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若玖是喝醉了,喝醉了不打不鬧,一直安安靜靜睡着。
陸生還在陪着,半夜的時候,陸生也有些困了,微微打了哈欠,靠在牀邊就睡下了。半夜的時候,凝蘭又來了次,她是來添炭的。看着陸生睡着,她輕手輕腳找了條小被,給陸生蓋上,添完炭火後就退了出去。
凝蘭一晚上來了不下五次,她知道喝醉酒的人不能夠吹風不能夠着涼。若着涼了,可就不得了了。
弄得這一晚上,凝蘭也沒有睡。第二天頂着兩個烏青就端着早膳來了,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夫人,陸督軍,請用早膳。”
凝蘭將粥菜餅擺在桌上,又請了一次,“夫人,陸督軍,請用早膳。”
涼若玖迷迷糊糊的走到桌前,坐了下來,像是神遊一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空洞看着什麼。
陸生將小被子疊好,交給了凝蘭,言道:“凝蘭。昨天晚上,謝謝你。”
凝蘭笑了下,接過小杯來,道:“陸督軍客氣了。”
陸生也淡淡笑了下。
涼若玖則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好像是打了一晚上麻將一樣。她其實是昨天晚上喝的有點多了,也有點上頭了。今天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只喝了幾口粥,剩下的一口也咽不進去。
陸生端起粥碗來,舀了一勺子吹了吹湊到涼若玖嘴邊,言道:“喝點粥會好很多。”
涼若玖搖頭,道:“不喝,我胃不舒服。”
陸生言道:“正因爲胃不舒服,所以才讓你多喝些粥。”
“不喝!”
涼若玖還是否決,一口多不喝。
陸生還是勸道:“喝過酒,喝些粥會好很多。”
涼若玖再次否決,陸生依舊勸着。涼若玖這才妥協,喝了半碗粥。
陸生又拿出帕子來輕輕給涼若玖擦了擦嘴,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綿州?”涼若玖也沒有拒絕,她感覺自己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胃又不舒服,只想躺着,無力答言道:“明天回。”
“小心些。”
“好。”
和陸生的對話也只不過是寥寥幾句而已,可兩個人心裡頭都莫名的不好受吧。陸生走後,涼若玖就一直睡着。
那陣子酒勁過去,緩的差不多精神了些,已經是下午了。涼若玖午膳一口沒動,晚上倒是吃了很多。
因爲晚上是家宴,菜很豐盛,又很合涼若玖的胃口,晚上倒真的是吃了不少。
蒲家小姐真的是很嫺靜的一個人,她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副畫一樣。真想找個人來畫畫她。
只是,蘇佩清好像對蒲家小姐一直不冷不熱的。就算給旁邊的姨太夾菜,也不給蒲濛夾菜。至於這樣嗎?
她從未覺得蘇佩清會是一個如此狠心的人,今天,他相信了。再怎麼說,蒲濛都是她的妻子。
想起從前來,父親不論是做什麼都要帶上母親。菜上桌,第一口有長者便讓長者先嚐,第二口就是母親的。若沒有長者,第一口永遠都是母親的。如今再看看蘇佩清和蒲濛,涼若玖不免唏噓。
可母親同父親也是家族聯姻,蘇佩清和蒲濛也是。
有些事情,或許是根本就不能比的。光是涼若玖用肉眼所看見的,都是父親對母親的好。她也才明白,爲何母親那麼苦苦執着與要查出真相來,還給父親一個公道。這樣的愛情,真令人嚮往。
她自個兒想着,心底不免失落了起來。這樣的失落,讓涼若玖喘不過氣來。她起身來,凝蘭趕緊扶住,就聽見涼若玖道:“表叔,表嫂。”喊蘇佩清的時候,涼若玖有了一停頓,還是道:“表哥,表姐,我先回去了。”
蘇清人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涼若玖離開後,眉頭一直皺着。凝蘭似乎是察覺出來了一絲不對勁,便試探問道:“夫人,您是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涼若玖搖了搖頭,回答着凝蘭,“沒怎麼,就是記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來。你不用擔心。”
凝蘭默默頷首,沒在說什麼。
凝蘭將涼若玖扶回屋子後,立馬就給涼若玖倒了杯熱水,道:“夫人,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涼若玖“嗯”了聲,執起了水杯來,的確很是暖和。
坐着和凝蘭說了會子話,涼若玖打算要歇息了。
剛準備歇息,就聽見一聲輕輕的敲門聲。涼若玖以爲自己是聽錯了,又繼續,可那陣子輕輕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涼若玖聽見了,凝蘭也是聽見了,她去開了門,看到門外人的時候,她一驚又一喜,趕緊道:“是您來了,快請進來!”
進來的人是蒲濛。
涼若玖微微皺了下眉頭,走了過來,言道:“表姐。”
“叫我蒲濛就好了。”她回答着,眉頭也跟着緊蹙了起來。
看着蒲濛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涼若玖似乎也看出了幾分端倪來,問道:“您來是有什麼事嗎?”
蒲濛低了低眉,抿了抿脣,似乎有什麼難以啓齒的話。涼若玖也沒有催促,良久後,蒲濛才說道:“我來是因爲佩清一事。”
涼若玖皺眉,問道:“怎麼了?”
“我晚上鋪牀的時候,在被褥地下看見了這個飾品。你看看。”蒲濛說着,就將一個女子的飾品遞給了涼若玖,緊接着,蒲濛又問道:“這個是涼小姐您的嗎?”
涼若玖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是。”
她的確沒有那個必要爲蘇佩清去開脫,去隱瞞什麼。他有着怎麼樣的過往,也應該同蒲濛說個清楚纔是。
蒲濛蹙緊了眉頭,問道:“那涼小姐可否識得這個飾品是誰的嗎?是誰的,趕緊還給人家纔是。”
涼若玖聽着蒲濛的話,莫名覺得心酸。她皺眉想了一會,纔回答道:“見過一次,好像是珠簾的。”
蒲濛一聽,眼底沉了沉,有些無奈道:“我知道了。大帥之前就說過這個名字。”
涼若玖也替蒲濛感到心憐,她看着蒲濛,言道:“你現在纔是蘇太太。珠簾她不是,你們兩個人之間是天上和地下,不需要做任何比較,因爲這是一眼明瞭的事情。你也無需在意,因爲你是蘇太太。”
蒲濛是一副逆來順受寵辱不驚的模樣。
涼若玖看着她這副模樣,總覺得蘇佩清太對不起蒲濛了。她也不知這樣的感覺是何時有的,只是感覺這樣的家族聯姻對蒲濛是最不公平的。
涼若玖揭心叮囑道:“有什麼你應該對蘇佩清說纔是啊,不要這樣一直憋在心裡頭。也不要這樣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真的不好。”
蒲濛神色格外黯淡,卻答言道:“我已經習慣了,只是想問問涼小姐這個飾品是誰的而已。現在問清楚了,我也該回去了。”
涼若玖看着蒲濛這個樣子蹙緊了眉頭,沉聲道:“有些事情不需要逆來順受的。”
“沒事的。”
蒲濛對所有事物都是逆來順受的,她自小人生的命運就掌握在了家族的手中。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沒得選擇,也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涼若玖面對這樣的蒲濛,也有些無奈。看着她,搖了搖頭。
蒲濛微微頷首了下,轉身準備離開。忽然聽得“哐當”一聲,門被狠狠推開,緊接着就看見蘇佩清冷冷盯着蒲濛,質問道:“你在做什麼?你偷拿我的東西?!”
蒲濛一個字都沒有,只是點了點頭。
蘇佩清忽然一巴掌就打了過來,只聽得清脆一個巴掌聲,蒲濛臉上即刻泛起幾個指痕來。涼若玖見狀,趕緊一把將蒲濛拉到自己身邊來,同樣冷冷盯着蘇佩清,質問道:“你幹什麼?!蒲濛是你的妻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蒲濛?今天可是新婚第一天!你到底是對蒲濛有多恨之入骨?”
涼若玖真的難以置信,一向溫文爾雅的蘇佩清,怎麼可以下得來手?
“她偷拿了我的東西,難道不該打嗎?”蘇佩清好像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涼若玖只覺可笑,方纔蒲濛說的清清楚楚。是她晚上鋪牀的時候發現的,以爲是自己的,所以就來問自己。現如今被蘇佩清說成這樣,涼若玖心底真是不暢快,她咄咄道:“你怎麼就知道是蒲濛偷拿了你的東西呢?你還沒有問清楚事情的青紅皁白就打了蒲濛,你是什麼意思?”
蘇佩清執一詞,沉聲道:“她都點頭承認了,就是她偷拿的!”
涼若玖冷聲反駁,“她點頭並不代表她承認!”
蒲濛趕緊勸阻道:“你們不要吵了,都是我的錯。”
涼若玖冷笑道:“蘇佩清,我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爲了那樣一個不值得的青樓女子,你竟然這般,真令人生厭!”
蘇佩清似乎是被氣急了,冷冷盯住涼若玖,諷刺道:“我也沒有想過你會是這樣的人,你的漂亮話說的太多了!到如今,你還是分不清楚是非!明明知道我的心思又說這樣的話!你也根本什麼都查不出來!”
爲了一個青樓女子這樣,也真的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涼若玖冷笑一聲,冷了一眼蘇佩清,一個字都沒有,而是吩咐道:“凝蘭,收拾東西。我們走。”
凝蘭也沒有任何猶豫,回答道:“是,夫人。”
蘇佩清握了握拳頭,蹙緊了眉頭。
凝蘭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離開的時候,蒲濛追了上來,挽留道:“涼小姐!”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涼若玖一言打斷,“不用留了,夠了。”
蒲濛眼底微微泛紅,蹙緊了眉頭歉意道:“涼小姐,都是我的錯……”
涼若玖想勸句蒲濛不要這樣逆來順受了,可是,她已經鑄就了這樣的性子。說的再多恐怕都變不了了。
她沒在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