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聽着太白宗主的話,無論是東土老神仙,還是西荒的魔,又或是南疆妖祖,這時候目光都冷漠的向他看了過來,以他們的身份,哪怕只是這般簡單的看了太白宗主一眼,給人的感覺,都像是在俯視,而且每一個感受到了他們氣機的人,這時候心裡都絲毫不懷疑,哪怕太白宗主,也已經是一方強者,可是這些人若想殺他,興許只需要微微一動心念而已……
太白宗主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與對方之間的差距,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似乎有着一些糾結與疑難,像是某個念頭在心裡還沒有清晰,但是他咬緊了牙關,維持着頭腦的清醒,急急轉頭向着黑潮中間看了一眼,看到了幕九歌那仍未湮滅的劍光,眼神已愈發清朗了起來。
然後,他保持着鎮定,冷聲道:“我說,膽敢煉化這三千里域,你們都會死!”
無數人的目光都交織在他身上,像是顯露了些荒唐之意。
“這位北域的小聖,是瘋了麼?”
南疆妖祖“嗤”的一聲笑,道:“老夫都已經忘了多少年沒有被人威脅過!”
東方三位老神仙神色更是冷寂,其中一人看向了太白宗主,道:“真湖,你在老夫眼裡,一直都是個不錯的年青人,所以你應該知道,如今自己面臨的是什麼,又在說什麼!”
“我知道,所以我才這麼說!”
太白宗主迎着對方的目光看向了東土的三位老神仙,冷聲道:“你們若是煉化了這三千里域,便會造成大道真空,到時候,怕是大半的北域都會被捲進去,引發崩壞,天地大變之下,便是其他北域地大地上生存着的平民百姓,也會被這混亂天象給害死,到時候,整個北域,就會變成無毛之地,世代生存於此的北域生靈,怕是就要從今日開始絕族絕種……”
東土的三位老神仙臉色仍是沒有半分變化。
南疆妖祖臉上則露出了玩昧的笑意……
至於西荒的魔,更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這時候的話。
“最關鍵的是,你們也會死……”
太白宗主緊接着說出來的話,卻使得他們面上的玩味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倘若煉化了三千里域,帝尊就會真的踏破那個極限,融匯九條路,貫通一切,到了那時候,無論你們修爲有多高,活的有多久,在他的面前,都再無半分還手之力……”
“又或者說……”
太白宗主聲音微微一頓,接着說了下去:“要你們煉化這三千里域,本來就是他已經意料到的,他早就知道你們會這麼做,所以他也在等着你們這麼做,看似這是惟一可以殺死他的方法,卻是在幫他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在他的眼中,你們都是被戲耍的傻子!”
幾位東土老神仙,臉色都出現了些許的變化,眉頭皺起。
而南疆妖祖,更是浮現了淡淡的笑意,輕聲道:“北域的小輩,我知道你有些本領,但說話也是要負責任的,倘若你在老祖面前胡說八道,我可是會將你神魂也吞了的喲……”
“閉嘴!”
太白宗主看了他一眼,平靜說道。
“你……”
南疆妖祖面上閃過一抹冷意,幽瘮瘮的看了過來。
“東土的三位老前輩,還請幫我佈下絕滅大陣,定住他的身形,不要被他逃了,西荒的前輩,還請定住虛空,鎮伏四方,若我猜的不錯,他在其他地方,一定還有一座法陣,不可讓他兩道法陣相接,至於南疆……我要你鎮住這方黑潮,借我天地之力,我要入陣!”
太白宗主雙手背在了身後,平靜的說出了這些話。
“什麼?”
聽得太白宗主的話,莫說這些諸方高人,便是北域修士,聽着也都傻了。
尤其是方貴,已經滿面高深莫測的看着太白宗主,心裡道:“臥槽!”
“這小子是瘋……”
南疆妖祖愣得半晌,已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說了讓你閉嘴!”
太白宗主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沉聲低喝道:“我修爲不如你們,境界不如你們,地位更不如你們,可如今,真正能夠阻止他的人,也只有我,所以你們這時只有聽我的……”
南疆妖祖眼底,已露出了森然殺氣來。
西荒的魔,還是不動聲色。
東土的三位老神仙,則是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
中間那位姜家的老神仙忽然開口,道:“真湖,給我們一句解釋!”
太白宗主點頭,道:“幾位前輩本來也該發現的,只是,你們一直都太小瞧了我們!”
東土的三位老神仙皺眉,剛想說些別的什麼,太白宗主已接着開口:“尤其是我師弟!”
“這……”
東土三位老神仙聞言微怔,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急急定盯看了過去。
西荒的魔還是不動聲色,像是睡着了。
南疆的妖祖蛇軀緩緩盤旋,像是在打量着太白宗主,考慮從哪裡下口。
“他說的不錯!”
忽然之間,東土三位老神仙同時開口,一道神念飛快流轉,落入了西荒的魔與南疆妖祖心底,於此一霎,他們三人忽然大袖一蕩,分別向着三個方向掠去,於此同時,他們身上皆盪開了無窮氣機,遠遠流去,卻似化作了一個三角,恰好將那無窮黑潮,圈在了裡面。
也在此時,西荒的魔緩緩睜眼,看向了四面八方。
就連南疆的妖祖,也在微一沉吟之後,忽然一笑,張口吐出一口妖氣,這妖氣過處,天地似乎都化作了琉璃,一道長長的琉璃橋出現在了虛空之中,直涌向了黑潮深處。
無窮黑潮滾滾而起,拍打着這琉璃橋,卻一時漫不到橋上來。
三方高人,居然真個全都依着太白宗主所言去做了,執行了他的命令。
……
……
“宗主,這究竟是……”
方貴看着眼前這一幕,心間已是萬分不解,急急開口。
“他並沒有融合九條路!”
太白宗主開口,同時已展開了大袖,看向方貴,道:“要不要一起進去!”
“走!”
方貴一口答應了下來,同時道:“你再給我解釋一兩句!”
兩人身形展開,於天下人的目光之中,踏着琉璃橋,急急向着黑潮深處奔去,太白宗主的神念直接傳到了方貴心間來,化作了他的聲音:“從一開始,帝尊便已邀請你師尊加入他,只是被拒絕,而在後面的大戰之中,他也只是與你師尊纏鬥,雖然手段無窮,卻始終奈何不得他,到了最後,更是拼着受你師尊一劍,也要將他引入到那大陣的最深處去……”
“原因很簡單,他缺了一條路!”
神念激盪之間,他的聲音,倒似越來越堅定,像是確認了什麼:“你也可仔細想想,帝尊要煉化天下生靈,成爲這天地之間的惟一,那麼他面臨的最大問題,究竟是什麼?”
方貴道:“不懂!”
太白宗主道:“是反噬!他這甚至不是最簡單的煉化,而確實如他所言,乃是融合,這也就導致,他每融合一位生靈,對方的血肉,法力,神魂,甚至念頭,都已被他吞噬,他可以成爲這天地之間,惟一的生靈,可是他卻也承載了這世間所有人的神魂與念頭,憑他自己一個人的神魂,根本承受不住這反噬,他的神魂也會隨之崩潰,換句話講,他也會死!”
“所以,他就需要一個保證自己神魂不滅的支撐!”
“而能夠做到這一步的,惟有知見院!”
“惟有知見院的路,心神強大到極致,念頭不毀,神識不滅,纔有可能承載那世間無窮生靈的雜念,纔有可能讓他成爲了惟一的生靈之後,仍然保留着自我的不滅之識……”
“所以我才說,東土的老神仙,小覷了我們!”
“他們皆真的以爲帝尊已經推衍完整了歸元道藏,融合了九條路,他們皆以爲,連我們都可以從歸元道藏之中悟出來的路,帝尊更不可能沒有悟出來,可事實上,帝尊確實找到了歸元道藏後面的路,驚才絕豔,但他也有不如我們的地方,我從中悟出了歸元不滅識,師弟從中悟出了完整的知見院真意,這兩者,都是帝尊不如我們師兄弟兩個的地方……”
“所以他要殺我,因爲怕我的歸元不滅識亂了他的神魂!”
“所以他想要師弟,因爲他需要師弟的路!”
“這就是他的弱點,也是他惟一還沒有圓滿的地方……”
“……”
“……”
方貴聽得目瞪口呆,從太白宗主的話裡,一下子聯想到了很多。
這時候的幕九歌,雖然被困在了陣中,但還他的劍光流轉,還在護着自身,沒有被帝尊吞噬,換句話說,兩人還在鬥,而只要幕九歌沒有被煉化,帝尊的路便不是真的完整,可倘若剛纔東土老神仙等人,真的已經將三千域磨滅的話,那同時被磨滅的,便是幕九歌。
看似帝尊會被磨滅,實則在那一刻,他便得到了真正的完整!
心間驚悸,倒吸一口涼氣。
惟一還有點不明白的是,太白宗主剛纔還神色絕望,怎麼一下子想到了這些的。
“帝尊很強……”
太白宗主擡頭看向了眼前無盡的黑潮,眼底怒火上涌:“但我不信!”
“不信他真個就什麼地方,都強過了我們師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