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紛亂的年代,綿州算是太平得了。畢竟幾仗打完,綿州也早就面目全非了。上海更是風雲變幻。
尹之臥病在牀,尹素伺候左右。一勺一勺的給尹之喂藥,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蹙眉道:“爸爸,你可一定要好起來啊!”
尹之面色慘如白紙,點了點頭,就連說一個字都覺得吃力。
尹素喂完藥後,放下藥碗,遞了水杯過去。尹之接過來,喝了幾口,壓了壓苦氣,問道:“生意上的事情怎麼樣了?內森那邊的事情可有辦妥?”
尹之的神色多有些嚴峻,似乎在等着尹素回答。
尹素低了低眉,像是在極力掩飾着什麼,聲音如蚊回答道:“我不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哥哥在做的。”
“生意一事垮了,內森那邊的事情也沒有談攏。這就是你的寶貝兒子做的事情。”
林婉柔裹着一件貂皮大衣站在尹之面前,脣畔浮着幾分冷笑來。
“你說什麼?!”
尹之一聽,掙扎着要從病牀上起來。
尹素趕緊勸道:“爸爸!您千萬不能夠亂動啊!傷口如果再次裂開就很難癒合了!爸爸!”尹素着急的勸解氣到了作用,尹之又躺了下來,可眼中的生氣和憤怒很是複雜。
林婉柔放下手包,坐了下來,從手包中拿出一包煙來,取出一根吸了起來,不疾不徐說:“你可得再多活幾年,不然,你這尹家必然會垮的不成樣子。”
尹之氣憤不已:“真是孽障!”
尹素替尹振華說話道:“爸爸……哥哥,哥哥他也不是有心的。”
尹之聞言,冷哼了一聲,怒道:“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還知道幹什麼?!”
尹素又替尹振華解圍道:“爸爸,你也知道哥哥就不是個做生意的料,您又何苦強逼他呢。”
尹之一聽,胸口壓着的一團怒火衝了上來,大罵道:“我逼他?他花的錢是從哪來的?是我賺的!不會做生意又怎麼了?不會學?什麼事情都是學出來的!他如果能夠有涼若玖一點的頭腦,我都不用擔心了!我都可以頤養天年了!真是平白無故的不叫人安生!混賬玩意!”
林婉柔輕輕點了點菸灰,笑着說:“你寶貝兒子做的不安生的事情多了去了,他這一回,可是得罪了戴維斯。還要搶戴維斯的女人,看來,他是真的不想活了。”林婉柔話中的譏諷之意也分外明顯了。
尹之聽林婉柔這麼一說,皺着眉頭問:“戴維斯的女人?方敏?”
林婉柔笑了下,挑眉看着尹之,反問道:“戴維斯換女人如同換衣服,你覺得,現在還是方敏呢?”
“那是誰?”尹之鎖眉問。
林婉柔慢悠悠回答道:“一個舞女而已。”
尹之聽到答案後,怒罵道:“真是不中用的東西!混賬!你去給我把他叫來!把他給我叫來!”
尹素搖了搖頭,回答道:“爸爸,哥哥不在……”
“打電話!打電話!快去!”
尹之感覺自己都要快被這個孽障兒子給氣死了!
尹素爲了避免尹之的傷口再次被觸動,只好答應道:“是,爸爸。”
“真是不中用的東西!”
尹之憤憤不平。
林婉柔將菸頭摁滅在菸灰缸裡頭,淡言說:“再怎麼不中用,那可都是你的寶貝兒子。你之前那麼寵他,現如今他遊手好閒,不會做事也在情理之中。可不會做事就罷了,就連一點點的人情世故都不懂。還在惹是生非。呵呵,好笑。”
她字裡行間充滿着嘲諷,也帶着一絲輕蔑。
尹之知道自己的兒子不中用,林婉柔又說在了點上,更何況,每次尹振華惹了什麼事,都是林婉柔出面解決。尹之自然對林婉柔的話沒有什麼異議,更何況,尹家現在也不復從前了。反而是林家,逐漸崛起。他現在也是對林婉柔讓着三分。
林婉柔又從煙盒中拿出一根菸來,尹之望着林婉柔如此,蹙了蹙眉頭,提醒道:“你大可不必這樣。”
林婉柔沒有說話,點燃這根菸,依舊沉默。
林婉柔的確是想回避那個問題,她甚至在逼着自己去忘掉,可惜的是,她怎麼都忘不了,反而會更清晰。
林婉柔吸了口煙,煙霧朦朧,擋住了林婉柔的神色。她嘴角沉了沉,說:“父親可是毀了我的一切計劃。如果不是因爲他,現在陸太太這個位子早就是我的。那批軍火早就告訴過他早點交給陸生,就不會有那麼多破事了。可他偏偏不聽。活該了吧。不僅僅他死了,就連我一貫的僞裝都被拆穿了。”
她幾乎多了些咬牙切齒之意。
尹之聽着,皺了皺眉頭,問道:“所以你就殺了他?”
林婉柔乾笑了兩聲,看向了尹之,答言道:“他是被氣死的,和我無關。”
尹之也沒有再問什麼,眸色黯淡了些。
他現在就連自己家的家事都處理不過來,哪裡還有時間去管林婉柔的家事。他也聰明,想好了後路,現在一定要和林家拉好關係,也就是要和林婉柔拉好關係。所以不論林婉柔說多過分的話,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讓着。
林婉柔雙眼泛着殺機,冷聲道:“我可不像大多數人一樣甘之如飴,但是,我爲了他,我可以這樣去承受我不願意的屈辱。但是,結果卻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現如今,我又聽到一個令人失控發瘋的消息。我現在恨得要死,我嫉妒的要死!”
尹之瞧着林婉柔的情緒也的確有些失控,他蹙眉問道:“何事能讓你這般怒氣深深?”
林婉柔狠狠將菸頭摁滅在菸灰缸裡頭,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來,沉聲道:“涼若玖,懷孕了。”
她每個字都咬得很重,語氣中發泄着她的不滿。
尹之一聽,也確實是驚了一下,道:“有孕了?怪不得最近沒有聽到關於她的動靜。可我也沒有聽到任何一點關於她懷孕的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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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整個人綿州她都能瞞過去,你我,又能知道什麼呢?她存心想瞞,我們就算是查都查不到。上一次,我還刻意留意過了。但什麼都沒有發現,她身邊人嘴又封的很緊。我就更不知道了。這一回,還是涼家宣佈的消息。這是在幹什麼?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嗎?”
林婉柔一怒之下,將桌上的菸灰缸揚手打翻在地。正巧尹素打完電話進來,看見這樣的林婉柔,她也着實是驚了一下,愣了好半天,她才反應了過來,小心翼翼詢問道:“林小姐,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
林婉柔一秒端正,收放自如。
她將自己的情緒控制的很好,別人很難發現,即便是發現了,也很難猜透。就好比涼若玖和她鬥了這麼久了,卻怎麼都看不透林婉柔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的心機和城府實在是太深了。深到幾乎嵌到了骨髓裡頭。
別人,又怎麼能夠看得出來呢?
尹素皺了皺眉頭,吩咐道:“來人,趕緊收拾一下。”
下人將摔碎的菸灰缸收拾了出去,又麻利將桌子都收拾好,換了一個新的菸灰缸放在了桌上。
一會,管家拿着一個信封進來,彎下身子稟告道:“老爺。有寄來得信。”
尹之似乎很是疑惑,蹙緊了眉頭問道:“信?從哪寄來的信?”
管家好像很是難以啓齒,好一會才低聲回答道:“從綿州。”
“綿州?”
尹之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貝,管家埋低了頭。
尹之問:“誰寄來的?”
管家回答:“涼若玖。”
“拿過來!”
尹之打開信封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涼若玖的筆跡娟秀又大氣,楷字寫的分外漂亮。
“尹老先生,許久不見,你可還好?我聽說你病了又臥病在牀,特意給你寄了封信來問問你是否安好。你可得活的久些,如果就這麼走了,那可實在是太令人難過傷心了。你可千萬得好起來。”
尹之能感受到信中口吻的輕蔑和諷刺。
尹之將這封信撕成了兩半,怒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想要咒我死!我還偏偏就不遂她的願!我還有大把時光!”
林婉柔聽到尹之說自己還有大把時光,脣畔浮起幾分諷刺的笑來。
大把時光?
他都已經半截腿埋在棺材裡頭了,還有大把時光?也簡直是笑話。
林婉柔沒有說破,希望尹之心裡有數。
過了一會,管家又拿着一封信上來,恭敬道:“老爺。又從綿州寄來一封信。”
尹之剛剛被氣的不輕,這會子又來了一封信。尹之整個人都不大好了,他盯着管家,沉聲問:“怎麼又是一封從綿州寄來的信?”
管家回答道:“老爺,這次的寄件人是譚明耀。”
“譚明耀?譚明耀?他怎麼來信了?我不是很早就告訴過他了嗎?他是最後一張底牌!這樣是要做什麼?!”
尹之的神色頗有些怒氣。
管家安撫着尹之的情緒,說道:“老爺,您先消消氣,先看過信之後再做定奪啊!”
尹之剛應允,下人又稟告道:“老爺,少爺回來了。”
尹之的臉色立馬垮了下來,冷聲道:“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