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柔離開後，仇鈴便提醒道：“林婉柔才應該是被剷除的那個人。比起涼清韻來，她更叫人後背發涼。她這個人做起事來，有些叫人摸不着頭腦。所以說，我們還是警惕些的爲好。”
涼若玖也不想談及關於林婉柔的事來，她現在真的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想着許多的事情。便撇開話題，問道：“你們這趟回來是所爲何事？”
陶瑛仁和仇鈴四目相對，淺淺握住了仇鈴的手，溫睞答言道：“我要和仇鈴結婚了。”
涼若玖聞言，多少還是有些詫異的。雖然之前一直傳出婚訊來，但最後都不了了之。這一回，終於是修成了正果。涼若玖也確實替她們二人高興，才露出笑顏來，真摯道：“恭喜。”
陶瑛仁望着涼若玖的神色有些黯淡，說道：“倒是你，要寬心些。若這樣下去，對自己的身體很不好。”
涼若玖答言道：“我知道，我會盡力改正的。”
陶瑛仁看着涼若玖面若素白，嘆了口氣，說：“總而言之，眼前的事情雖然緊張，但日子總是要過的。如若總天想那麼多，心裡頭會分外吃力，我看的出來你很吃力。但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的。”
涼若玖蹙緊了眉頭，沉聲道：“一天除不了那些人，我就難安。日日夜夜都覺得父親站在我的面前。”
她眼眸中的冷意十分清晰。
陶瑛仁不免心疼這樣的涼若玖，又勸慰道：“那是你的心理作用。若玖，放寬心。”
涼若玖淡笑了笑，說：“我明天要去一趟北平，看一看蒲濛。也是散散心吧。你們也放心吧，我不會怎麼樣了。”
陶瑛仁點了點頭，稍微鬆了口氣，說：“但願你能夠真的散散心。”
涼若玖微微頷首，道：“會的。”
陶瑛仁又勸說了幾句，言道：“我們就先回了，你早點休息。別想太多了。”
“好。”
涼若玖應了聲，就沒有了其他的話了。
看得出來，陶瑛仁確實憐惜涼若玖。畢竟自小的情分是在的，看着涼若玖這般蒼白麪色，他確實感嘆。
陶瑛仁和仇鈴走後，涼若玖便一個人在客廳裡頭坐着。陸生打來三個電話，涼若玖接了起來，都只不過是草草幾句就掛掉了電話。她現在想安靜一會，只想安靜一會……
沒一會，蘭秋忽然進來，欠了下身子，稟告道：“太太，二小姐要見您。”
涼若玖蹙緊了眉頭問：“見我做什麼？”
蘭秋回答道：“二小姐說，有些事情要對您說。”
涼若玖問：“何事？”
蘭秋也皺了皺眉頭，回答道：“二小姐沒有告訴我，只是讓我來請您過去，一定要讓您過去。”
涼若玖有些猶豫。
她迴避着涼清韻，的確是不想見涼清韻的。爲了避免不必要的爭吵，和互揭傷疤，說實話，她是不想去見涼清韻的。
許久，涼若玖都沒有給出回答來。
蘭秋看着猶豫不決的涼若玖，蹙緊了眉頭，說道：“大小姐，二小姐是真的想見您。二小姐的情緒緩和了不少，希望您可以去見一見她。”
涼若玖聞言，擡眸看着蘭秋，眸子中似乎是多了一抹沉然來，對蘭秋道：“我不想見她。”可頓了下，涼若玖又繼續道：“可是，你爲她說話，那就見一面吧。”她的眼神不像是在開玩笑。
“多謝大小姐！”
蘭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涼若玖瞧見她這個樣子，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涼若玖起身來，扶起了蘭秋，輕言道：“你對她可真是仁至義盡了。”
涼若玖話中也不免有些感嘆。
蘭秋深鎖眉頭，誠懇道：“大小姐，二小姐她其實不壞，她心底真的很好的。真的不壞的。希望你可以聽她說一說話。”
涼若玖微微頷首，算是應允。
過去了涼清韻的翠軒院。
蘭秋打開虛掩的門，就看見靜靜坐在凳上的涼清韻。她這副模樣確實像極了昔年的她，溫婉而恬靜。
坐着不動，就像是一幅畫一樣。
恍若間，涼若玖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從前一樣。她心底，也不由得感嘆了幾分。可終究，還是回不去了。
“你來了。”
她的聲音響起，分外平靜。
彷彿前幾日的那個大吼大叫的瘋婆子不見了。
涼若玖“嗯”了一聲，坐在了涼清韻對面，問：“蘭秋說你找我有事。開門見山說吧。”
涼清韻殷殷望着涼若玖，問：“你能不能……能不能像從前一樣對我說說話？”
“我一直都是如此。”
涼若玖話中不免透着幾分冷意。
涼清韻伸出手來，忽然握住涼若玖的手，眼神泛淚看着她，小心翼翼懇求：“若玖，可以嗎？”
涼若玖看着這個樣子的涼若玖，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不該去相信涼清韻這個人。
她現在，真的是怕極了。怕極了這樣的涼清韻。
所以，她不敢，也不會。
涼若玖終究還是沒有應允涼清韻，依舊清冷道：“你有事就說吧。我已經有些乏了。”
涼清韻緩緩鬆開了涼若玖的手，望着她的眼神中不免帶了幾分自嘲：“原來，你早就對我有芥蒂了。”
涼若玖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覺得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了。
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涼清韻望着涼若玖，啓脣道：“有些事情，我想找你坦白。不管你信不信，我所言都是真。也算是……我的一種懺悔吧。我不想死了，你還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
“你不會死的。”
涼清韻笑了笑，一雙眸子裡頭似燦若星辰般，笑着說：“我知道你想折磨我，因爲我做了那麼多錯事，你這樣軟禁我，折磨我，還沒有殺了我，算是對我的寬容了。”
涼若玖眸中波瀾不驚，心底卻已經是揪成了一團。
“我說了。”
涼清韻彷彿在試探些什麼。
涼若玖微微頷首。
“之前柳容沛奪走涼家的時候，我的確暗自和柳容沛苟且想要奪走涼家。也確實因爲陸生的緣故，讓我對你懷恨在心，也對涼姨懷恨在心。所以，我想讓涼姨死，想讓你死。我和柳容沛合作，和我那個舅舅方年合作，不顧一切。我佈下了許多陷阱給你跳，你跳進去了，我和林婉柔都是收網的人。還有……”
她靜靜坐着聽涼清韻說者一切，往事的一幕幕忽然都涌上了心頭。一幕幕都那麼真切的展現在她的面前。她突然覺得這一切就像是一個深淵一樣，再次回想起來，還是那麼的吃力，那麼的痛苦。
涼清韻微微嘆了口氣，氣息帶着絲絲顫抖，說：“還有，那天你來贖回方敏的時候。我用菸灰缸砸了你，並非是我一時衝動想要你死。而是，林婉柔給我的計策。包括後來的種種，我也只不過是林婉柔的一顆棋子罷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林婉柔鋪墊而已。她想踩着你我的屍體，嫁給陸生。”
涼若玖看的出來涼清韻此刻的吃力，便接了句話：“看出來了。她不久前來過。”
她想讓她稍微緩和一點時間，穩穩情緒。
涼清韻低垂眼簾，輕聲說：“對於陸生的事情，我也很是抱歉。他從來就沒有給過我任何希望，卻是我一直在糾纏着他。因愛生恨，嫉妒不已。導致了今天的後果。確實，你也不欠我的，應該是我欠你的纔對。”
涼若玖沒有打斷，繼續聽着她像是慢慢訴說一般。
“還有父親……”
涼若玖聞言，黯淡的眸多了幾分沉然來。
涼清韻輕聲啜泣了起來，帶着哽咽道：“我實在愚蠢。爲什麼要幫着殺死父親的兇手？爲什麼還要說出來那樣的話？簡直可笑！”
“我不應該那麼做的！我爲什麼要那麼做？爲什麼？！”
看着涼清韻這般失控的自責，涼若玖起身來，輕輕抱住了涼清韻，嘆了口氣，安慰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些時候我可能忽略了你的感受，也從未知道你會因爲嫡庶這二字，一直隱忍自卑着。我也不是絕對的好人。”有些話，她忽然止住了。
其實，涼清韻纔是最可悲的一個吧……
涼清韻握住了涼若玖的手，殷殷望着她，眸中帶着懇切，問：“若玖，你會原諒我嗎？”
“沒有原諒不原諒。你是我的姐姐。按理來說，你比我先，應該纔是大小姐。”涼若玖微微笑了笑，眼中卻藏了太多的無可奈何。
“謝謝你，若玖。”
涼清韻又輕輕擁住涼若玖，淚水潸然而落。
“長姐。”
多久了，她又重新喚了她一聲長姐。
涼清韻繃不住眼淚了，忽然淚如雨下。抱住涼若玖更用力了些，一旁的蘭秋也是暗自抹着眼淚。
許久，涼清韻才鬆開了涼若玖。她看着涼若玖的眼神中多了一抹篤定來，道：“若玖，我以後不會再做那些傻事了。我姓涼，是涼家的人。要爲父親討回公道，讓那些人得到應有的懲處。”
涼若玖卻搖了搖頭，看着她的眸色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意來，淺聲說：“你還是那個溫婉的涼清韻，這些事情我來做就可以了。”
“若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