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呼……”
唐驥將手中的菸頭壓在了大樓旁的堅冰之上,菸頭一瞬間便徹底熄滅。他將菸頭彈下了樓頂,看着遠方依稀可見的第二醫科大之中最高的一棟大樓,他終於是快要到達了。
這裡是第二醫科大旁最大的沙龍一條街,距離第二醫科大一共之後三千米左右。這條街上最興盛德產業就是酒吧、夜店和酒店,至於是幹什麼的,不用說都能猜到。只不過唐驥感覺這裡頗爲陌生,或許是在陸雅潔去世之後的兩年裡,他根本沒心思去交女朋友?
“唐哥,你準備就這樣直接殺進去麼?那些軍車的發動機轟鳴聲,我在這裡都能聽得到啊。”葉寸茵微微皺着眉問道,她身邊的水流正成環形流動着,也不知道她在鍛鍊些什麼。
“肯定不是啊,我還不想和他們之間發生衝突。而且那些軍人一看就知道,和整合部隊那羣良心完全不是一碼事兒。”
說着,唐驥用從衣襟裡抽出一個望遠鏡來對準遠方的大學城,這才說道:“整合部隊雖然有着強制勞動,但是卻是以保障難民生存作爲基本準則的勞動,確保了勞動的風險和強度在人類的承受極限範圍之內。”
“但是你看看這座大學城,周圍的圍牆都是用地上切割的土塊和鐵皮切合而成,在上面澆上從已經結冰的流經大學城的小河之中鑽孔抽出來的水,在一瞬間凍結而成的。在這種天氣,幹這種活,純粹就是要人命。”
“而且雖然我只能隱約看到他們的行爲模式,但是有人正在擔當【監工】這個職位是可以確定的,而且他們手裡都拿着武器。換言之,這是一種不顧平民死活的強制勞動,他們很有可能是在拿那些人當做消耗品。”
唐驥收起了望遠鏡,咬破自己的大拇指,將血液滴落在冰面上,散發出蒸騰的熱氣:“我得獻祭一次,用個大型的偵測巫術了……希望代價不會太大。”
血液不受控制的從大拇指尖涌出,至少流出了五十毫升的血液,唐驥才終於給自己的指尖止血,天知道一根指頭裡是怎麼流淌出那樣多的鮮血的。
鮮血順着冰面滑落,在地上勾勒出了一個圓形的圖案,在其中似乎隱隱約約的浮現出了一枚金幣,然而金幣轉瞬即逝,剩下的只有那一瞬間在唐驥的頭腦之中所滯留的偵測結果,包括了人數、地形和武裝力量等等所有的精確地圖。
巫術分兩種,一種是類似閃銀劍、空間門的永久性巫術,一般來說這種巫術都是巫師的主要戰鬥能力;另一種則是臨時巫術,也就是找到奈亞拉託提普,獻祭足夠的事物,然後得到一個既定的結果,這種手段雖然實用,但是卻被大多數巫師所不喜。
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話,唐驥一向不擇手段。
“嗯……”唐驥閉着眼睛思索了幾秒,隨及睜眼到:“跟我來吧,那邊有一羣很有趣的人,感覺怎麼說……就像是抓壯丁的一樣。”
下一瞬,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另一棟樓的樓頂上。如果說是爆發速度,唐驥的速度無人能敵……或許裴蠡可以?
“嘖,裴蠡玖仟。當我徹底掌握了法皇的時候,就是我們下一次交戰的時候。”似乎每每想到裴蠡玖仟那近乎於壓制的力量的時候,唐驥就會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就好像秦鍾挑戰他一樣,他也想挑戰裴蠡。
兩百米的距離,並不是很遠,正常人走路幾分鐘也能夠到位。而唐驥,靠着空間門僅僅用了一分鐘不到,就已經找到了他的目標。
“空間門該有點提升了……我得想辦法給空間門升個級,單純憑藉視覺來判定位移位置的缺陷太多,而且對秦鍾無效。我得變強,更強,如果連裴蠡都無法戰勝,我又有什麼資格去和烏爾維特戰鬥?”
唐驥從樓頂飛身而下,法皇憑空浮現,龐大的重力作用在了那一輛正在朝着第二醫科大開過去的押運車上,那車輛徑直的被壓迫進了地面,甚至連水泥的地面都承受不住這重力而裂開。
第二秒,法皇消失,唐驥手中的兩柄閃銀劍已經投擲而出。他能夠看到,這輛車之中有着足夠武裝力量的,就只有開車的兩個人而已。剩下的在後車廂裡的人,既沒有巫師,也沒有槍械。
“嘿……”就在唐驥微笑的那一刻,他的鼻子微微抽動,似乎聞到了一股甜美的胭脂氣息。但是當他再一次嘗試的時候,卻什麼也沒有嗅到。
甩了甩腦袋,不去追究那些自己不能理解的東西或者難以言喻的錯覺,這是在這個世界生存所必須要遵守的鐵律,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和外神真身貼臉了。
隨及,他走到了車廂後,閃銀劍一閃而逝將車門切成了兩半,拉開車廂,陽光在一瞬間投進了這幽暗的車廂裡。
“呵……和我想的一樣,第二醫科大內部的狀況已經退化到奴隸制社會了麼?雖然我對於奴隸制並沒有什麼特別直觀的好感或者惡感,但是對於這種純粹的反文明的做法果然還是喜歡不起來啊。”唐驥喃喃自語着看着車廂之中說道,他神經質一樣的表情嚇得車廂之中的人們驚呼一片。
是的,驚呼,那些人分明還是一羣孩子,年齡都在十六七歲左右,從身上的校服可以依稀看出,似乎是第二醫科大的第一附屬中學裡的學生。他們的手臂都被反綁在身後,身上的衣服也相當凌亂而骯髒,就仿若一羣難民。
“嘶……現在就有一個問題了。我把開車的幹掉只是一時起意而已,但是現在我該怎麼處理你們呢?”說着,唐驥的腦袋幾乎要歪到和身體呈現九十度,瘋狂的撓着頭,他的頭髮滿天亂飛着,霎是嚇人。
裡面那一羣少年少女只能無助的往車廂的最裡邊縮去,在他們眼裡,這個瘋子一樣的男人似乎比那羣獵奴的士兵還要更可怕。
就在這時,一聲嬌呼突然打斷了正在撓頭冥思的唐驥:“老哥?是你嗎?”
“嗯?”唐驥猛地一怔,把腦袋用力扳回原來的位置,頸椎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與此同時,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那個發出驚呼的少女,嚇得少女微微縮了縮腦袋。
“你……在叫我啊?”唐驥走進了車廂,指着自己的臉問道。
少女雖然很害怕,但是還是點了點頭:“哥……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唐縭,是你妹妹啊?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我的臉太髒了,所以你看不清?”
說着,少女用衣袖猛地擦了擦自己的臉頰,但是顯然沒能擦得乾淨到哪裡去。
唐驥搖了搖頭:“完全不知所謂,我還有個妹妹,這麼說我是不是還有父母了?”
一瞬間,周圍所有人都用看神經病的表情看着唐驥,你沒有父母,難不成還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們不知道,唐驥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他已經拋棄了自己過去的一切。
“哥,你脖子上的貓貓,是你在兩年前撿回家的!”唐縭指着唐驥脖子上圍着的白貓大聲說道,她不能理解,難道說自己的哥哥會把自己忘掉?
唐驥敲了敲白貓的腦袋:“雅潔,別睡了,起來看看你認不認識這個丫頭?她說她是我妹妹,我覺得她是來碰瓷兒的。”
“呵欠……”白貓打了個哈欠,這才睜開水靈靈的眼睛,看了一眼唐縭,點了點頭:“喵~!”
“知道了,所以說我還真的有個妹妹啊,可是你長得和我也不像啊。”說着,唐驥捏住唐縭的下巴左左右右的打量着唐縭,身上的殺氣一刻不停的溢出,在唐縭的感覺之中,就好像自己的脖子隨時會被捏斷一樣。
“嗚……”唐縭的眼角含淚,輕咬着嘴脣,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樣。她完全無法理解,在唐驥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纔會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就在這時,一個身體周圍圍繞着水流環的女子落在了車廂外,帶着好奇的眼神看了一眼車廂之中,輕輕撓了撓頭,走了進來:“喲,這是怎麼回事兒?”
“沒什麼,就是我突然多了個妹妹,有點迷惑。”唐驥摳了摳頭皮,神經質的笑了笑,從車廂裡走了出去:“把他們全都帶過來,帶到這棟大樓裡來,我有點事情要問他們。”
葉寸茵看着這羣少年少女,臉上透露出一絲憐憫。她可是還記得,自己究竟是怎麼被粗暴的“請觀音”到唐驥的地盤,被盤問了一番的。
但是她只是同情而已,並不會做出近乎憐憫的舉動。不爲其他,只因爲她必須要在唐驥的面前展現出價值,否則她毫不懷疑自己會被直接處理掉,畢竟她要的是生存,是依附於強者,而依附就得展現價值,否則就是會被清除的寄生蟲。
“諸位,跟我來吧。放心,應該不會危及性命。”葉寸茵微微的笑着,身邊的水彷彿化作無數蛇頭盤繞在她的身邊,在每一個少年少女的面前吐着信子。
唐縭咕嘟的嚥了一口口水,掙扎着站起來。她的胳膊還被反綁在身後,走起路來一點也不平穩。
就在這一刻,一條水蛇驟然伸長,口中的信子如刀似劍,頃刻間劃碎了她身上所有的繩索:“快點,快點,老大可不喜歡等人,上一次讓老大等了半天的兩個人……似乎已經被蜘蛛吃了?”
她說的是秦鍾和她自己當初的兩個隊友。
一羣少年,就好像在學校裡跑步一樣,被葉寸茵安排着整齊的排成兩列,向着旁邊一棟大樓的樓頂走去。此時這羣少年已經傻眼,畢竟這種超能力即使是在這個世道也不是隨處可見的。
頂層,唐驥喝了一口威士忌,然後把手中的酒壺丟到了胳膊還沒有從捆綁所帶來的痠麻之中緩過勁來的唐縭手中。
“你說你是我妹妹……”唐驥輕輕點了點唐縭的前胸,唐縭瘋狂點頭,一雙大眼睛可憐楚楚的看着唐驥,兩隻小手捏着酒壺不知所措,心裡充滿了緊張和恐慌。
哥哥……是怎麼了?他爲什麼不認識我了,現在還對我這麼兇,好害怕……
“坐過來,給我講講,你們那裡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唐驥拍了拍自己的身側說道。他坐在這座屋子原主人的臥室之中的牀上,剩下的少年們全都被安置在了客廳裡,圍着一個活路打竄竄。
“嗯。”唐縭乖巧的點頭,踏着小碎步跑到唐驥的身邊,卻看了看唐驥身上一塵不染的風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衣物,微微瑟縮着,沒敢坐在唐驥的身邊。
唐驥輕笑一聲,摘下寬檐帽隨手扔在一旁,把長了不少的頭髮往後猛地一捋,梳成一個不長不短的大背頭:“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妹妹的話,你就不需要有任何的恐懼,因爲有些東西是比潔癖更重要的。”
“嗯。”唐縭突然笑了起來,小跑着坐在了唐驥的身邊。雖然老哥已經失去了記憶,但是他還是那個溫柔的人呢。這麼想着,她整個人身上就彷彿多出了一層淡淡的陽光一般開朗。
“來,給我講講,這幾個月,你是怎麼過來的?”說着,唐驥從口袋裡抽出另一瓶酒來,輕輕碰了一下唐縭手中的鋼製酒壺,然後一口悶光了酒瓶之中的酒漿。
唐縭輕輕抿了一口辣乎乎的威士忌,輕聲笑了一下:“哥哥你以前都不會讓我喝酒的,說是我還沒有成年,喝酒會傷到腦子。”
唐驥半耷拉着眼睛,撓了撓太陽穴,他以前是一個會說這種話的人嗎?感覺是一個要命的老好人啊。不過那關係不大,因爲那都已經過去,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所謂人的成長,就是戰勝其不成熟的過去。唐驥看着自己那長滿了劍繭的手,眼神微微流轉,他知道就在這幾個月裡他早就已經完成了過去數十年都沒能完成的蛻變。既然一隻蝴蝶已經化蝶,它還會回過頭去看自己的蟲繭嗎?
絕不會,最多隻會看着懷念二三,然後轉過頭去,飛向那藍天。
“唉……”看着唐縭擠眉弄眼的喝着威士忌,唐驥輕輕把酒壺從唐縭手中抽出。在酒壺嘴兒離開唐縭的紅脣的一瞬間,發出了“啵”的一聲。
“好了,別喝了。來和我講講,你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