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灼消失了。
突然有一天,他就那麼消失在我的生命裡。
我們失去了聯繫。
他的電話已經停機,我回到他的房子找他,卻發現已經換了主人,或者說那個房子其實本就是他租來的。
我一直以爲,他會在我生日那天突然的出現,然而我所幻想的一切並沒有發生。
我生日的那個暑假,回到了家鄉小城,借住在齊蘭蘭家裡。齊蘭蘭的家是一個獨棟的二層小樓。她的父母經營着幾家店鋪,生意忙的不得了,總是早出晚歸,幾乎不怎麼與我們碰面。
生日那天,陽光格外熱烈,天氣悶熱,連一絲風都沒有,窗外的景色在熱浪中顫動,我望着被曬得發亮的樹葉,恍然想到我曾經最難忘的一次生日。
顧柏橋、李禾、許枳和鹿琛陪着我,那時我們還是相愛的戀人,還是最好的朋友。
我一點都不覺得惋惜,我知道每個故事都該有它的結局。
不問來路,只待歸途。
大門突然被打開,秦柯和駱姜行拎着大包小包地擠進來,秦柯一身的汗:“快把空調打開,外面趕上下火了。今年夏天格外熱,這事兒是不是得找后羿嘮嘮。”
“你去吧,還沒等你走到南天門就曬成乾兒了。”齊蘭蘭拿着毛巾過來給他擦汗,兩個人一唱一和極其默契。
駱姜行望着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笑了笑。
齊蘭蘭翻出電磁爐來擺上,秦柯把鍋和盤子也翻找出來。
“不是吧,這麼熱的天吃火鍋?”我看着這架勢便明白了。
“你這就不懂了吧嫂子,夏天多吃熱的去溼氣。”
齊蘭蘭拿出幾瓶洋酒,神神秘秘地道:“這是我爸珍藏的酒,拿出來慶祝一下我們終於高中畢業自由了。”
“還有一個需要慶祝的事。”駱姜行突然開口,我們都望向他。
“今天是嘉琪的生日。”駱姜行掏出手機給我看屏幕上的照片道:“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我愣住了,望着他:“阿駱,其實沒必要…。”
秦柯趕緊搶過去看着,也變了神色道:“駱哥,你不是早就確定可以保送國外最好的藝術院校,這怎麼報了這個地方?雖然是省會吧,可也好不哪去。好歹往南方大都市走一走啊。”
“以我和秦柯的成績也就夠在省會念個大專,駱哥不是專門去陪我們的吧。挺好挺好,咱四個又能在一起了。”齊蘭蘭一轉秦柯的話鋒,讓氣氛沒有那麼尷尬了。
“那來爲我們又能在一起幹一杯。”駱姜行舉起杯子。
這場酒局斷斷續續一直喝到晚上起風,秦柯攬着齊蘭蘭擁吻起來,我和駱姜行見勢只得去到大門外的長椅上坐着。
月亮很圓,星空很美,晚風舒適,我們之間也同樣安靜。
我點燃一根菸吸起來,望着煙霧絲絲縷縷奔着月亮而去。
“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月色如水的夜晚?”駱姜行終於開口,他的聲音襯着夜色,那樣好聽。
“嗯。”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已經相顧無言了呢?”
“也不是,是我覺得我說的話你肯定不愛聽,所以我乾脆沉默。”
“洗耳恭聽。”駱姜行故意把頭側過來,耳朵對着我。
“前途是一生的事,你這樣決定太草率了,還是應該去更好的學校…。”
駱姜行轉回頭,坐直身體嘆了口氣:“果然是我不愛聽的。”
我忍不住笑出聲………
駱姜行看我笑了,也跟着笑:“嘉琪,我希望你一生都能有這樣的笑容,都能過得快樂。”
“情千縷,酒一杯,聲聲離笛催。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駱姜行輕輕哼着歌曲,歌聲清晰地飄進我的耳朵裡,這首《送別》被駱姜行唱起來別有感覺。
我望着他,他的側臉在路燈的映照下仿若鍍了一層薄薄的銅色。
秦柯推門出來,打斷了駱姜行的歌聲,我們望向秦柯,只覺得他的臉色不太好。
“駱哥,我們走吧。”
駱姜行下意識看向我,我趕緊點了點頭。
看他們走遠,我才又回到屋子裡。只見齊蘭蘭喝得爛醉,坐在沙發上,雙眼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走過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麼了?吵架了?”
“沒。”齊蘭蘭使勁吸了吸鼻子,好像要把眼淚和鼻涕一起吸回去。
我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棕色的酒流淌在冰塊的縫隙間,冰塊泡在酒裡隨着每一次搖晃杯子的幅度發生碰撞,發出不易察覺的清脆聲音。玻璃杯在燈光下發着光,猶如水晶一般。
“你和駱哥,到底什麼關係?”齊蘭蘭望向我。
“朋友關係。”我又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齊蘭蘭訕笑一聲:“普通朋友關係他能放棄出國留學,去那個破學校只爲了跟你在同一個城市?”
“我也想讓他出國留學。”我又滿上一杯酒。
齊蘭蘭笑起來:“你們這些被愛的人都會這麼說,都是一臉雲淡風輕。是啊,我不想要啊,是他非要給我。是啊,我讓他走啊,可他非要留下陪我。是啊,我給他自由啊,可他甘願在我身邊囚禁。”
我與她碰杯:“可我說的是真心話。”
“你愛他麼?”
我端着杯子的手突然停住,隨即將杯裡的酒一口灌進嘴裡:“這洋酒味道不錯,就是後勁有點大。”
“蘇嘉琪,秦柯也是像你這樣。他說要跟我分手,說要給我自由,對,他想給我自由,是我自己不想要。是我死乞白咧地求着人家跟我好。”齊蘭蘭淚眼朦朧喃喃道:“你們這些被愛的人永遠是那麼高高在上,滿嘴慈悲爲懷,冠冕堂皇。”
“我看你倆在一起不是挺好的麼?”
“他有病你知道麼?”齊蘭蘭突然神色正經地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