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外,幾個玄祖心中皆是暗自得意,此刻只消杜浚一死,改日道玄子迴歸之後,人已死,想來道玄子也不會爲了一個死人,難爲他們!
更況且,杜浚並非他們親手誅殺,也不算忤逆道玄子法令,眼下,假柳卉之後,更是給道玄子一個臺階!
當然,責罰一定是少不了的,可現今漢龍族用人之際,想來道玄子也不會降下太大的責難!
想到這裡,一個玄祖忍不住的便低笑起來,既誅殺了杜浚,也不會惹禍上身,這計謀端是完美,雖然很簡單。
果然不出所料,半晌之後,洞府之中傳來一聲慘呼,聲音之中驚恐意外,宛如遇到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
“這個聲音……”
幾個玄祖面色一變,擡眼看去,夜色中,一條人影從那洞府中急急遁出,赫然便是那柳卉!看到柳卉,方纔讓他們幾人舒了口氣,既然柳卉活着,死的便是杜浚了!
“不對!”忽而,一個玄祖面色大變,失聲道:“這女子爲何如此驚慌?”
夜色靜默,回答他的去勢洞府之中,一股喧天而起的怒火,這滔天的氣勢轟然從洞府中傾瀉而出,席捲大地!
旋即,幾人眼前虛空轟然一震,一條人影便憑空凝現,一眼看到,驚的幾人失聲叫道:“杜浚!”
此刻,柳卉已然逃出萬丈,驚駭之中,頭也不回,她不明白,洞府中,她一直小心翼翼,沒有絲毫大的聲響,更是以法寶斂息,爲何便在她欲要下手的時候,杜浚就那麼突兀的醒來了!
虛空中,杜浚橫目一掃,一見幾個玄祖,心中登時明白大半,冷笑一聲,沉聲道:“回來!”
這二字就宛如那天雷一般,帶着煌煌天威轟轟過空,便見萬丈外的柳卉去勢一窒,僵在半空,少頃,宛如有大力拉扯,身軀就這麼徐徐倒退了回來!
女子面色驚恐!
“杜浚,你莫要衝動!我可是天山特使!”柳卉面色驚恐,心中悔意涌現,早知如此,今夜,她便不敢來,若非貪功,轉回天山,稟報了山主天機子,哪裡能落到如此地步!
“威脅我?天山?還真沒聽說過,這天山又是什麼東西?”杜浚冷笑一聲,探手一抓,女子身軀一震,退勢驀然一快。
柳卉面色大變,喝道:“杜浚,你竟敢誤入我天山!”
“當誅!”怒吼一聲,女子霍然轉身,擡手便是一鞭砸向杜浚,長鞭入空,宛如蒼龍撕破長空,威勢轟轟,不可小窺!
“這法寶好生了得!”下方,幾個玄祖並未離去看,他們心中有依仗,又爲何要逃離吶?
長鞭甩來,杜浚目光一閃,探手便去接那長鞭,倒讓柳卉面色一怔,仿若沒有想到杜浚居然如此張狂,如此託大,瞬間,面色一喜,暗道:“早知道他這麼託大,方纔何須逃命,一鞭子要了他的性命,不就完了!”
只是,夜色中,他們卻是沒有一個人看到杜浚的雙眸變的赤紅,那擡起的手掌之上,更是殺機瀰漫,一鞭落手,虛空一震,男子身軀卻是絲毫不動,依舊的如此冷峻,便是那手臂都沒有顫抖一下。
夜色,忽而變的更加沉靜,毫無聲息,所有的人的目光莫不是死死的定在杜浚的手掌,那一條長鞭方纔還宛如蒼龍,此刻在這男子手中卻是宛如一根麪條!
漢龍族幾個玄祖驚駭的對視一眼,他們明白方纔柳卉那一鞭的威力,恐怕便是元嬰巔峰的他們,也不敢無恙接下,可是杜浚卻如此輕易!
“這不可能!”柳卉瞪大雙眼,呆滯的目光落在杜浚面容之上,透過悽迷的夜色,可見男子剛毅冷峻的面容,長髮隨風飄蕩,那姿態更是帶着一股狂態!
這狂態並非故作,而是來自心底,來自性情!
杜浚抓住長鞭的手臂一拉,柳卉但覺一股大力涌現,手掌一痛,不由自主的便鬆開了長鞭,擡頭,長鞭卻被男子握在了手中。
他面色冷峻,周身之上卻有殺機涌動,這殺機陰沉,一步,逼近柳卉,在血月之下,狂發飛蕩的他,就宛如來自洪荒的妖魔一般!
“別過來,你、別過來!”柳卉大驚,此一刻,境界差距之下,在杜浚威勢之下,她便是連逃遁都做不到,她驚恐了,或許她並不怕死,但是這世間往往有些事情,比死亡還要可怕,還要能夠摧毀一個人的意志!
就宛如臨死之前的等待!
柳卉大叫:“杜浚,你不能殺我!”
“不能殺你?方纔危機之下,若非我魂修分身拼命將我驚醒,恐怕死的就是我,那時你可想到,你能不能殺我?你有和資格殺我?”
杜浚沉聲說道,怒容展現,轟然探手,便將柳卉抓在了手中,挽住女子的頸脖,他怒道:“誰說我不可以殺你?”
“我說的!”
夜色中,一個清單冰冷的聲音忽而傳來,杜浚循聲望去,卻見說話的不是他人,正是那代替了永生位置的漢龍族玄祖!
這玄祖一見杜浚凝目望來,登時心中一顫,男子赤紅的雙眸,讓他頓感宛如被一隻洪荒巨獸盯住了一般!
可是,他還是強然鎮定下來,翻手拿出一個玉佩,捏碎,一道黃光刺破虛空,輕易的揉碎了夜色漆黑,光芒一斂,卻凝現出了道玄子的身形來!
只是,這虛幻的道玄子卻連個傀儡之身都不是,僅僅是道玄子一絲神通凝現而已。
那爲首玄祖凝現道玄子之後,登時心中一定,冷道:“杜浚,在我漢龍族,我說什麼人可以殺,什麼人便該死,我若是說這女子不可殺,誰也不能動他!”
“不然,待我先祖道玄子回來,定然沒有好果子留給你!”
他之所以這麼做,所圖並非柳卉,而是欲要借道玄子之威,給杜浚一個下馬威,縱然杜浚誅殺了柳卉,有這一道人影,想來,杜浚也不敢動他,畢竟這是道玄子,一個讓杜浚毫無還手之力的人!
杜浚聞言靜默,驀然大笑:“好,好一個漢龍族玄祖,今日杜某人便告訴你,別說這一個神通之氣了,現在便是道玄子親來,也保不下爾等的性命!”
所有的玄祖一怔,‘爾等’兩字、豈不是說,杜浚不但要殺柳卉,還要殺他們,那爲首的玄祖冷笑一聲,低聲道:“莫要慌張,有先祖這一道神通再次,量他也不敢冒犯先祖威嚴!”
虛空之上,來自中原的柳卉見此情景,心中頓時大爲驚駭,這些漢龍族不知杜浚性情,此刻還在哪裡得意,她卻深知面前這男子一怒之下,別說他們幾人了,就當真是道玄子來了,若有機會,杜浚恐怕也敢上去扇兩巴掌!
不待杜浚將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這女子便低聲道:“杜浚,你若放我一條生路,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對你至關重要!”
杜浚見她在如此情景之下,猶自說的鄭重,強然按下心中的怒火,沉聲道:“你接下來的話,若不能讓我滿意,後果我無需多言!”
“你母親沒有死!”
夜色中,女子如是說道。
杜浚一怔,對於這一句話,他並非第一次聽到,只是先前,他不過意味乃是那些中原之人敷衍他,此刻再次聽聞,不禁手上一緊,道:“接着說!”
“你可答應放我一條生路!”柳卉強忍住心中的緊張,強然問道。
杜浚點點頭。柳卉定下心神,接道:“昔日,你母親犯下……”她看了一眼男子的面色,唯恐直白說出,惹怒了杜浚,便含糊了過去,又道:“但,她畢竟是元嬰修士,所以便罰上天山,做了一名婢女,本來無人注意她,可是,當你在鬼州打開那大陣之時,因爲你的出現,你的母親現在被牢牢的禁錮在了天山之中!”
“婢女!!!”
杜浚怒然狂吼一聲,周身之上,一股萬頃威壓轟然盤旋而上,攪動虛空,轟轟作響,宛如浩水,轟然碾過,一時間轟轟之聲不絕,生生將這一方山谷八座山頭抹平!
此一刻,已然沒有任何語言來形容男子心中的怒火,那怒火可燎原,可將這蒼穹燃燒,可讓他一怒,再不留半分的理智,半分的顧忌,可讓他屠盡天下之人!
柳卉面色慘白,以她的修爲,在男子一怒之下,竟然難以抵擋,道心轟然,已然臨近崩潰的邊緣,便是那幾放玄祖也是身軀搖動,面色慘白!
“我真想殺了你!”杜浚驀然陰森沉聲道。
柳卉慘白的面色之上露出一絲強然的笑意,道:“我相信,相信你不會殺我,不爲別的……”
一頓,她凝望杜浚,道:“因爲你是杜浚!”
杜浚驀然放聲大笑,如瘋似狂,笑聲中,有淚水流下,一把將柳卉甩了出去,這男子砰然跪倒在虛空上,此一跪,天地轟隆,大地龜裂,深坑萬丈!
“娘……孩兒不孝……孩兒不孝啊!”
夜色中,男子的聲音低沉含糊,讓人不能聽的真切!
殺他,無淚,辱他,無淚,在艱難的時刻,這男子都沒有爲自己流下過一滴的淚水,細數以往,他的淚,莫不是爲至親之人流下!
男子本無淚,只因未到傷心處,傷了心,縱然落淚,縱然哭他個天昏地暗,又有何妨?
那赤子之情,大抵也就如此了。
他本是個矛盾的人,既期盼中原風光正統的歲月,又有一心的叛逆,怨恨中原毀了他的家園,但是此刻,這份對中原的執念轟然崩潰!
這是一個傷心的時刻,男子本需要一份安靜,一份安慰,哪怕是一份寂寞,只是便在此刻,那爲首的玄祖卻冷哼一聲,道:“杜浚!你毀去我族重地,此罪當誅!”
他看到杜浚傷心,心中莫名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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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未聽到柳卉的話語,他並不知道,方纔發生了什麼,他更不曉得,此刻作爲人子的杜浚心中的那份足以捅破蒼彎的憤怒!
他是否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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