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夫人眸色不驚,儘管蘇清人的槍抵在她的後腦勺。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橫豎都是個死,又何妨?
她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蘇清人又抵重了一分,沉聲問道:“涼家酒莊的地下到底藏着怎樣的秘密?”
涼夫人嗤笑了一聲,答言道:“秘密?沒有秘密。”
蘇清人上了保險,冷聲警告着涼夫人,“你今天若是不說出個究竟來,那你就永遠都會不去綿州了。”
涼夫人依舊沉穩,言道:“回不去也罷。反正,涼家酒莊的地下沒有任何的秘密。”
蘇清人眼底沉着冷意,一字一字道:“很好,那今天,你只有將命放在這裡了。”
眼看着蘇清人就要叩動扳機,柳小姐趕忙起身來去阻止。
“不要!”
涼夫人閉上了眼睛,眼睫毛沒顫一下。
柳小姐驚愕失色。
蘇清人忽然款款笑了起來,“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還望涼夫人你不要介意。”
蘇清人話落,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涼夫人。她緩緩睜開眼睛,恍然間覺得自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心底裡頭沉着起氣。她緩了一會子後,才道:“試探?”
“真是抱歉。”
蘇清人收起了槍來,眼底多有些歉意。
涼夫人起身來,看着蘇清人,一把奪過了槍,抵在了蘇清人的額頭,眸色清冷,一字一字道:“我不會背叛秋之任何,更不會背叛涼家任何。您費心了。這一槍,就當作是我還給您老人家的。”
蘇清人聞言,緊蹙眉頭,反問道:“老人家?我像是老人家嗎?”
“輩分就放在那個地方,自然是老人家了。”涼夫人話落,緩緩將槍移開,放在了桌上。莞笑了下。
可她的笑,卻是那般的凝固。
涼夫人彷彿是在給自己打強心針一樣,想讓自己鎮定下來。方纔那樣都沒有怕,這會子,纔是真的後怕了起來。雙肩微微顫抖着,蘇清人輕輕拍了拍涼夫人的雙肩,道:“受驚了。我也是因爲秋之的緣故,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涼夫人心中有氣,但卻淡然道:“無礙。”
有氣總不能對蘇清人去發,言歸正傳,他試探是對的。畢竟這麼大的一個涼家在她一個女子的手中,誰又會真的相信她會好好經營涼家,不會讓涼家祖祖輩輩所積累下來的成就毀於一旦呢?
所以涼夫人心底雖然有氣,但不會泄怒在蘇清人的身上。
柳小姐此刻也纔算是緩了過來,她以爲,那一槍真的是要了涼夫人的命。索性的是,涼夫人還活着。
蘇清人扶着涼夫人坐了下來,殷勤道:“真是分外抱歉,菜都涼了。我着人去熱一下,再吃點。”
涼夫人搖了搖頭頭,“不用了,今天我也乏了,就先回去歇息了。”
蘇清人蹙緊了眉頭,眼底還是少不了歉意。但也沒有阻攔,言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涼夫人應了聲“好”便起了身來,神色多有些木訥。
從蘇府離開,便回了沈老闆那裡。
剛進戲園子,沈老闆就迎了出來。她看着涼夫人的神色,一臉緊張,忙問道“怎麼了?蘇清人對你做了什麼?”
涼夫人搖了搖頭,盡力讓自己的神色恢復平靜。卻一直都未擡頭去看沈老闆,答言道:“沒事,你無需擔心。”
涼夫人忽然一個踉蹌就要往倒了栽,沈老闆見狀,眼疾手快的趕緊扶住了涼夫人。擰着眉沉聲道:“可是你的這副模樣又算是怎麼回事?你說我該不該信你的話?”
涼夫人這才擡眸看向沈老闆,答言道:“他是在試探我,因爲秋之的緣故。你也知道他同秋之是遠親,我同他之間只見過第三次。第一次是我同秋之成親的時候,第二次是若玖過滿月的時候。第三次,就是今天。他對我不信,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沈老闆默了一會子後,才言道:“蘇清人疑心重,對你試探是情理之中。但是,試探的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涼夫人還是搖了搖頭,對沈老闆道:“無妨,我有些乏了,就先去睡了。”
沈老闆沉了沉,道:“我送你過去吧。”
涼夫人言道:“不用了,你先去忙吧。”
沈老闆似乎有話有說,但看着涼夫人的神色多有些疲憊,便也罷了,道:“好,我們明天再談事情。”
“好。”
戲院裡頭的大戲還在唱着,涼夫人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她現在的心思全部都在涼家酒莊上面,這次的難關渡過去,就會好了。
……
一夜未眠。
涼夫人第二天一大早便就起了身來,推開門,空氣雖宜人,但這心裡頭像是有根刺一樣拔不出來。
沈老闆端着早餐過來,看着涼夫人站在門口,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來,他問道:“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涼夫人答言:“心中有事,睡不踏實。”
沈老闆又道:“趕快進屋吃點東西吧。”
涼夫人雖進了屋,卻拒絕道:“沒胃口。”
沈老闆蹙緊了眉頭,看着涼夫人,言道:“即便是沒有胃口,也要吃點東西。”
“不了。”涼夫人又拒絕。
看得出來她眼底的那份不安和擔憂,記掛着這裡的事情,更記掛着涼家酒莊。能吃下一口飯倒是好事了。
沈老闆將手中的早餐放在桌上,坐在了凳子上,有些隱隱含怒之意,問道:“那好,你想做什麼?”
涼夫人擡了擡眼眸,望向沈老闆,答言:“回綿州。”
她眼底的那份堅定是顯而易見的,沈老闆鎖眉,沉了沉,才道:“可現下蘇清人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你就不能夠會綿州去。縱使我知道你心中記掛着,但是,你走了事情能成嗎?那些人要和你商議生意,而不是和蘇清人商量生意。”
涼夫人沉沉扶額,臉色煞白了些,還是擔憂道:“可是我擔心酒莊,擔心若玖。”
沈老闆剛想啓脣安撫涼夫人的情緒,就聽見門口小廝的聲音急忙傳來了耳中,“來信了,綿州來信了。”
綿州來信了?
涼夫人一驚,忙起身來走到那小廝面前,蹙眉問道:“綿州來信了?”
那小廝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信遞給了涼夫人,恭敬道:“回涼夫人您的話,的確是綿州那邊來信了。剛剛送到的,是給您的。”
涼夫人也顧不上回話了,趕緊打開了信封。
看過信後的涼夫人多有些釋然,將信放在了桌上,言道:“若玖的字寫的的確長進了不少,好看了不少。她說,酒莊和涼家一切安好。陸生日日夜夜守着,讓我不要擔心。也問我這便可否安好。這孩子,總算是不讓人操心了。”
沈老闆聽着,伸出手拿起桌上的那封信來,仔細看了一會子,才道:“知道替你分擔了。你心中,也別有什麼了。現在若玖都來了信,你還擔心什麼呢?你更應該擔心的是這一次的生意。”
沈老闆話雖說的重了些,卻句句屬實。
涼夫人頷首,答言道:“是,的確是生意這件事情。只要蘇清人幫我說的通了,其他的,便沒那麼重要了。”
沈老闆點了點頭。
下午時候,柳小姐就過來了。
她輕輕叩門,涼夫人起身來,打開了門。見着來人是柳小姐,多少有一驚,她蹙眉問道:“柳小姐怎麼過來了?”
柳小姐看着涼夫人也是皺緊了眉頭,言道:“聽說您午膳沒有用,我擔心,便過來看看您。”
涼夫人略微詫異,看了一眼四周後,才道:“人先進來說話吧。”
柳小姐“嗯”了聲,便就進了屋。
涼夫人看了一眼凳子,對柳小姐道:“坐吧。”
柳小姐應了聲“好”,便坐了下來。
涼夫人又給柳小姐倒了杯水,放在了柳小姐面前,言道:“這天氣大的很,你的嗓子是最重要的。這可是把好嗓子啊。”
涼夫人的口吻似乎有些感慨的意思,柳小姐卻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理應不在唱了。可迫於一些原因,不得不這樣。”
涼夫人聞言,問道:“爲何?”
柳小姐眼瞼垂了垂,道:“蘇清人喜歡聽戲,若我不唱,他便不會幫我保護家人。若我唱了,他纔會幫我保護家人。就算是很無奈,但是爲了家人,我會繼續唱的。能唱多久我便就唱多久。”
柳小姐的話中似乎是有些含沙射影之意,涼夫人自然聽得出來,她直言道:“柳小姐的提醒我放在心上了。也請柳小姐放心,我不會在查任何了。也不會再牽扯到任何無辜的人了。你寬心便是。”
柳小姐這才擡起眸子來看着涼夫人,感激道:“多謝涼夫人。”
不用感激,因爲涼夫人還會查下去的。只不過,暫且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威脅。現在涼夫人也必須製造一個假象,製造一個她不會去查真相的假象。
柳小姐又同涼夫人寒暄了幾句後,便起身來,有些歉意道:“今個兒晚上還有齣戲,我就先過去了,涼夫人您多少也吃點。”
涼夫人點了點頭,答言道:“我會用膳的。”
柳小姐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