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入耳的是一道溫睞的聲音。
涼若玖感覺頭有些痛，她擡手摸到的一塊紗布，蹙了蹙眉頭，看着眼前頭的人，問：“我怎麼了？”
他的目光黯淡了幾分，答言道：“你受傷了。”
“受傷？”她又蹙緊了眉頭。
他回答道：“是涼清韻用重物砸了你的腦袋，還有身上的槍傷。所幸不是什麼致命的傷口，但需要緩很長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你也不能夠拋頭露面了。畢竟你假死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人人都知道你死了，咱們可以藉着這個關頭謀劃接下來的事情。所以，現在綿州你也不能回了。”
話中難免有些咬牙切齒之意。
涼若玖卻一個字都沒有聽懂，她看着尹德，天真的問道：“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尹德詫異，放下了手中的藥碗，他試了試涼若玖的額頭，涼若玖“嘶”的痛了一聲，看着尹德的神色有些茫然，她下意識的往後躲着，質問：“你是誰？”
尹德聞言，難以置信的盯住涼若玖，急切問道：“我是尹德啊，你不認識我了？”
“尹德？”
她搖了搖頭。
尹德不敢相信，再次問道：“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涼若玖回答：“不認識。”
她的答案依舊是不認識。
尹德還是不相信，繼續再問道：“那你知道你是誰嗎？”
涼若玖還是搖頭。
尹德大驚失色，整個人都有些不大好了，急促道：“你在這等着，我去找大夫！”
涼若玖迷迷糊糊，完全不認得眼前頭的人是誰，也記不得自己的誰了。她的腦中幾乎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尹德找了大夫來看，又找了醫生來看，根本都不起作用。醫生說是被重物敲擊後的短暫性失憶，可若想要恢復記憶，並非是簡單的一件事情。尹德突然間心如死灰，他看着涼若玖，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好……
一位身着白色長衫的男子進來，皺眉詢問道：“人清醒了嗎？”
尹德有些無奈的回答道：“清醒是清醒了，可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男子一聽，似乎驚了下，忙問道：“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是怎麼回事？”
尹德沉沉嘆了口氣，回答道：“醫生說是被重物敲擊腦袋後的短暫性失憶，是涼清韻所爲……現在，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她該多麼痛苦啊？我該怎麼辦？”
男子安撫着尹德的情緒，言道：“你先不要着急，這裡是南京，不是上海。也沒有敵人，我也有認識的故人，找最好的醫生來給涼小姐醫治，你先不要着急，也不要擔憂。萬事都要從容面對。”
尹德是真的難以接受，很是崩潰道：“我現在無法從容。付出了這麼多，怎麼就換來了這樣的結果呢？”
男子一直很從容，平靜道：“凡事都會有解決的辦法，不要着急。”
尹德握了握拳頭，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男子言道：“我來試試。”
尹德點了點頭，爲男子讓開了地。
他上前來，看着涼若玖，溫睞問：“你認得我嗎？”
涼若玖看了他好半天，記憶像是在腦中穿梭一樣。猛然間，她像是記起了什麼，一下子撲了上來，笑着說：“我認得你！葉山叔叔！葉山叔叔是你嗎？我之前和父親一起去北平看過您的戲！是不是葉山叔叔？”
尹德詫異，“若玖竟然認識你？”
葉山也的確是驚了下，隨後他又淺聲問道：“那你可認識宋青？”
涼若玖搖頭。
葉山再問：“那蘇清人呢？”
涼若玖依舊搖頭。
葉山蹙了蹙眉頭，問：“陸生呢？”
對於這個名字好像在她的腦子裡面就沒有一樣，她還是搖了搖頭。
她頭疼的厲害，有些發燥，忽然就勃然大怒了起來。葉山勸着她平靜了下來，柔聲道：“你好好休息，先睡一覺。”
二人從屋內出來，尹德便疑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葉山根據自己的猜測，答言道：“之前她同陸生來過北平。我那個時候問她可否記得小時候秋之先生帶她來過北平，她的答案是不記得。可現如今爲什麼就記了起來呢？”
尹德搖了搖頭，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葉山也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明白。”
尹德微微嘆了口氣，說：“又得重新謀劃了。”
葉山言道：“先讓涼小姐恢復記憶纔是最重要的。”
尹德點了點頭，贊同道：“是，先讓若玖恢復記憶。”
葉山說：“我去見一見那位故人，你照看着涼小姐。”
尹德十分感激也歉意道：“葉山先生，這一回真的是麻煩你了。也真的很抱歉，打擾了你平靜的日子。”
葉山笑笑，說：“哪裡哪裡。秋之先生曾在我落魄之時接濟過我，如今做這些，是應該的。”
……
上海。
尹之躺在病牀上，卻是一臉的得意，誇讚道：“你殺了涼若玖，的確是解決了我的心腹大患。最後還來了個毀屍滅跡，的確像是你的作爲。真是大快人心啊，終於解決了她。清韻，你乾的不錯。”
涼清韻冷笑了一聲，嘲諷道：“誰讓她搶了我的男人，活該！”
尹之聞言，確實有些難以置信，言道：“你真是比我還要狠心。”可他的面色卻格外平靜。
涼清韻看着尹之的眼神中明顯多了幾分敵意來，很是不滿道：“尹老先生你這句話就錯了，你不是也打了涼若玖一槍嗎？怎麼就把涼若玖死了的這件事情推到了我一個人的身上來呢？現在外頭都知道是我殺了涼若玖。我這個罪名，可是這輩子都洗不乾淨了。”
尹之一聽，又解釋道：“清韻啊，你要知道，這只不過是我們得到涼家的一個鋪墊而已。明白嗎？”
一旁坐着的林婉柔聽着，蹙緊了眉頭，難以置信問道：“真的是你殺了涼若玖？”
涼清韻的目光落在了林婉柔身上，挑眉問道：“我剛纔都已經解釋過了，難道林婉柔小姐你沒有認真聽？”
林婉柔沉聲道：“難以置信。”
她實在覺得駭人聽聞，涼清韻那麼溫婉的一個人，居然會殺了自己的親妹妹？這簡直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涼清韻卻是一點都不後悔，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冷笑得意道：“這有什麼可難以置信的？有些人呢，就是活該。”
林婉柔有些不答應，看住涼清韻，指責道：“她好幾次對你都寬容，你非得做到這一步嗎？”
哪知涼清韻一聽，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樣，怒不可遏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寬容和憐憫！”
林婉柔冷笑了聲，道：“你真的是瘋了。”
涼清韻乾脆答言道：“是，我就瘋了！怎麼了？”
林婉柔看着涼清韻這副模樣，真的覺得她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沉聲道：“不可理喻。”
涼清韻一秒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挑眉看着林婉柔，問道：“看來林小姐對我的意見很大啊？”
林婉柔神色淡然，反問：“如何？”
“呵！”
涼清韻不屑的冷笑了聲，看向了尹之，問道：“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尹之回答道：“自然是找機會去綿州，奪走涼家。”
他似乎是有些慫恿的意思。
涼清韻一聽，脣畔多了幾分笑意來，說道：“這個我十分願意。”
林婉柔聽着，覺得涼清韻和尹之簡直都是豬頭。她反問：“你以爲涼家那麼好奪的嗎？”
涼清韻又夾槍帶棒問道：“那林小姐又有何高見呢？”
林婉柔答言道：“現在你們去涼家，簡直就是死尋死路。”
尹之聽林婉柔這麼一說，又改變了風向贊同道：“婉柔說的對，我們要再等一等時間纔可以。”
涼清韻不傻，她剛纔就聽出來了尹之話中的意思。現在尹之又這樣見風使舵，引得涼清韻有些不滿了，她看着尹之，冷聲道：“尹老先生，你怕是老了吧？腦子也不好使了吧？既然如此，那就乾脆別說話了。”
林婉柔冷笑問：“這就是你的禮儀？”
涼清韻卻怒道：“別廢話，論正事。”
林婉柔實在是覺得涼清韻壞了腦子，她問道：“現在就算是說了，你立馬就能夠奪走涼家嗎？請問，你能嗎？”
涼清韻一是啞言。
很快，她又道：“好你個林婉柔，竟然擺了我一道。”
林婉柔言道：“不是我擺了你一道，而是你太蠢。”
涼清韻一聽，立馬怒道：“你才蠢！”
林婉柔自如應對道：“誰蠢誰知道。”
涼清韻冷冷笑着，沉聲道：“林婉柔，別以爲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和這件事情沒有干係了，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都有罪。”
林婉柔依舊面色不改說道：“那又如何呢？我反正不介意。更何況，我明天就要去綿州了。有些人，怕是這輩子都不敢踏入綿州一步了吧。”
涼清韻指着林婉柔，怒罵道：“你！林婉柔你就不是個東西！事情到了這一步你居然敢撇清責任？你去綿州想要做什麼？是不是要去勾引督軍？！是不是？”
林婉柔沉默。
涼清韻再次質問道：“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林婉柔只淡然道：“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