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舒服的沙發裡,王品秋背拉得筆直,胡途卻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兩人的這一舉動對比,好像楊清月和小丁一般,一個是無所顧忌地自在,一個卻難免有些緊張。
聽她們聊着自己的那些魔術,胡途表面很隨意,實際上很認真的聽着,畢竟這對他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他聽到王品秋說的製作核雕風鈴的可能方法,心中暗自竊喜,如果別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做到,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並且,他自己對此也有着其它可能的推測,見王品秋沒提到,便拿出來把水攪得更渾一些,提醒道:“其實還有個方法,可以用記憶金屬,把金屬做成薄片放進去,等着它恢復就可以。”
“這是你用的法子?”王品秋微微轉過頭,明明很感興趣,卻一直端着說話,“不對,你不是說這是魔術嗎,怎麼會公佈答案?”
“這當然不是我用的方法。”胡途否認道,“我這個風鈴用的材料可是純黃金,黃金又不是記憶金屬。你不也說了,我是魔術師,魔術師是絕對不會公佈魔術的技巧的。不然這飯碗一砸,砸的可不是我自個的,整個魔術界都要受牽累。”
實際上,他沒有必要解釋這些,她們畢竟沒有逼着他說答案,而且說多了還有點畫蛇添足的感覺。但他處於謹慎考慮,先把話說在前頭,省得她們再多打聽。
這時,他總會想起魔術師表演的原則,又稱爲薩士頓三原則。那簡直是爲他量身定做的保守秘密的準則:首先,永遠不輕易說出魔術的秘密,即使對學習魔術的人,也要有一定門檻;其次絕不在同一觀衆面前表演相同的魔術,那樣可能會付出被拆穿的危險,從而淪爲小丑;最後,表演之前不說明表演內容,以創造最好的驚奇感。
而他已經決定,把這些規則改得更神秘。首先,他絕不會說出他魔術的秘密,也不會教給別人,因爲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教的;其次,他決定不在任何地方表演同樣的魔術,以防止別人看出端倪。而最後一條就不用改了,魔術的表演本就很驚奇。
昨天的相處非常愉快,今天又沒有更好的藉口,胡途二人理所當然地被留下來吃午餐。楊清月坐主位,胡途和王品秋被安排在她左邊,和小丁正對着。其他人在小丁旁邊依次坐着,沒坐滿,王品秋旁邊的位置空着。
午餐很豐盛,基本是魯菜系列的食物,除了那一鍋精心準備的湯,它是粵菜系。吃完小菜,楊清月便親自把湯端出來。她說是讓大家先嚐嘗,也可以當粥吃,實際上就是擔心大家都吃飽了,覺得她的湯不好喝。
除了胡途二人,在座的都知道真相,以小丁爲首,大家都稱讚起這碗湯的美味,誇張的動作和表情,連楊清月都覺得尷尬。
胡途也在期待中品嚐了,味道是挺不錯的,但絕對沒大家稱讚的那麼誇張。尤其他的味覺提升之下,品嚐出湯裡的一些雜味,並沒有多麼驚豔,甚至還不如前面的小菜讓他覺得驚豔。
於是他又多嘗一口,依舊不覺得這味道多好。他左右看了看,看出了一些奇怪的門道,說道:“楊阿姨,我怎麼覺得他們一個個的,都好像在拍馬屁。所以,這個湯不會是你親自煮的吧?”
整個餐桌一下子安靜下來了,大家都陰沉着臉看着胡途。尤其是小丁,嘴上抽抽着,暗自埋怨胡途是不是過來拆臺的,看破不說破的道理都不懂嗎?這讓他們怎麼下得了臺。
“呸,你說得什麼話,真不中聽,大家覺得好喝不行嗎?”楊清月嗔怒着,臉上卻掛着濃濃的笑。
在她這個位置上,馬屁聽得不少,真心話聽得真心不多。她花了很多心思煮了湯,當然介意大家對這湯的評價,但她更清楚,她根本沒有煮湯的天分。
胡途說的是實話,既然是實話,她又怎麼能不接受呢?更重要的是,聽到這樣的話,讓她感覺更像一個普通的家庭,而她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仍舊措手不及,但她不覺得這是一件不好的事。
王品秋驚訝地張着嘴,嘴裡的湯都要流出來了,她趕緊拿餐巾紙擦了擦嘴角。她沒有想到楊清月會親自煮湯,更沒有想到她竟然有榮幸喝到這樣一碗湯。她看了看大家尷尬的表情,腦筋急速地轉了幾圈,用手肘戳了胡途一下,說道:“就是,就你嘴巴刁。大家都覺得好喝,偏偏你說不好喝,不好喝那你別喝了。”
有楊清月和王品秋二人在前,小丁也不怕了,她跟着數落道:“就是,什麼跟什麼你就說我們拍馬屁,真是個討厭鬼。你最好祈禱不要有落在我手裡的一天,否則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我能掐死你!”說着她還狠狠地瞪了胡途一眼,威脅的味道從眼睛和牙齒裡飄散出來,滿桌子的人都能感覺得到。
胡途左手撓了撓頭,小聲嘟囔道:“切,一個個馬屁精,還不讓人說句真話了。”察覺到滿桌子的憤怒情緒,他縮了縮頭,“好吧好吧,好喝你們喝,我不跟你們搶。”
小丁頓時露出憂愁的表情,偷偷看了一眼楊清月,後者沮喪地嘆了一口氣,她牙根輕咬,說道:“這不行,給你做的湯,你不喝,我們哪敢喝啊?”
這句話說的王品秋心裡咯噔一下,好像把一塊大石頭滾下山坡似的,一切忽然豁然開朗。她看向胡途,眼神由好奇變成驚奇,她注意到楊清月的表情,回憶起和胡途長得很像的那個人,忽然間恍然大悟,又轉而驚愕起來了。她喃喃自語:“這不可能吧?”她還不能確定,看向了小丁,眼神中充滿疑問。
小丁點點頭,說道:“看出來了,先別說,這事有點複雜。”
王品秋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說道:“明白!”整個身子忽然間鬆懈下來了。她現在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她想把鞋子脫了,光着腳走路。
“你們打什麼啞謎呢?”胡途左右看看,感覺到周圍瀰漫着一股和他的魔術一樣的秘密味道,“不就是一碗湯麼,搞得神神秘秘的。”
“哈哈,我纔不告訴你呢。”王品秋笑着說,“老實喝你的湯吧,廢話那麼多。楊阿姨親自煮的愛心湯,你喝完回去跟朋友們說,保證他們羨慕的口水都流出來,還不夠你臭屁的!”說完,她才又意識到楊清月還在旁邊呢,於是她很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很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
楊清月剛剛經歷了一陣秘密被發現的忐忑,王品秋之後的表現又讓她定下心來,她笑着說道:“品秋,你也多喝點。雖然我知道我這水平,做不出大廚的味道,但我可燉了很久呢!”
王品秋伸着腦袋說道:“楊阿姨,改天可以讓胡途做飯,咱們一起批評他。”
胡途在美食氣味的包圍下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