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濛濛的。就如涼若玖的心情一樣壓抑。看着這樣的天氣，心底確實不怎麼舒服。不舒服的看到某些人。
陸生給涼若玖披上一件開襟，囑咐道：“天涼，尤其是南方的天氣。加之你的身體又不是很好，一定要注意些。”
涼若玖微微頷首，應了聲。
陸生望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愛意，淺聲道：“這邊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在，無須擔心。”
涼若玖答言：“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別誤了時間。”
陸生卻遲遲都不肯走，涼若玖又催道：“快去吧，我這邊你也不用擔心。有嚴探長這個老熟人在更沒事。”
陸生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剛上車外頭就已經飄起了斜斜雨絲來。涼若玖看了一眼窗外頭，道：“南方的天氣總是這樣變幻莫測，就好比某些人一樣。表面盡善盡美，可實則，骯髒不堪。”
涼若玖心底怎能沒有怒氣，看着殺死父親的兇手就在自己面前，可她又無能爲力。她真恨不得親手手刃了尹之那個賤人！
嚴探長將菸頭扔出窗外，款款道：“別想那麼多了，今天你就按照我昨天晚上說的那麼做就成了。我幫你放哨。一有問題我就幫你叫人，還有陸督軍呢。別擔心。”
涼若玖低了低眉，對嚴探長道：“我現在更擔心的不是尹之，而是我見到涼清韻時該如何去面對。”
“戴上墨鏡誰也不認識。”
嚴探長這句話實在令涼若玖有些啼笑皆非。
涼若玖笑了笑，說：“嚴探長實在會開玩笑。”
嚴探長又點了根菸，答言道：“對付有些人，就得這麼做。”
涼若玖笑着問：“可準備好了？”
嚴探長答言道：“當然，我昨晚託我手底下的兄弟特意買的。人老闆都睡了，特意爲了你今天的耍無賴，只好敲門讓人老闆開了店。不過我那兄弟做事太粗魯，改日定要賠禮道歉。”
涼若玖聞言，看着嚴探長的眼神灼灼了起來，她感嘆道；“嚴探長真是忠肝義膽，讓我着實敬佩。”
嚴探長吸了口煙，說道：“敬佩我這種粗人做什麼，倒是我敬重那位陸督軍。”
“他呀，確實。”
答言着，脣畔不由得多了幾分笑意來。
嚴探長笑道：“綿州戰事，包括陸督軍攻下的幾個地方，都是好地方。可想要攻下來，並非那麼容易。我改日一定要好好請教請教。”
涼若玖雖心底竊喜，卻一臉正經道：“嚴探長又不打仗，請教他做什麼。”
嚴探長笑了聲，涼若玖也跟着笑了聲。
車子到了戲院，嚴探長先下車打開了車門，扶着涼若玖下車時，在她耳畔叮囑道：“尹之的人估計是守的森嚴。恐怕上去後還有更多守着的人。你切注意。”嚴探長又擡頭看了一眼，沉聲道：“這邊有窗戶，有什麼事就扔個菸頭下來。我立馬叫人。”
涼若玖微微頷首。
她戴起那副大號墨鏡，嚴探長又將一包煙塞到了涼若玖的口袋裡頭，道：“你們幾個，跟着你家太太上去！”
陸生留下了六個人，一起跟着涼若玖進了戲院。
進去後，尹之的人立馬迎了出來，一臉的假笑，卻恭敬道：“陸太太，你來了啊！快裡頭請！裡頭請！”
涼若玖忽略了這樣的阿諛奉承，直接上了二樓，卻被幾位打手攔住，他們幾個一瞧這幾位是穿着軍裝的，自然提防，凶神惡煞盯住涼若玖問道：“這幾個人是幹什麼的？”
涼若玖冷笑了一聲，反問：“我的人，你有異議？”
“既然是涼小姐您的人，請進，請進。”
還沒有走幾步，又有人攔了下來，這人是一臉獻媚的笑道：“涼小姐請容我去通稟一聲，您請稍等。”
他們自然會服軟，陸生這一回帶來的人個個都是精兵悍將。這身板他自然不及，也多了幾分懼意來。
待他通稟完，這才得以見到了尹之。
是個人都知道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自然是下馬威了。
尹之更是一臉笑面虎的模樣迎了上來，款款笑道：“哎呀，涼小姐！不，應該是陸太太了。陸太太來！請坐！”
涼若玖一個字都沒有搭理，坐了下來。
剛坐下，耳邊就響起一道凌厲的聲音來：“陸太太？什麼陸太太？用了那樣的狐媚手段以爲嫁給陸督軍就真的是陸太太了？簡直是白日做夢！”
毫無疑問，就是涼清韻的聲音。
除了她，還會有誰？
哦，還有林婉柔。
不過林婉柔不會像涼清韻這般沒有腦子，要諷刺，也是字裡行間的諷刺。而涼清韻，同破口大罵沒什麼區別。
涼若玖本打算就此算了，可一想到涼清韻乾的那些事。她覺得無比厭惡，笑着問：“你有異議？”
“你不配做陸督軍的女人！不配！”
涼清韻的情緒又近乎失控。
涼若玖可沒有就此罷休，反而是雪上加霜道：“不要着急，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懷孕。孩子的名字陸生都想好了。”
“你這個賤人！”
涼清韻擡起手來就要扇涼若玖一耳光，被一隻大手狠狠握住，她立馬吃痛不已：“放開！放開我！”
“太太可不是你想打就打的！”
他聲音低沉，卻格外硬朗。
涼若玖笑了笑道：“這幾位可都是武行出身的。力氣自然大些。可這幾位兄弟對客氣的人自然客氣，可對不客氣的人，那可就說不好了。”
“好你個涼若玖！居然是有備而來的！真是賤人！”
涼清韻又怒罵着，那位士兵的手勁又大了一分。涼清韻幾乎喊出了聲來，“啊！放手！放手！”
涼若玖看着涼清韻那一臉猙獰的模樣，不覺得好笑，只覺得諷刺。待到涼清韻痛苦的過分了，她纔開口道：“放開她吧。”
那位士兵這才放開了涼清韻。
涼清韻整個手腕都已經紅了，她咬牙切齒道：“今天一定讓你有來無回！”
“試試看嘍。”
涼若玖雖說的風輕雲淡，可臉上的神情卻錯綜複雜。幸虧有這副墨鏡擋着，不然被涼清韻盡收眼底，只會暴露無疑。
嚴探長的確不是在開玩笑，他的辦法，是有效的。
尹之恐怕纔是看戲的一個人。
他見時機差不多了，這纔出來充當起一個老好人的角色，勸解道：“行了行了，都坐吧。”
涼若玖還是沒有吭聲，從口袋裡頭拿出嚴探長給的那包煙來，取出一根點燃，獨自抽了起來。頓時間，煙霧繚繞了起來。
尹之皺了皺眉頭，看起來神色有些不大對勁。
尹之看着涼若玖，目光中已經泛起了殺機來，有些不約提醒道：“陸太太，你這般恐怕是有些不規矩吧？”
涼若玖吸了口煙，笑了聲，道：“規矩？你在這裡和我談規矩？”他掃了一眼尹之，嗤笑道：“可笑！”
尹之面色驟變，冷聲道：“怎麼？陸太太這是一開始就打算和我過不去了？”
涼若玖看向尹之，反問：“誰和誰過不去，難道你心裡頭沒點數嗎？”
尹之笑裡藏刀道：“看來陸太太果然是聰明人啊。”
涼若玖笑了聲，道：“不及你們狼狽爲奸的聰明。”
“大膽！”
柳承榮忽然冷呵了一聲，立馬兩個士兵掏出槍指着他。
尹之見狀，惱怒道：“怎麼？陸太太這是要大開殺戒了？”
涼若玖將菸頭摁滅在菸灰缸裡頭，淡言道：“你應該知道的是夫唱婦隨。可別忘了，我丈夫是做什麼的。”
尹之神色冷了冷，退了一步，忍讓道：“成。咱們今天是來談正事的。都坐下好好說吧。”
涼清韻坐下來，冷哼了一聲，似是發泄着自己心底的不滿。柳承榮的面色差不了多少，那眼神似乎要剜死涼若玖一樣。
真是兩個表情吩咐的人。
涼若玖淡言道：“說吧。”
尹之叫人拿了一盒煙來，放在了桌上，是什麼意思，大家彼此都清楚。尹之又似談笑風生般：“想來陸太太應該知道我一直都喜歡涼家，”涼若玖聞言，隨即冷聲打斷：“你喜歡涼家？喜歡涼家就殺了我父親？就要對我和母親趕盡殺絕？！你說你喜歡涼家？真是天底下最大的這個笑話了。”
尹之的臉抽了抽，還是客氣道：“涼小姐怕是誤會了。那兩個人，纔是殺死你父親秋之先生的兇手。”
“是嗎？”
涼若玖笑了聲。
她實在覺得無比諷刺，就這樣想將過錯推到他人的頭上去。他也真的是想扭轉乾坤了，只可惜，他還沒有那個逆天改命的本事。
事實已是如此，不容他反駁任何一個字。
尹之夾着一根雪茄，猛吸了一口，也看出來了他確實有幾分焦躁，問道：“陸太太想知道哪兩個人的線索嗎？”
涼若玖答言：“當然。”
尹之彈了彈菸灰，很是平靜道：“那陸太太你就要用點東西來換了。”
涼若玖已經知道了，尹之想要的是什麼東西。她看向尹之，故意問道：“什麼東西？”
尹之聽到涼若玖的答覆後，覺得自己是佔了上風，不滿道：“陸太太這樣戴着墨鏡和我說話怕是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