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軒站在門外拼命按門鈴, 卻始終無人迴應。於是,他又掏出手機給蔣曉奇打電話,可蔣曉奇的電話仍然關機。趙振軒又氣又急, 他不知道唐唐去了哪裡, 但是蔣曉奇肯定跟那個許正在一起, 一想到許正, 他心頭的怒火抑制不住地往上竄。他不知道該如何發泄怒火, 於是像只沒頭蒼蠅似地站在門口亂轉。這時鄰居家的門開了,一位穿着家居服的中年婦女出來倒垃圾,看見土匪站着對門的門口一味亂轉, 便忍不住問道:“請問你找誰?”
“我找住在502的兩個女孩。”趙振軒回答。
“哦,她們不在。上午我出去買菜的時候還碰到她們, 我眼見她們倆一起上的公交車。”那中年婦女又說。
“既然這樣, 那我遲點再來。”趙振軒只好說道。
“要不要我給她倆帶個話?”中年婦女熱情地問。
“謝謝, 不用了。”趙振軒說道,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下了樓, 回到車上,土匪又開始發呆。他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該幹些什麼。沒有蔣曉奇,他幹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在與蔣曉奇重逢之前, 他可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他總能找到樂子, 也總有法子消磨時間。現在倒好, 一個不聽擺弄的蔣曉奇, 把他的生活全都攪亂了。
“怎麼辦呢?”他暗自嘀咕着,手指不停地地敲擊着方向盤。就在這時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 他驚喜非常,滿心以爲是蔣曉奇打來的,於是忙掏出電話看了看,卻發現電話並不是蔣曉奇打來的,而是在美國的堂妹趙盈盈打來的,趙振軒不禁失望地接通電話。
“哥,幹嘛呢,又在泡妞?”盈盈在電話裡調侃道。
“沒,一個人,閒得要死。”趙振軒沒精打采地回答。
“一個人?還閒得要死?騙誰呢!”
“愛信不信!”
“這是心情不好啊!怎麼了,跟大伯吵架了?”
“我早懶得跟他吵了。”
“那是誰得罪你了?”
“沒誰!”
“那你爲什麼不高興?”
“小孩子家家,管那麼多幹什麼?有事快說,沒事我可掛電話了!”
“也沒什麼事,就想給你打個電話聊聊。自打你走後,家裡冷清多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在自家門口上大學還說沒意思,你打聽打聽,有幾個人有你這樣的福氣?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哥,你回國後感覺怎麼樣?好不好?要是好等明年畢業了我也回去!”
“別提了,簡直就是噩夢,千萬別回來!一旦回來,你就不是你了!”
“真的假的?”
“親身體會!”
“那好吧,那等畢業再說吧。”
“叔叔嬸嬸還好嗎?”
“好着呢。大伯呢?大伯怎麼樣?我爸媽昨天還說起大伯和那個女人的事,氣得我爸爸一個勁兒地拍桌子,罵那個女人是個狐狸精,騙他大哥什麼的。”趙盈盈說道。
“他活該被騙!”土匪氣鼓鼓迴應。
“好了,不聊了,我得寫論文去了。”
“快去吧,好好用功,要知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土匪不禁用兄長的口吻說道。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纔對!”盈盈卻不吃他這套。
“共勉,共勉還不行嗎!”土匪不禁尷尬地說。
“你還是自勉吧,我夠努力的了,該努力的人是你。我掛了!”盈盈說道,說完便掛了電話。
“你還是自勉吧,我夠努力了,該努力的人是你!”電話雖然掛斷了,但是盈盈的這句話卻沒有掛斷,而是不斷地在趙振軒耳邊迴響。不知爲什麼,他忽然有了一種虛度光陰的犯罪感。
以前,再怎麼花天酒地,再怎麼放縱風流,他都未有過類似的感覺。生來便衣食無憂的他從來不懂得什麼叫虛度光陰,對於大把花錢、恣意享樂的生活從未覺得有何不妥。當然,如果從小能有人好好管教他,教他怎樣才能讓生活變得更有意義,他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問題是,沒有這樣一個人。
在美國的時候,有一次趙振軒無意中聽到叔叔和嬸嬸說他和他爸爸的閒話。
“振軒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該好好管教管教了。”他聽見叔叔這樣說道。
“誰來管教?母親早早沒了,父親整天忙於生意不說,還娶了個壞心眼的女人,小小年紀就把孩子一個人丟到美國,就知道往孩子卡里打錢。好像有了錢,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似的!”嬸嬸迴應道。
“我們來管教好了!”
“一個做叔叔嬸嬸的,怎麼管教?管輕了沒用,管重了孩子心裡會記恨我們,我們也只能在生活上多關心關心他。要說管教,也要他爸爸管教才名正言順!”
“都說言傳身教,我大哥自己糗事一大堆,怎麼管孩子?又能教孩子什麼?唯一可以教孩子的就是怎麼賺錢了!可他們家根本就不缺錢,我大哥這輩子賺的錢他孫子都花不完,振軒還哪來的動力賺錢?換了哪個年輕人不得花天酒地?”
“要是振軒的媽媽還在就好了。”
“我大哥也是的,整天光想着賺錢了,生活搞得一團糟!振軒媽媽多好的一個女人啊,當初吃飽了撐的非要離婚,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聽到叔叔、嬸嬸的這段對話,趙振軒除了爲自己孤單的處境難過了一陣子外,並沒有把管教之類的話太放在心上,他認爲他並不需要什麼人來管教。打那之後,他的生活愈發放縱了——喝酒、打遊戲、泡妞、玩衝浪,什麼刺激玩什麼,整天在外面嗨,從來都沒覺得虛度了哪門子光陰。本來就是嘛,不偷不搶,按照自己的喜好過日子,有什麼不對的?
可忽然的,這是怎麼了?怎麼什麼什麼都不對了呢?怎麼心裡莫名的慚愧起來了呢?就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這到底是怎麼了?趙振軒不禁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只覺得一陣陣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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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離電影開場還有一個多小時,許正提議去樓下的購物中心逛逛,蔣曉奇說好。
下滾梯的時候,許正試探着牽住了蔣曉奇的手。牽手時許正緊張得很,一直不敢看蔣曉奇。蔣曉奇因爲吃飯時許正說過只要讓他牽手就可以了,反正從小到大又不是第一次跟男生牽手,因爲不覺得牽手是多麼嚴重的事,所以表現得很大方,沒覺得有任何不自在。
蔣曉奇是真的不覺得不自在,她和唐唐也時常牽手,除了唐唐的手很軟,而許正的手比較硬之外,她並不覺得跟許正牽手與跟唐唐牽手有什麼太大的不同。以前參加學校的活動時,她也和別的男生牽過手,她也不覺得跟許正牽手與跟那些男生牽手有任何區別。
然而許正就不同了,就在牽住蔣曉奇手的那一刻,許正的身體立刻被一股強烈的電流貫穿了。那是一種由荷爾蒙引發的強生物電流,一種發自肉體卻結合了精神因素的不可抗力,如同自然界的地震和海嘯一般,摧枯拉朽,勢不可擋。
在這種不可抗力的強烈衝擊之下,許正幾乎無法自持——心跳驟然加快、呼吸瞬間急促、面紅耳赤、汗如雨下、手和身體都開始簌簌發抖。
“你很熱嗎?”見許正面紅耳赤,汗流不止,蔣曉奇忍不住問。
“是有點熱!”許正喘息着回答。
“大概是因爲人太多了,空氣不流通。沒辦法,週末哪裡人都多。”蔣曉奇不禁替許正想了個理由。
“也許是的。”許正回答,並情不自禁嚥了口唾沫。
兩個人手牽手站在滾梯上,對面上樓的滾梯上也站着一對情侶。只聽男的問女的:“你手機裝微信了沒有?沒裝的話趕快裝一個,聊天可方便了。”
“你說微信嗎?”女的問。
“是,騰訊新推出的聊天工具,可好用了!”
“真的啊?那我回去就裝上試試。”
“微信是什麼東西?”蔣曉奇聽了忍不住問許正。
“聊天工具,是很好用,我也是前幾天才裝的。”許正回道。
“比□□還好用?”
“嗯,你回去也裝一個吧,試試就知道了。記得把你微信號告訴我,我加你好友,以後我們就可以用微信聊天了!”
“要花錢嗎?”
“不用,免費的!”
“那豈不是能省很多電話費?”
“豈止是電話費,連短信費都省了!”
“太好了,晚上回去我馬上裝一個!”蔣曉奇不禁興奮地說道,模樣很是可愛。許正看着蔣曉奇,越看越喜歡,握着蔣曉奇的手不禁更加用力了,只是仍然抖得厲害。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手一直在抖,而且你一直在流汗。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電影可以改天再看。”蔣曉奇忍不住說道。
“我沒有不舒服,就是有點兒熱,一會兒就好了。”許正連忙說道,爲了儘快平靜下來,不得不放開了蔣曉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