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死小子,把妖獸王引來了."說着,段言輝拉了燕歸一把:"快走!我來引它!"這妖獸王要算起賬來,蒼空城都麻煩了.他後悔帶燕歸來了."不行,該我去,這與你無關."燕歸冷冷地開口,卻被段言輝揍了一拳,嘴角流下血痕來了."你說過不再言死的!"段言輝怒道,隨即慘然一笑.
"我們一起出去."燕歸道:"我惹的禍,怎能讓他人承受."
"什麼人?"那妖獸王竟然開口說話了.大地都在顫抖,開裂.
"路過的,呵呵."段言輝一邊說着,一邊把燕歸塞在自己身後,燕歸則掙扎着要擋到他前面.兩人糾纏成了一堆.
"來此何事?爲何要傷害我的豹兒們?"爆炸般的鳴叫一聲無盡迴盪.幾乎將人捲入風中.
"是我要殺的,與他無關."燕歸仰天大笑,橫劍道:"你可殺我復仇,若殺了我,你要放他離開."
"哈哈哈哈哈!"妖獸王哈哈大笑."好,我就找你!"
"糟了."段言輝竟然發現自己已不能動彈.
燕歸迎風而上,劍氣匯聚,又擴散開來.妖獸王大笑不止,迴音變得狠厲起來,高舉起樹幹一樣的青紅色手臂,一道巨大的閃光不及眨眼已到了燕歸面前.燕歸卻也不躲,因爲躲不過.一劍刺向閃光的中心,只覺得劍被扭曲成了異樣的形狀.劍發出了悲鳴,卻終究是寶劍,一反彈恢復了形狀.
閃光消散了,卻未消散在燕歸胸口,竟是一樣的虛實同在.躲了虛,中了實實在在的一下,痛綻放開來了,卻還是比不過心傷的痛.
燕歸嘴角緩緩留下一道血傷,他卻笑了.
因爲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種攻擊方式了.
在原地站定,高高舉起劍,舞起劍光.一瞬間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面前遠方,都充斥了數不清的光與影.那妖獸王也深知這種劍法的訣竅,一雙巨手從上往下,擊碎了一片又一片的幻影,卻始終不見他真正出招.兩人身影在失控的風中呼嘯蒼空,地平線化成了血色,瀰漫天際.
劍影呼喊着,一點一點消散在妖獸王的重擊之下.月光已隕落枝頭,妖獸王每一次重擊,都讓大地顫慄不已.遠方一道閃光伴隨雷電,震撼了地平線遠方的風與光芒.空氣之中血腥氣越來越重,扭曲的吼叫聲劃破了晨晝,妖豹們開始蠢蠢欲動了,它們的輪廓出現在曙光之下.
妖獸王終於受了傷.從沒見過像燕歸一心求死的這般人,漸漸有點招架不住了.風中血的氣味已分不清是誰所流的了,它的雙臂被燕歸用劍剋制住,眼看要敗下陣來.卻冷不防,從口中那滿是利齒的盡處綻出一道巨大的雷電,正擊中燕歸的胸口.燕歸哼都不哼,在風中倒地,不再動彈了.
虛無之中,傳來少女輕聲的笑音,隨即化爲一片讓人不斷下沉的夜海.沉到了底,破碎的意識重組了,竟是一大片蒼茫雪原,在他的眼前綻放開來.很快的他發現自己正在大雪中跋涉,找尋着那個纖細的青衣身影.
當雪原的盡頭出現一個雪白的斑斕身影時,他跌跌撞撞地在雪堆中奔跑,不知道摔倒多少次.冰冷的雪封印着他的知覺,他的手腳都麻木了,卻不停,停不下.那隻虎,是一隻巨大的雪紋虎.似曾相識,已經永遠睡着了.
他擡起頭,看到了一襲青衣的身影.纖細的,俏麗的,執著的,佇立在風中.一雙青色的眸子破天荒裝滿了溫柔.粉色的雙脣流露出笑容,青絲 已經飛入風中,衝着他頑皮地一笑.蒼白的臉頰亦紅潤多了.
燕歸笑了.清俊絕倫,兩人之間已沒有距離.
"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楊青語溫柔地笑道,似美麗的青雀空中飛舞.
"我知道."燕歸淺笑迴應.
"請你,好好活下去,因爲我會去找你."楊青語的笑容突然出現一片煙霧,她痛苦的皺眉,青色的眸子閃過一線脆弱,直穿透他的魂魄,然後如煙一樣繽紛破滅,這鋪天蓋地的夜雪很快吞沒了她.燕歸大驚,伸出手臂想留住她,卻擁抱了一片虛無,他從黑暗中隕落.
睜開了眼睛,驚魂未定.
"醒了醒了!"段言輝一下跳進他的視野,興奮地叫道.
"都進來吧,這傢伙醒了!"一下人們擠了進來,有熟悉也有陌生的."......"燕歸看到了柳靈,她亦是極爲虛弱,頭上還纏着繃帶.
"你說話要算話,不能再言死了!"段言輝責備道.
"我還活着?"燕歸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是那妖獸王,聽我說了你的故事,決定放你走的."
"怎麼會......"燕歸掙扎着要起身,又被段言輝按了回去.
"你別說,那妖獸王也有個人形,俊得很.偏巧他也失了愛人,所以同情你啊.所以我憑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他,呵呵."
"這也算?"燕歸苦笑.想起身,卻發現已沒有一絲力氣.
"當然!"段言輝點點頭."你要是反悔,就不是我好哥兒們!"
"知道了."燕歸轉了個身,背對着所有人.楊青語的夢,一下變得虛無了.沒人看見他的眼淚,清澈裡透着一線青色.夢境裡她的溫度還在,那真實的擁抱,跨越了生死.痛徹心扉的那一眼,終究消散.哀傷流過臉頰,溼青絲.他多想這不是夢,然而他已醒了.
"不好了不好了!"有一名侍女匆匆忙忙地跌進了房內."什麼事這樣火急的?"段言輝喝道.一旁的柳靈衝他使了個眼色."好吧,我們外面說,別打擾燕兄休息."段言輝亦感到一絲不安.
"到底什麼事?"終於,回到主大廳的衆人,將那驚魂未定的侍女圍在中間.段言輝則喝問道.
"楊姑娘,楊姑娘的墓,被......"侍女臉色慘白,不停地顫慄着.
"你說什麼?"段言輝大驚,一下子怔住.隨後怒道:"不要胡說了,楊姑娘的墓怎麼會有事呢,說清楚!""楊姑娘,楊姑娘的墓被人挖開了,裡面什麼也沒有剩下!"侍女還想說什麼,段言輝已經從她身邊衝了過去.
楊青語的墓前,一片混亂.空棺材碎成了幾塊,風吹出了幾多塵埃.倒下的碑文上還有燕歸親手刻的字跡.十來個人圍在那裡.段言輝擠了進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她的一切全都消失了,什麼都沒有留下,似化做了清風一般.徹底沒了回憶裡的痕跡.
有人嘆息.是一名橙衣的少女,極爲俏麗,人羣中很出衆,表情卻是淡淡的,比楊青語更加的清秀可人.
段言輝搖搖頭,不知所措了.
數月後.
中午的陽光中塵埃飛舞,蝶也染了花香,一路芬芳.青草叢生,夾雜斑斕的落花,凝露風掃過即滴落,陽光帶着溫暖洋洋灑灑,照在杯中成了碎的光,閃爍着暖了杯中酒意.有極弱的淺光,透過衣衫從一名坐在亭中的男子身盼滑過.
燕歸併不曉得楊青語的墓碑被毀的事,沒有人敢,也沒有人忍心告訴他.此時,他心情稍平復了些,陽光卻還是難照到心中.
臉上的神情,不知是何滋味.傷已不痛,心痛.
有兩名侍女,偷偷他地看他.仰着頭,靠着亭子的欄杆,似在閉目養神.清秀白淨的樣子,卻帶着消滅不了的悲傷,這少女的心都快融化了."比城主大人還俊......""嘻嘻.""太俊了.""好可憐的."
很快侍女們感覺後背一道陰風吹過,原來是侍女官,扯着她們的耳朵把她們帶走,走之前還不忘多瞄燕歸兩眼.
"燕兄!"段言輝神色凝重地出現在花園.
"段兄,可有什麼事找我?"燕歸看起來已經平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