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盡是傲然,言語狂妄:“什麼嫡母,呵,這是把本宮當外室了?本宮乃堂堂大殷的大長公主,本宮可不是什麼外室!即便本宮與他衛雲庭有一層見不得人的關係,那也是他衛雲庭做了一回本宮的男寵!本宮的兒子,身負皇室血脈,他出身高貴,他從來就不是外室子,也絕不可能去拜別人!”
“!”
南寶姝倏然擡頭望着大長公主。
她有點被驚到了。
什麼叫當年小舅舅自己想要兒子,就睜隻眼閉隻眼縱容姑姑將榮兒生下來?
當年的事小舅舅不是受害者嗎?
她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
心裡突然有點小激動呢……
大長公主正滿心不快,看到南寶姝這微訝的模樣,她非常樂意狠狠踩衛雲庭幾腳。
她嗤笑道:“很驚訝是吧?姝兒,你不要聽他們衛家人片面之詞,在他們眼裡,衛雲庭就是那高山之巔的雪白蓮花,他高貴無暇不染塵埃,錯都是我犯的……你也不想想,當年我一個被困在公主府裡的階下囚,做什麼都被人盯着,若他自己不願意,我怎麼可能算計得了他?”
她繼續嗤道:“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當真有那麼厲害,我能瞞天過海隻手遮天,一切都是我算計的,那麼我跟他睡了一晚上以後,他一個已經成親生了女兒的三十歲男人,又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少年,他會不知道應該給我喝一碗避子湯麼?”
她笑了一聲,又繼續說:“再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當時被我噁心壞了,忘記了給我喝避子湯,那麼後來我有身孕了,他爲何不趁着孩子還沒成型,一碗墮胎藥把我腹中孩子打掉?”
她看着南寶姝,譏諷道:“所以,當年的事你明白了嗎?那時候的我只是一介階下囚,面對他這個大權在握的太后親弟弟,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他若當真不想要我腹中的孩子,我根本就生不下來。”
南寶姝怔愣地望着大長公主,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大長公主說的這些,是有道理的。
不管那個晚上是怎麼回事,後來姑姑一個被人看守的階下囚能在府裡平平安安將孩子生下來,這絕對是得到了母后和小舅舅默許的。
從查出身孕到十月臨盆,這麼漫長的時間,不可能沒有一丁點消息傳到母后和小舅舅耳朵裡。
若是母后和小舅舅不許姑姑生,那麼不論是給姑姑灌下一碗墮胎藥還是直接將姑姑賜死,都能永絕後患。
可榮兒還是平平安安降生了。
可見小舅舅對榮兒這個孩子,恐怕遠遠沒有大家以爲的那麼厭惡……
南寶姝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思緒迅速壓下。
面對大長公主那尋找認同感的灼灼目光,南寶姝不能對此多加評判,只能低着頭裝傻。
“長輩之間的事,恕姝兒不敢多嘴置喙,請姑姑見諒。”
她想了想,又說:“不過姝兒很羨慕姑姑能有榮兒這麼聰明乖巧的孩子。不論他是因何出生的,不論他父親如何,他都是姑姑您的孩子,是隻屬於您誰也搶不走的孩子,若有一日天下負您,他必定可以爲了您與全天下爲敵,哪怕那人是他父親。”
她望着大長公主,笑得很甜:“姑姑,您能有榮兒,這是姝兒羨慕不來的福氣。”
大長公主本來見南寶姝裝傻不跟她一起罵衛雲庭,還有點不高興,可是聽到南寶姝後面這話,大長公主頓時樂開了懷。
她大笑道:“你說得不錯,榮兒是我的孩子,他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就算去了寒山寺又如何,衛雲庭想讓他認嫡母,也得看他答不答應!”
說罷,她坐起身來。
她興致勃勃地說:“等我,我跟你一起帶榮兒去寒山寺。”
南寶姝瞳孔微縮。
還真被殷重華猜中了。
大長公主要跟着一起去。
這可不行。
大長公主可以自己去寒山寺,但是不能跟她一起去,要是由她這個小輩牽頭將兩個大冤家湊到了一起,那她可就要面臨裡外不是人的局面了。
可是吧,她一個侄兒媳婦,能怎麼拒絕呢?
好像……
好像真的只能求殷重華幫幫忙了。
南寶姝眼睫輕輕顫了顫,微笑着欠身行禮:“姑姑,那您去叫榮兒,我先去大廳等着,順便陪陪王爺。”
大長公主現在跟即將上鬥場的大公雞一樣,興致高昂,只想趕緊帶着兒子去寒山寺耀武揚威,哪裡有心思再跟南寶姝多說,直接爽快揮手道:“去吧。”
南寶姝微笑着離開。
她絞着手帕心煩意亂地走出大長公主正院,來到待客的大廳。
一看到挺直脊樑靜靜坐在那裡吃點心喝茶的殷重華,她頓時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那傢伙在她心裡的形象從沒有像現在這麼高大過,簡直是泰山的化身,高大沉穩可靠還英俊!
瞅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公主府奴僕,南寶姝眼珠子一轉,便拎着裙襬小跑到殷重華面前,然後蹲下來,一下子抱住了殷重華的腰,熱情地扎進他懷裡。
“王爺——”
她靠在殷重華懷裡,仰頭望着殷重華笑。
像個黏人的小妻子一樣,離開夫君一小會兒就纏人得不得了。
“!”
殷重華正端着茶杯泰然自若地喝茶,看到南寶姝過來也只以爲她會坐在自己身邊,根本沒想過她會撲過來抱自己。
結果猝不及防被她抱住,殷重華驚得手中的茶杯一抖,差一點就沒穩住,讓滾燙的茶水澆她個滿頭滿臉!
他好險才穩住手腕,端穩了茶杯,低着頭眼神很危險地盯着南寶姝。
他正要開口,南寶姝就望着他的眼睛,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嗓音可憐巴巴地說:“糟了糟了王爺,姑姑她真的要去,怎麼辦呀王爺,您救救我,可不能讓姑姑跟我去,否則小舅舅會恨死我的……”
聽到這話,殷重華才知道南寶姝爲什麼會來抱住他。
不遠處就有公主府的丫鬟,不這樣故作親密,根本沒法說悄悄話。
他將茶杯放在旁邊的小桌上,低頭看着南寶姝。
對上她可憐巴巴的眼神,瞅着她求救的樣子,他薄脣微勾:“現在知道麻煩了?跟嫣兒偷偷摸摸商量着拐人家兒子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