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淚？恐怕不止如此吧。”
應彩晴的臉色並不怎麼好。
“我怎麼好像聽說除了時之淚之外，你還偷親了夏明？”
她將手掌按在桌上，身體前傾，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明非煙，你背叛了我們的約定。”
“約定？”
明非菸嘴角翹起，雖然不知道應彩晴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但是那又如何，是你自己抓不住機會。
實力不夠，勢力不夠，這也怪不得我啊。
“你是指分享情報聯手對敵的約定嗎？我這不是找你來分享情報了嗎，至於聯手對敵……我記得我們當時說的好像誰先找到誰有先出手的權利，我可沒有違揹我們說好的事情。”
她手託着下巴，意味深長的看着應彩晴惱怒的模樣，她可沒有忘記以前對方譏諷她的模樣，對她緩緩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嘲諷的微笑。
“還是說應彩晴你……急了？”
應彩晴怒極反笑，忽然坐了下來，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淡淡道：
“既然如此，合作中止吧。”
她放下茶杯，雙手託胸，高高在上的看着趾高氣揚的明非煙，輕笑道：
“明非煙，你似乎還沒有搞清楚一件事。”
“你從明家那邊要來的人已經全軍覆沒，你現在手頭已經沒有可用的力量，你，已經是一個孤家寡人。”
“儘管在這裡洋洋得意吧，時之淚就此與你無緣，我將得到它，笑到最後，用它來奪得夏明的心。”
她起身，不再看明非煙一眼，邁着優雅的步伐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再見了。”
“輸家。”
嘭！
明非煙一拳頭砸在桌上，看着應彩晴離開的背影。
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得意過頭，完全忘了自己帶來的手下被那個空寂女王全數消滅的事情。
大量明氏財團的骨幹中堅，甚至還搭上了一位六階的靈能者！
對整個明氏的勢力來說，簡直是一次傷筋動骨，元氣大傷！
不能再抽調人手了，再抽調，二號城那邊就完全空虛，不好掌控不住了。
手頭沒有多餘的力量可用，自家本體又被雲姬攔截在中央城外不允許入內。
她這具弱小的分身，還真如應彩晴所說，成了一個徹底的輸家！
可惡！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非煙剛升起的那點得意全部變成了滿腔憋屈的壞心情。
怎麼辦，要去求應彩晴嗎？
我堂堂紫電女王要去求她？
明非煙死死攥緊了拳頭，她的尊嚴不允許她對情敵低頭。
——
當夕陽落下，夜幕升起。
白天的一切繁華喧囂在這座城市似乎轉化成了另一種聒噪吵鬧。
“走吧，文玲。”
夏明換好僞裝，和文玲一起出沒於這座黑色的罪惡之城。
這一次，他將打擊犯罪的地點選在了二十二區。
這裡白天才鬧出過大事，藏匿着火種組織的地下據點之一，也不知還會不會有第二個。
夏明也沒想過一去就能直接遇到火種組織成員，也就隨便碰碰運氣而已。
不得不說，有文玲在身邊，安全感拉滿。
她雖然戰鬥能力可能沒那麼出色，但是她逃跑能力強啊！
有她在身邊，就永遠有條後路存在。
夏明很快就砰砰砰解決了三個身懷靈能作奸犯科的暴徒罪犯。
一邊打擊犯罪邪惡，一邊增長靈能，說實話，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這座城市的守衛者了。
嘩啦。
路邊的水溝裡又埋葬了一具罪惡者的屍體。
有文玲在身邊，夏明都不用收拾手尾，一切交給任勞任怨的她就行。
潛伏在黑暗中不搶風頭，不會抱怨，聽從命令，簡直沒有比這再合格的工具人了。
“惡鬼？”
黑暗中，有人從陰影裡走出，用帽子遮住臉，警惕的握緊手杖，輕聲詢問。
“你是？”
“聽說你嫉惡如仇，專門收拾解決那些骯髒下流的混蛋，我手頭有很多這種混球的名單，你要嗎？”
“不需要。”
類似的情節夏明見多了。
什麼名單，這種人擺明了就是想利用他表現出的這份正義心剷除某些對手仇家。
“請別誤會，我不是在利用你。我也看不慣如今的環境和現象，英雄風光，罪犯橫行，殺了人的兇手被關個十天半個月就能從牢裡出來。我一直想改變這樣的現狀，私下裡收集着各種情報，但我太弱小，我沒有能力。”
“你的所作所爲讓我彷彿看到了志同道合的另一個自己，一個有能力做些什麼的自己，惡鬼先生，請相信我的誠意。”
那人將帽子從頭上摘下來，露出一道從左眼橫貫到下巴的猙獰痕跡，坦誠的看着他。
“這道傷疤，就是一個混球給我留下的，那傢伙入室搶劫殺了我全家，給我留下這道印記，但這種該被槍斃的垃圾只被關了兩個月就活蹦亂跳的從監獄裡出來了，只被關了兩個月！”
他揮舞着手杖，越說越激昂。
“這些犯下罪行的暴徒、混蛋、垃圾、渣滓，明明都該死，都沒有資格活在人間，卻一個個活得好好的，活蹦亂跳的，憑什麼！”
“他們該死，全都該死！”
“無能的警察做不到，該死的上帝不審判他們，那就由我們來送他們去地獄，不是嗎？”
“說完了嗎？”夏明冷冷看着他。
“惡鬼……先生？”
“說完了可以走了。”夏明攤了攤手。
帽子男手中的帽子被捏出皺褶，囁嚅的看着他：“我以爲……你和我一樣，一樣想要改變什麼，成爲這個城市的英雄……”
“比起渾身揹負道德枷鎖的英雄，我寧願做個我行我素的惡棍。”
“是這樣嗎……”
他失望的戴上帽子，朝夏明欠了欠身，正要轉身離開。
忽的又停下腳步，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手寫名單，放在地上。
“惡鬼先生，這是我暗中收集調查到的這片區域犯過殺人命案的那些惡棍混球的地址情報，希望……能幫得上你的忙。”
“對了，我還打聽到，今晚在泔水溝北邊的某個地下停車場，可能會有一場惡棍們的集會。”
“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了。”
看到夏明毫無反應，帽子男再無期待，深深嘆了口氣，轉過身，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走了。
“夏明，我們接下來要去那人說的地方看看嗎？”
身邊傳來微小的聲音，文玲一直開着小黑屋跟在他身邊，隨時準備聽從他指令，只要他一聲令下就立馬把他拉進裡面隱蔽開溜。
等到帽子男走遠，夏明才撿起那張皺巴巴的名單。
“去，怎麼不去？”
“不管是陷阱還是誘餌，反正有你在身邊不是嗎？”他對文玲露出微笑。
文玲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開心，夏明這番話透露出來的信任讓她很是受用。
可惜這樣的表情因爲她整個人躲在小黑屋裡，夏明並沒能看見。
當然，他也不在乎。
惡棍的集會。
裡面會有火種組織的人出現嗎？
他只是在思考着這件事情。
同樣的夜晚。
影山一龍又一次虛化身體，在白夜學院晃悠起來。
抓住了雷德，他感覺自己又進一步取得了白夜學院的信任，至少現在，他們只拷住他的腳，沒有把他四肢都拷起來了。
一日三餐也不再只是清湯寡水的素菜，有肉吃了，還是兩葷一素。
學院每天都有心理評估師來詢問他問題，讓他做考卷，動用催眠類靈術來給他不斷施加暗示，各種洗腦措施輪番給他上了好幾遍。
他感覺自己離成功贏得瑪麗安娜的信任不遠了。
當然，他相信，這跟雷德每天對他這個叛徒各種污言穢語外加憤怒大罵肯定也有分不開的關係。
畢竟，他是真的以爲自己背叛了。
影山一龍很快飄進了校長辦公室，拿起桌上的各種文件匆匆翻閱起來。
他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情報和資料，那些自動機兵的機密情報想來也不會那樣簡單的放在她的辦公桌上。
他又偷偷溜進學生宿舍，給幾個白夜學院的學生一人留了一個小禮物，輕飄飄的離開。
最後，他確認了一下容器的狀況，放心的回到審訊室，和用靈能擬造的幻影合爲一體。
那條精鋼製作的靈能鐐銬又一次穩穩當當的套在了他的腳脖子上，彷彿他根本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
很好，萬無一失。
可以放心了。
他安心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閉上了眼，開始睡覺，並不知道，一個電子幽靈的眼睛正從頭到尾死死的盯着他。
他的詐降，一開始就被識破了。
——
夏正再一次踏入了這座城市的下城區，這具不斷滋生着陰暗、罪惡、暴力的溫牀。
再怎麼堅定，他也畢竟是人。
網上的風波輿論，同僚的嘲笑排擠，隊員們的離開，眼前所見之怪現狀，如無數紛亂的雪花將他捲入迷茫。
讓一向鎮定冷靜的他也開始感到煩躁，心亂，慌張。
特里德的一句話點醒了他。
問心無愧。
是的，問心無愧即可。
夏正今晚想去見的，就是曾引起他心中最大情緒波動的罪魁禍首之一。
他不知道對方今晚會不會出動，會不會出現在這片區域，自己會不會遇到他。
但他已經想通了。
他要直面對方，堂堂正正的，問心無愧的把對方抓起來。
不是因爲對方曾用攻心之言激怒了他，也不是因爲對方觸犯了法律，殺了人。
而是因爲他已經看透，對方殺死那些罪犯不是因爲那些罪犯做錯了事殺了人犯下了暴行，而是因爲他僅僅只是想殺人，而他瞄準的目標又恰好是那些罪犯而已。
這是一個真正的惡鬼。
這樣的人，他一定要將對方逮捕歸案。
路上，他碰到了一位拄着手杖一瘸一拐行色匆匆的男人，他不小心撞掉了對方的帽子，撿起來後和對方聊了幾句。
對方似乎認出了他的身份，告訴他在泔水溝北邊的某處地下停車場裡，可能正在舉辦一場惡棍們的集會。
他立馬往那邊趕去。
昏暗的地下停車場裡，數只蠟燭泛着幽黃的光，將前來參與集會的人們臉孔照得一片扭曲詭異。
平日裡各個兇厲狠毒的靈能罪犯們此刻卻像是被催眠的羊羔一般，齊刷刷排着整齊的隊列，站在黑色的祭壇前，睜大着眼睛，瞳孔一片恍惚，如朝聖般看着祭臺上的女人。
空靈，邪性。
穿着黑色長袍的維蘿妮卡攤開手臂，雕塑般靜止着，看着祭臺下的人羣。
一枚吊墜從她攤開的掌心垂落，在昏黃搖曳的燭火下一晃一晃。
那是一枚淚滴形狀泛着七彩流溢的寶石。
那是這世間無可言說的美麗。
祭臺下的靈能罪犯們癡迷而恍惚的看着那枚隨燭火晃動而擺動的寶石，腦袋也隨之左右一擺一擺的晃動起來。
睜大的瞳孔漸漸渙散，詭異的光影在他們臉上摺疊扭曲。
夏明和文玲牽着手，剛頂着小黑屋走進這裡，就被眼前這幅詭異的場景所震驚。
不好！
一股迷幻催眠的感覺衝擊了心靈，夏明有過類似的經歷，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他的意志何其堅定，連曾經身爲支配魔女的希爾薇娜都不能控制住他的心靈，眼前的小小場面當然不能催眠他。
但是文玲顯然沒經歷過類似的事情，看到此等場面的瞬間，她的神情變得恍惚，瞳孔緩緩放大，眼珠子隨之擺動，呆呆的看着那隨着燭火搖曳而一擺一擺的寶石。
維持小黑屋的靈能經此一斷，瞬間將兩人的身形暴露在衆人面前。
圍繞在祭臺下的一羣靈能罪犯們依舊神情恍惚，眼中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這那枚不斷晃動的寶石。
站在祭臺中央的維蘿妮卡卻擡起頭，死寂空靈的目光穿透空氣，望了過來。
夏明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覺頭頂一個碩大的危字降臨。
好消息：不管是誘餌還是陷阱，一過來果然逮到一隻大魚。
壞消息：後路斷了，被危險的女人盯上了，現在要反過來被魚給一口吞了，我該怎麼辦？
小白迅速趁機接管了文玲的身體，拉起夏明的手準備開溜。
眼前的女人讓她感覺很危險，她寄宿在文玲身體沒有辦法發揮七階的實力，她也用不出屬於文玲的小黑屋的能力。
還好，她也擅長逃跑。
只要……
維蘿妮卡眼眸一凝。
寂。
靜。
空無的世界，就連燭火也沒了聲息。
夏明和小白兩人被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