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曉奇剛進門,唐唐便從自己的房間衝了出來。
“怎麼樣?怎麼樣?你們在哪兒見的面?聊得好不好?”唐唐迫不及待地問。
“在一家超豪華的餐廳吃的晚飯。”蔣曉奇一邊把包包隨手掛在門邊的衣帽架上一邊沒精打采地回答,她甚至懶得去提餐廳的地址和名字。
“晚飯吃得怎麼樣?”唐唐追問道。
“不怎麼樣!吃得差點沒吐血!”蔣曉奇說道,並徑自走進客廳,一屁股坐進沙發裡。
“啊?!吃壞肚子啦?”唐唐不禁嚇裡一跳。
“沒吃壞肚子,吃破膽了!一頓飯,只有我們兩個人,竟然花了四千六,你說嚇不嚇人?早知道我就不跟他出去吃飯了。”
“我的天!四千六?別告訴我是你買的單!你這個人最喜歡做冤大頭了!”唐唐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我沒買單!就算我想買也買不起,買完單這個月我還過不過了。”
“那你還算冷靜。”
“沒錢能不冷靜嗎?”
“既然不是你買的單,你幹嘛大驚小怪的?土匪他爸是做房地產的,你也知道現在做房地產多賺錢!別說四千六了,就是四萬六對土匪而言也不過是毛毛雨。”
“我也知道他們家有錢,可有錢也不用這麼花吧?你知道嗎?賺錢是一種能力,可花錢卻是一門藝術,所以說會賺錢的人未必就會花錢。”
“你管呢,人家自己賺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唄!”
“我哪有資格管他怎麼花錢?但我總有資格不讓他把錢亂花在我身上吧?一來我沒什麼可回報他的,二來,我實在無法容忍這種任性的、過度的消費方式,無論有錢沒錢。其實一頓麻辣燙就能把我答對得樂樂呵呵的了,根本沒必要去那麼貴的地方。”
“唉,看來,你和土匪要重新認識彼此了。”唐唐忍不住嘆息着說道。
“確實如此!沒想到土匪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成了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
“你失望了?”
“與其說是失望,不如說是心痛。”
“是不是覺得這些年的等待很不值得?”
“也不是!就是覺得丟了特別特別珍貴的東西,終於明白再也找不回來了,所以又心痛又惋惜又無可奈何……”
“我理解你的心情。”
“……”
“奇奇,不如你把你們見面的細節以及說過的話統統跟我說說,我來幫你分析看看。”
“看什麼?”
“看看你說的那種特別特別珍貴的東西還能不能找回來。”
“找不回來了!真的,你見了他就會明白的!”蔣曉奇不禁用又失落又絕望的語氣說道。
“土匪究竟變成了什麼樣了,竟讓你這麼絕望?”唐唐忍不住追問。
“我問他在美國的時候都做些什麼,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
“他說喝酒、打遊戲、玩衝浪、泡妞,差不多就這些。”
“我倒覺得他挺坦誠的,如果他說出一套正兒八經的的話來倒顯得虛僞了。”
“是挺坦誠的,可是坦誠這種東西你分怎麼看,流氓、地痞、罪犯也可以很坦誠,但我們總不能因爲他們坦誠就忽略了他們是流氓、地痞和罪犯的事實,是不是?”
“這個確實!不過,你確定要把土匪跟那些人相提並論嗎?”
“我沒有相提並論,我只是打個比方。對了,他還說他這輩子只泡妞,不結婚!”
“他這麼對你說的?”
“是!”
“那他是有問題。”
“我真不明白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那他對你好不好?”
“什麼樣算好?從一頓飯花四千六這點看,算對我好吧?可就像你說的,他們家那麼有錢,這點錢對他而言不算什麼,或許平日裡他隨便請個什麼妞吃飯都要花這麼多。”
“看得出來,你對土匪失望到極點了。”
“這樣也好,我終於可以放下過去的一切開始全新的生活了,我決定這個週末跟許正出去約會去。”
“那許正還不得樂瘋了!”
“會嗎?”
“會!這些年他追你追得多辛苦啊!你從來就沒給他機會,還總拿我當擋箭牌。難爲他堅持這麼長時間,換我,早放棄了。”
“所以,這樣的男生才應該被珍惜,你說是不是?”
“是倒是,可問題是你愛許正嗎?如果你不愛他,只是因爲他夠執着而跟他談戀愛,你覺得會幸福嗎?”
“……”
“奇奇,我勸你再等等看,看看土匪到底是真變了還是假變了。反正你也等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個一年半載的。萬一……”
“萬一……”
“萬一你跟土匪能重新開始呢?青梅竹馬再續前緣,人生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嗎?”
“……”
“許正是很優秀,對你也很執着,可戀愛這種事總得兩情相悅才行。許正對你是沒說的,絕對是一往情深啦!可是你對他呢?他從大二就開始追你,差不多每年都要向你隆重地表白一次,到現在幾年了?每次你都很乾脆地拒絕了吧?你還不止一次勸他不要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了。你有一秒鐘想過要接受他嗎?從來沒有,對吧?”
“以前是沒想過。”
“或許你覺得以前你是因爲一直惦記着土匪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許正的,如今你對土匪徹底失望了,也不準備惦記了,你覺得你或許就能夠接受許正了,對不對?”
“你總是那麼瞭解我,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自己!”蔣曉奇忍不住咕噥道。
“奇奇,你不妨反過來想想,你如果對許正有那種感覺,你還會那麼固執地等土匪嗎?而且還是在你完全不知道土匪會不會出現的情況下固執地等着?你和許正能在一起的話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現在?”唐唐忍不住勸道。
“我對許正是沒那種感覺,但是我想……感覺……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你相信麼?你自己都不信吧?”
“……”
“對了,你是怎麼回來的?”
“坐公交回來的。”
“土匪沒送你回來?”
“他要送,我沒讓他送。你不是不想讓他知道我們住在一起嗎?萬一他送我回來,非要上樓怎麼辦?所以我趁他沒注意,跑掉了。”
“真想知道土匪發現你跑掉了是什麼表情。”
“他還問起你和蠶豆來着。”
“問些什麼?”
“就問你們現在在做什麼,好不好之類的。”
“那你是怎麼說的?”
“除了你在北京我沒說之外其餘的都實話實說了,他得知你學服裝設計之後表示很驚訝,他說你更適合做謀士!”
“謀士?”
“對,就是給人出謀劃策。”
“你別說,他還挺了解我的。”
“在一起那麼久,怎麼會不瞭解?就算再不長記性,心裡也總會留下一點東西吧?”
“所以啊,你再給土匪一點時間,說不定你會有新的發現呢?”
“就算有新的發現又能怎麼樣呢?他說了他這輩子都不會結婚。”
“這種話你也信?”唐唐問道。
“算了,不說了,我累了,去洗個澡睡了。”蔣曉奇無力地答。
“從來沒聽你說過累,不過才見了土匪一面,就說起累來了,可見你有多在乎他。”唐唐不禁感嘆。
“在乎有什麼用!”蔣曉奇說道,說完便直奔衛生間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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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蔣曉奇像往常一樣,在路上買了早餐,很早便趕到辦公室了。自打蔣曉奇實施提早趕到公司吃早餐到策略以來,除了打掃衛生的阿姨,每天早晨她都是第一個出現在公司的人。
然而,今天早上,當蔣曉奇走進工程部辦公室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有一個人竟然先於她趕到了公司,這個人就是曲賀銘。
曲賀銘畢業於同濟大學的土木工程系,本科畢業就到中興地產工作了,比蔣曉奇早了整整五年,前不久剛剛通過了中級職稱評定,從助理工程師升級爲工程師。曲賀銘原本有個女朋友,前年倆個人都準備結婚了,沒想到在一起裝修房子的過程中產生了一些矛盾,倆個人又都不肯讓步,導致矛盾不斷升級,最終一拍兩散。
跟女朋友分手後,曲賀銘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有不少人給他介紹新的女朋友,他都一一婉拒了。他因舊傷未愈而無心談戀愛,於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準備職稱考試上。通過職稱考試後,曲賀銘心情大好,跟前女友分手的傷痛也漸漸平復了,而蔣曉奇恰恰在這個時候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地闖進了他的視野。
蔣曉奇屬於那種乍看之下不覺得驚豔,但是越看越覺得好看,越看越覺得可愛的那種女孩子。加上蔣曉奇爲人單純率真,沒有什麼心機和城府,性格也活波,別說是曲賀銘,但凡是男生,沒有不喜歡的。曲賀銘比蔣曉奇早幾年步入社會,加上有過感情經歷,所以方方面面都比蔣曉奇要成熟。他越是成熟就越是喜歡和欣賞蔣曉奇的單純和率真,接觸一段時間後,便不可避免地對蔣曉奇有了特別的心思。
對蔣曉奇動心之後,曲賀銘便開始尋找接近蔣曉奇的機會,在得知蔣曉奇每天早上都第一個到辦公室並且在辦公室吃早餐後,他便在早餐上動起了心思。
“曲賀銘?今天怎麼這麼早?不會也上錯鬧鐘了吧?”見到曲賀銘,蔣曉奇不禁用驚奇的語氣問。
“我嫌走晚了太堵,所以決定向你學習,每天早一小時出發。”曲賀銘回道。
“原來如此!”蔣曉奇一邊把包包放到工位上一邊恍然大悟地說。
“你吃早飯了嗎?”曲賀銘明知故問。
“還沒!”蔣曉奇答。
“正好,我帶了早餐來,一起吃吧。”曲賀銘提着一個精緻的四層不鏽鋼保溫飯盒,走到蔣曉奇跟前說道。
“不用了,我在路上買了煎餅。”蔣曉奇一邊說一邊從包裡掏出一個包裝袋,隨即從包裝袋裡又掏出個塑料袋,正要把塑料袋的煎餅拿出來吃,不想被曲賀銘搶了過去。
“以後不要買這種路邊攤的東西吃,不乾淨,也不健康!”曲賀銘說道。
“我沒那麼嬌氣,沒事的,不乾不淨吃了沒病。”蔣曉奇一邊說一邊試圖把煎餅搶回來。
“還是吃我帶的吧!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肯定比你在外面買的健康。”曲賀銘一邊說一邊把保溫飯盒放到蔣曉奇面前,一層層打開,打開後變成了四個單獨都小飯盒。四個飯盒中兩個裝的是燕麥粥,另外兩個一個裡放着兩隻煎蛋和兩根烤腸,還有一個飯盒裡是切成了小塊的新鮮水果。
“哇!這些都你自己做的?”蔣曉奇忍不住驚叫道。
“是啊!你等着,還有呢!”曲賀銘說着轉身回自己的工位拿了個保鮮袋過來,只見保鮮袋裡裝着四片面包。
“給,這個麪包是我自己用麪包機烤的,沒有一點添加劑的!你把煎蛋放在麪包上,然後就着烤腸和燕麥粥吃,吃完了再吃點水果。”曲賀銘一邊把麪包遞給蔣曉奇一邊說道。
“那怎麼好意思,你辛辛苦苦弄的早餐,我吃了算怎麼回事?”蔣曉奇拒絕道。
“沒關係的,我特意做了兩份,一份是我的,另外一份是你的。你知道嗎?要不是考慮到你,我可不會花這麼多心思,我對自己可沒這麼好,我反而是借了你的光呢!”曲賀銘鼓足勇氣表白道,沒想到這些話恰好被剛進門的段雨茹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