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什麼問題也沒有從你的臉皮裡問出來,就把它給焚燬了?”唐驥輕輕地幫白貓撓着下巴問道,白貓用一種隱含着微微的敵意和鄙視的眼神盯着秦鍾。
秦鍾無奈的點了點頭:“我也不想啊,可是丫的從頭到尾就說一句話,老子是你爸爸,你說我還能從他那裡問出什麼來?”
“算了……反正這裡的形成原因我們已經知道了,我覺得我們最好能快點往前走,不要耽誤更多時間。這個地方的時間線就和一坨屎一樣,混亂不堪而且充滿惡臭。”
唐驥微微嫌棄的啐了一口,這裡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有點作用的線索,而且還有一些副作用,那就是在這裡停留時間過長,會被那些早已離去之人的情緒所浸染,逐漸變得情緒失控。
“聽你的,我們往前走。話說走之前,你要不要放把火把這裡燒掉?但是我覺得情緒樹應該不會被普通的火焰燒掉吧?”秦鍾站起身形,整理了整理自己的兜帽,手中的骨槍耍了個槍花,唐驥還沒見過他有這麼炫酷而無用的技能。
唐驥搖了搖頭:“我們連怎麼進入下一個空間都不知道,只能順着石頭路往後走。如果在火把我們烤成灰灰之前走進去就算幸運,因爲我們根本不知道,這片樹林會不會支撐着那不知何時出現的空間門,甚至不知道燒掉這片森林會不會讓這片空間坍塌。”
秦鍾隱晦的撇了撇嘴,如果有可能,他是想要放一場火的。他一隻蜘蛛都不怕,唐驥一個人類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秦鍾沒有意識到,他已經開始把自己放在蜘蛛的位置上思考了,這就是強烈的身體改造後遺症,完全無法確立自己的定位,如果不出意外遲早有一天他會徹底認爲自己是一隻蜘蛛。
唐驥自然也沒有意識到秦鍾的思維,說到底唐驥不能讀心。唐驥警惕着周圍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了跟隨着自己走的秦鍾,一旦對方發生某些異變,他在第一時間會制服對方,如果不能制服對方就直接下死手。交涉,是排在支付對方之後的事情。
然後,僅僅是一轉眼的功夫,甚至唐驥和秦鍾都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們自身彷彿經歷了一段超過五分鐘的恍惚,在那之間完全沒有任何記憶,他們已經走到了一座橋上。
看上去,那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拱橋,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如果你不去可以注視這座拱橋的末端,也不去糾結這座拱橋的長度的話。
站在橋樑的左端,你能夠看到身後鬱鬱蔥蔥的叢林和石頭小路,也能夠看到最多隻有一百米的對岸,那是一座小巧玲瓏的湖心島,島上還有一座亭子。
當你看向橋樑的兩邊的時候,你能夠看到石頭的橋柱上的石獅子,不過當你仔細看他們的眼睛的時候,會覺得那明明沒有雕刻出瞳仁的眼睛,卻在死死地盯着你。
放遠目光,那是一片蔚藍而廣闊的水域,水天相接之處遙遙無際,當你眺目遠望,想要分清水和天空,你會發現那是不可能的,因爲水就是天空,天空就是水,水和天空根本就沒有相接之處。
朝着對岸一步一步的走去,明明已經走出了百八十米,但是距離對岸的距離卻一點也沒有拉近。當你嘗試着辨別剩下的路途還有多遠的時候,那石頭的拱橋在你的目光之中彷彿被無限的拉長,拉長到你的眼睛甚至看不到湖心島究竟在哪裡。
唐驥站在橋頭,並沒有走出多遠去,在他的身邊是累得氣喘吁吁的不信邪的秦鍾。
儘管秦鍾朝着前方堅持不懈的跑了十分鐘,但是似乎唐驥緊緊朝前走了三兩步就追上了他,儘管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在秦鍾看來有幾公里遠。
“所以,這裡的空間扭曲幅度比之前我們所見到過得還要大,不管怎麼跑其實都是在原地踏步,所謂的距離感根本就是我們想象出來的而已。”
唐驥噴吐出一口煙霧這麼說道,同時朝着前方走了一步,但是當他轉頭的時候,依舊能夠看到氣喘吁吁的秦鍾。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剛纔你能夠看到我走路,甚至能夠看到我遠離了你一步,但是在不知什麼時候,我就已經回到了這裡。”
“你說,如果我們從橋上跳下去會怎樣?”秦鍾靠在橋邊,看着那波瀾不驚的藍色水域問道。
“會死。”唐驥平淡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杯子來,在上面拴上魚線:“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會死。不過我也對這水的成分感到頗爲好奇,所以能幫我打一瓶水上來嗎?”
秦鍾微微眯眼,他懷疑在這其中有什麼陰謀。但是他終究還是接過了綁着繩子的杯子,就算有危險他也不怎麼怕,他可比身爲人類的唐驥結實的多。
當那小杯鰩起一杯水的時候,秦鍾並沒有感受到什麼不對,他甚至對着唐驥笑了一下,似乎是在挑釁,或者嘲諷唐驥的膽小。
但是當他拉扯着那杯水向上的時候,他的表情漸漸變化,因爲那杯水,正在變得越來越重,甚至帶給了他的手臂一些壓力,這杯水的重量已經上升到了超過十千克,而這個杯子的容積只有區區300毫升。
水的顏色漸漸變化,或者倒不如說是在漸漸流失,蔚藍不再,翠綠不再,碧波不再,只剩下了純粹的黑色,在黑色的水面上伴隨着唐驥的手的晃盪而掀起微微的白色的浪花,碰撞在杯子頂端的透明蓋子上,些許水滴還從杯蓋上的小孔飛濺而出。
秦鍾最終還是將這些水拉了上來,那些水的重量在最後已經達到了一百千克,即使是秦鍾那經過改造的蜘蛛胳膊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這特麼到底是什麼?”秦鍾看着那不滿一杯的黑色的液體不解的問道。他知道唐驥從奈亞拉託提普那裡交換了大量的知識,至少比他要多,而他不懂,所以便開口問道。
“這是水。”唐驥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天知道他的衣兜裡到底都有多少東西。
“別開玩笑,這東西比水要沉重好幾千倍,而且晃盪的手感也不像水,更別說這東西是完全不透明的,我敢說一絲光線都沒有辦法透過去!”秦鍾反駁道。
唐驥沒有和他爭論,因爲在唐驥大腦之中覺醒出來的知識也太過於匪夷所思,以至於他需要用某種特殊的方法來驗證。
將白紙折成小紙船的形狀,放在了那漆黑的液體之上就好像在空氣之中突然鬆手一樣,那液體根本就沒有半點浮力的意思,紙船徑直沉進了水底。
“沒有浮力,極其沉重,完全不透明。沒有錯了,這是水,只不過是【死了的水】。”唐驥拍了拍手,這麼說道。
“死了的水,你是指像死海那樣含鹽量過高而導致浮力極高並且沒有任何魚類生存的海域嗎?或者說,你的話還有別的什麼隱身含義?”秦鍾隨意的問道,他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人會死,動物會死,元素自然也會死,只不過物理手段殺不死元素一樣……我以前研究過一些鍊金術典籍,裡面寫到過,通過賢者之石可以將元素殺死,重塑死去的元素,就是最高級的鍊金術。”
“我的媽呀,我還以爲你們醫科生都會比較講究科學,比如化學或者生物學什麼的,結果你在這裡和我扯起來鍊金術了?待會兒我們是不是還能吃顆仙丹成仙?”秦鍾這麼說着,但是沒有半分不信的意思,在這個世界上,一切皆有可能。
“我在神秘學的造詣比我在醫學方面的造詣高多了,如果你樂意的話我可以像背誦廣譜用藥一樣背誦任何一個已知神話體系的神譜。”唐驥淡淡的說道,同時輕微的注射了一股巫術力量進入那死去的水,但是卻完全沒有任何效果。
“順帶一說,鍊金術是存在的,而且我已經發現過一種鍊金元素。賢者之石也是存在的,雖然我沒有見過真品,但是就我所知這種東西的確存在。”回想着那本水銀聖典上的記載,的確有明確表明琥珀金可以當做劣化版的賢者之石來的。
“好吧,好吧,鍊金術,雖然巫師的存在也挺中世紀的,但是我覺得我們距離管地球叫做米德加德已經不遠了,說不定有一天就有一個赫拉克勒斯來砍我了。”秦鍾彷彿不噴垃圾話就不舒服一樣,不過唐驥並沒有多麼不滿。
畢竟,唐驥也經常噴一些垃圾話,比他們更慘的想找一個能噴垃圾話的對手都沒有。
“話說啊,唐驥,奈亞拉託提普那裡還能換來鍊金術嗎?我以前也想要問他要一種能夠打造高級武器的方法,甚至願意用我的一條胳膊來交換,但是他說沒有啊。”秦鍾兜了一圈,終於想起自己想要問什麼了。
“沒有,奈亞拉託提普那裡沒有關於鍊金術的知識,他們對於材料學和鍊金術似乎並不在行。歸根結底,奈亞拉託提普也並非全知全能。”唐驥一邊思索着對那些黑色的【死水】做着一些實驗,一邊回答道。
的確,從奈亞拉託提普那裡換來的知識,對於死去的水的介紹就只有“死去的水”這麼四個字,剩下的部分全是唐驥憑藉着自己的知識和水銀聖典推測的。
“那你的知識……從哪裡來,可靠嗎?”秦鍾悚然坐起問道,這個問題太重要了。
“……可靠,比一切都可靠。至少一些不屬於我們世界也不屬於舊日支配者的知識,能夠讓我知道,我們並非孤軍奮戰,我們並不需要蒼白的用來自支配者的力量去抵抗外神的侵略。”唐驥將【死水】收進了一根試管之中,塞進了自己的大衣,那件大衣似乎並沒有變沉少許。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或者說一切能夠幫到我們的東西都是朋友,我突然覺得我們好絕望呢。”秦鍾突然笑出來說道。
“是挺絕望的,敵人不可戰勝,友軍遙遙無期或者神神秘秘神神叨叨連面都沒有見過,得到的援助更是隻有一把刀或者一些知識。但是我們還是得戰鬥。”
唐驥裹緊了風衣,輕輕拍了拍白貓的後背,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後抽出青牙對準路邊的石獅子就是一劍,直接將石獅子的半個腦袋削了下來。
從地上拾起被切得如同豆腐一般整齊的石獅子腦袋,唐驥看了看,石頭之中什麼也沒有,沒有什麼文字,更沒有一張猙獰的臉部。
這裡好像就是一條走不到盡頭的橋罷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順便一說,秦鍾說錯了一些東西。
死水的重量並非普通水的幾千倍,恰恰相反,死水根本就沒有重量,死水不受重力作用,死水只有其“質量”,也就是度量其慣性大小的量。
死水永遠處於真空狀態,但是改變其運動狀態所需要做的功,的確是改變同體積的水所需要做的功的幾千倍,甚至上萬倍。
就在唐驥走出去不遠,或者說他感覺自己已經走出去一千米,但是還是在原地徘徊的時候,他微微轉頭,卻看到剛剛他切斷的石獅子的腦袋斷面正在流淌着殷紅的血液。
嘖嘖,真噁心,不是嗎?石頭都能流血了,甚至流血都非常有節奏,一頓一頓的,就跟人的心臟跳動次數一樣,一股一股的混雜者石頭渣子的灰紅色血液像是噴泉一樣往外噴灑着。
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這玩意兒都太特麼的邪門兒了,雖然秦鍾和唐驥兩個人也有夠邪門兒的。
等等……心跳?
唐驥突然按住了自己的脈搏,隨及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記起了數字。
這裡的血液噴灑時間和他的脈搏並不同,也並非白貓,白貓的脈搏他通過脖子就能感覺到。這血液也並非秦鍾的,那傢伙的血是綠色的。
“看來我們找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而且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視野始終被侷限在拱橋的這一段,這拱橋的高度,正好能夠遮掩住那邊的拱橋的情況?”
唐驥突然這麼開口說道,但是並沒有什麼效果,現場有點尷尬。
秦鍾嘲諷的笑了兩聲,然後白貓一口酸液噴了過去,鬧得他手忙腳亂。
“事先說明,我搞到了一把不錯的匕首,同時我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用這把匕首我可以殺掉一些我以前殺不掉的東西。”唐驥微微的笑着,好像在威脅不存在的敵人一樣,秦鍾還想笑,但是在白貓憤怒的炸毛的目光下,還是微微收斂了一點。
“這麼說吧,我猜這裡是,或者至少和這個詞彙有關係……【斷】,不知道我猜對了沒?”
伴隨着這句話,周圍的一切陡然一震,隨及一陣彷彿雷聲般的轟鳴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