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見了,各自寒暄,相互敷衍幾句,對面坐定。
那雲松柏便長嘆一聲道:“風兄,你我幾十年的交情了,他們不相信我難道你也不信麼?!”
風鶴軒喝了一口酒,沉默不語。
雲松柏便繼續說道:“那吳風波雖然是我送出,但卻是死在小巷之中,我不過送他到路口,又沒有什麼密語,何故到小巷之中?!”
風鶴軒沉聲道:“怕只怕你究竟有沒有秘密對他講。”
雲松柏神色一凜,沉聲道:“你真的懷疑我?”
風鶴軒輕嘆一聲道:“我只相信事實,你那日指點陵兄弟去城東山中躲避,我還當你是好心,然而不過數日之後,那通緝他的榜單便都被拆下,顯然已遭不測!那山中究竟有什麼,我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麼?!”
雲松柏怒道:“你這就是徹底的懷疑我了?!我若知道那山中那般危險,何必要讓那小兄弟自己去犯險?他初來乍到,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住,我若不指點他,恐怕早被那軍士捉到,到時候死的只怕更快!”
風鶴軒道:“那城東是城主古風尋所親自下令封鎖的禁地,你卻信誓旦旦說讓陵兄弟去躲避追兵;那吳風波奉大商夏老先生之命前來報信,卻在你送出之後被殺身亡。這都是事實,我並不想多說。”
雲松柏愕然道:“你……你懷疑我是城主古家的奸細?!”
風鶴軒冷笑道:“你該知道不止我這麼懷疑。”
雲松柏神色一變,喃喃道:“家主他……”
話還沒說完,忽的門前又閃出幾個人來,都是一水的黑色服飾,腰佩長刀,頭戴官帽,卻都是古家之人。
那幾人說說笑笑走了進來,忽的看見風雲二老,不禁冷笑一聲道:“呦,是韓家的人啊!這一大早的就看見兩個老東西,真是影響食慾!”
雲松柏忽的輕微顫抖,手中握得酒杯啪的一聲粉碎,猛的站起道:“好,既然你懷疑我,我就證明給你看!”
他轉過身來,怒指那幾個官家道:“你們這羣城主屬下的走狗,膽敢出言不遜,我便教訓教訓你們!”
說罷大手一拍,一股罡風猛的四散,四指一扣一彈,便有四道劍氣猛的射出,直接便貫穿了那四個侍衛。
那當先之人也嚇得呆了,兩股戰戰道:“放放放……放肆!大白天你竟敢當街殺人,還是城主直屬的護衛!”
雲松柏冷笑道:“殺得就是你們這些鷹犬!”
忽的一拳擊出,通的一聲,雖然只是凌空虛擊,卻彷彿直接打在了實體之上,砰的一聲,那護衛首領登時胸前塌陷下去,鮮血狂噴而出,立時倒地而亡!
風鶴軒忙上前道:“你……你也太沖動了!這該如何是好!”
他望了望腳下一地的屍首,忙道:“快,快找家主,我替你求情,讓他替你想想辦法!”
他拉拉扯扯,將兀自氣憤不已的雲松柏拉拽着走開了。
陵滄看罷,冷笑道:“好一個欲蓋彌彰,這雲松柏果然夠狠,不過那韓家家主也不是蠢人,不會這麼輕易被他騙過去吧!”
那店家卻是呼天搶地,哭喊道:“這一大早就發生了這種事,讓我這生意怎麼開張啊!這……都是城主古老爺手下的侍衛,該如何是好啊!”
店小二忙上前道:“老爺,還是先報官吧,否則這早晚都要追查下來……”
店老闆點頭道:“對對,你快去報告城主府,將這事情講清楚,可千萬不要多嘴,這事情跟咱這酒家沒有半分關係!”
小二點頭不迭,奔跑着去了。
陵滄樂得看戲,便淺飲慢酌,慢慢地喝着酒等待着。
果然不出片刻,便來了幾個黑衫男子,面色冷峻,看了這幾具屍首之後,相互說了幾句話,便有一個男子走了開去,顯然是去通知古風尋了。
又過了片刻,便有一個衣衫華貴之人走了進來,面容俊朗不凡,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上下,倒與那古風尋有幾分相似,不過卻更顯陰冷。
店家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禮道:“原來是二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來人正是古家二公子古驚剎,負責城中治安,爲人最是陰冷果決,是古風尋的得力助手。
他擺擺手打斷了店家的話,沉聲問道:“這是何人所爲?!”
店家不敢隱瞞,忙道:“是兩位熟客,韓家的老門客,人稱風雲二老之一的雲松柏。”
古驚剎冷笑道:“韓家膽子越發大了,竟敢公然在市井之中殺人!來人,隨我一同前往韓府捉拿!”
話音一落,便有七八個侍衛閃出,一同跟在身後去了,古驚剎隨手一招,對那店老闆說道:“你同我一起去做個見證!”
店家不敢違逆,忙答應一聲,一同跟着去了。
陵滄留神觀察,見這古驚剎修爲不凡,單單從氣息步伐判斷,便絕不下於那黃道秋與穀道淩等人。
他有心看熱鬧,便隨着衆人一同走了出去,悄悄地跟在後面。
這裡本就是韓家的地盤,雖然說城主名義上管轄整個古嵐城,然而內裡卻分得很清楚,這些都是默認之事,大家心照不宣。
古驚剎卻帶了一衆侍衛,轉過幾個路口,來到那韓府門前,重重地砸門。
陵滄混在人羣之中,微笑着看戲,周圍一般心思的倒也不少,也無人注意到他。
卻見那古驚剎與韓府守衛交談幾句,便有下人報知了韓家家族,不多時,大門再度開啓,一個形容古怪的男子灑脫的走了出來。
這人卻是不修邊幅,一派放誕落拓之象,然而卻有一股說不明的瀟灑不羈之態,讓人一望便生好感,恨不得能與之痛飲一番。
來人自然便是韓家家族韓元放,大門一開,便聽得他哈哈大笑三聲道:“原來是城主家二公子駕到,有失遠迎,贖罪贖罪!”
古驚剎神色冷漠,拱拱手道:“韓世叔何必如此,叫小侄愧不敢當。”
原來韓元放與古風尋曾有同門之誼,因此古驚剎稱其世叔,禮數上卻不敢怠慢。
韓元放一笑,道:“好好,果然是官宦之間出身,不與我這草莽同流,好啦,既然你喊我一聲世叔,那咱也算是一家人,卻不知賢侄有何事登門?!”
古驚剎淡然道:“今日清早,世叔府上門客雲松柏風鶴軒二人在雲來酒家喝酒,與我手下幾位侍衛有些誤會,本來三兩句的事情,卻不料那雲松柏突地下狠手,將我五名手下盡數殺死。這事情衆人都是親眼所見,還望世叔莫要包庇,將那嫌犯交出。”
韓元放冷笑一聲,對背後之人喝道:“雲松柏!”
雲松柏忙走了出來,低首垂眉不敢擡頭。
“此事可屬實?!”
雲松柏默然,點頭道:“是,是小人一時不忿,才動起手來,可是卻是他們出言侮辱在先!”
韓元放怒哼一聲道:“人家是官,你我是民,被官家呵斥辱罵兩句不是尋常麼?!怎的你就惱怒起來殺人?!”
這話明來是罵雲松柏,暗裡卻是將所有爲官之人都罵在內了,陵滄聽罷不禁啞然失笑,那古驚剎又如何聽不出,臉色不變,拳頭卻是暗暗握緊,卻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