩氣迴腸的愛戀。只是,或是因爲家變,或是因爲所託非人。自己無怨無悔的付出愛戀,到頭來,收穫的唯有這空空的寂寞。或許,還有遙遙無期的等待。”很好聽呢!“身邊,幾個女子偷偷的摸了摸眼淚,神思有些飄忽,輕聲呢喃道。
而在霓裳身旁的綠羣女子,趁着別人不注意,偷偷的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換上了一副笑臉,輕聲問道:“這,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霓裳看了一眼紙上最下面的那幾個小字兒,輕聲唸叨:“愛的供養!”
綠羣女子聽到這四個字後,不經意間,淚滿雙眸。
她輕輕的轉過頭,朝着東方看了一眼,靜靜的凝視了許久之後。有些心痛的收回了目光,苦笑着嘆了一口氣:“他,如今是朝廷的大官了,或許,或許早已把當年的蝶兒忘了吧!”
……懷裡揣着婚書,呂恆的心情,便如這日暮時分斜陽下的秦淮河一邊,舒緩寧靜。
看着面前,夕陽晚照下,波光淋漓的秦淮河,呂恆平靜的神色中,帶着一絲淡淡的笑容。
面前的秦淮河上,一葉扁舟,在這波光淋漓的秦淮河上,微微遊蕩着。船上,一身白色長裙的女子,宛若凌波仙子一般,靜靜的站在船頭。
在這火紅的夕陽中,身披着晚霞的女子,就這麼靜靜的與這晚霞融爲一體。
真的是很溫馨,很安靜啊!
呂恆看着這那宛若一葦渡江的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心中如此讚歎道。
不過,雖然風景如畫,夕陽美好。但呂恆仍然是不準備在這裡繼續呆下去的。
因爲,那女子,他認識。而且,還是非常的認識。
換上了女裝的白公子,可真是一副顛倒衆生的禍水紅顏啊!
心裡很是真誠的讚歎了一番後,呂恆便趁着白素顏沒有發現之前,準備離開了。
不過,剛剛擡起腳,就聽到那河面上傳來白素顏熟悉的聲音。
“好看嗎?”
白素顏靜靜地站在船頭,臉色平靜的看着他。
河面上風吹過,女子白色的長裙隨風飛舞。清風凌亂了她鬢角的秀髮,紛亂的在絕美無雙的臉頰上輕輕拂動着。女子勾起手指,輕輕的將嘴角的一絲秀髮撩起。霧濛濛的眼睛裡,宛若秋日的江水一般,平靜深遠。
她靜靜的看着呂恆,開口問道。
被人發現,呂恆只好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對着白公子,抱拳笑着道:“呵呵,白公子!”
船靠了岸,白素顏靜靜的走上前來。她輕輕的瞥了一眼呂恆,隨後,轉過身,望着夕陽下,被晚霞染紅了的河面,許久之後,她輕聲說道:“我要回益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