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機掛斷,沐許寒全程都不曾說過一個字,只是聽着也知道寧曼羅做了什麼,目光盯着眼前的女人看了許久,不由自主的輕嘆口氣。
見眼前突然出現的手機,寧曼羅愣了一下,擡頭,小心翼翼的接過,正想着要說什麼,沐許寒卻已經離開去了書房。
晚上,寧曼羅答應了要帶寧子軒出門,卻遲遲不動作,目光只盯着書房,而沐許寒絲毫沒有動靜。
“媽咪,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出門啊?”寧子軒擡頭看向寧曼羅,臉上帶着一絲不耐,現在已經快七點了。他平時六點多就吃了晚餐,再不去,就要餓過了。
寧曼羅摸了摸寧子軒的腦袋,輕聲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寧子軒小臉一皺,但在寧曼羅微沉的目光下,還是鼓足了勇氣去了沐許寒的書房。
不過兩分鐘的時間,他耷拉着臉出來,朝着寧曼羅搖了搖頭。
只能寧曼羅帶着寧子軒兩人去吃肯德基。
只是,萬萬沒想到,在這裡居然也能遇到許輕曼和小一,許輕曼帶着大大的墨鏡將眼睛遮住,頭上帶着帽子,天已經慢慢黑下來,肯德基裡面也大多是小孩,倒是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寧子軒倒是一眼就認出了沐穆,小臉上帶着驚喜,卻又擡頭看了一眼寧曼羅,沒有她的允許,寧子軒也不知道能不能過去那邊。
忽而,許輕曼朝着他們招了招手,寧曼羅意外卻也牽着寧子軒坐在了邊上。
寧曼羅出現後,許輕曼索性就拿下墨鏡,笑看着她,“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一時之間尷尬,小一起身去點餐,問了寧子軒要吃些什麼,寧子軒只喜歡這裡的雞翅,其他的東西倒是都沒有什麼感覺,因此,他們一會兒還要去吃口水蝦。
“這孩子長得真可愛,也不知是像了誰。”許輕曼忽而感嘆道。寧曼羅心中卻咯噔了一下,訕笑着不說話。
自從沐許寒那次與寧子軒聊過之後,他好像不那麼厭惡許輕曼了,再加上和沐穆也曾一起玩耍過,此時寧子軒倒是給了許輕曼一個大大的笑臉。
“軒軒誰都不要像,我要做我自己。”
寧子軒的豪言壯志讓纔回來的小一聽到,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呀,原來你的志向這麼高遠呢。”
被他這麼一誇,寧子軒反倒是害羞起來,而全程沐穆都低着頭,眼睛只看着自己眼前的東西,卻也沒怎麼吃。寧曼羅眸光微閃,看了小一一眼,他眸中露出一絲無奈,反倒是許輕曼好似並不在意。
飯後,小一帶着兩個小傢伙去買冰淇淋,只有寧曼羅和許輕曼兩人在。
“五年前,朱沙曼華門口的事情不是你做的,你爲何不解釋?”寧曼羅問道。
許輕曼頓了一下,目光柔和的看向遠處的小一和沐穆,淡淡道,“解釋了又能怎樣,反正,你母親之所以去世是我故意讓李月娥裝病,然後被路過的美國專家看到,才耽誤了治療。從我們見面開始,我就有意無意的告訴你,沐許寒所有爲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爲我。這些,都已經足夠你恨我了。再多一樣也無所謂。”
寧曼羅搖了搖頭,她媽媽的事情還需要進一步的查證,或許,許輕曼只是恰好在那個點上而已,卻並不是因她而死。
只是寧曼羅也感嘆於眼前這個女人的淡定,哪怕是經歷了這麼多,哪怕所有她做過的事情都昭然天下,她也如此淡定,彷彿那些都是理所當然。
“寧曼羅,你不懂,也不會懂,一個人心死的時候,也就不會在乎多幾項罪名了。我與沐許寒在二十五年前認識,他十歲,我八歲,但他卻如此驚才豔豔。爲了能和他相配,我夜以繼日的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但似乎除了兩家人的有意撮合和周邊人的閒言碎語外,他對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
寧曼羅瞭解那種感覺,她何嘗不懂,唯一與許輕曼不同的是,她一直默默的在仰望,只想着能看着他守着他,卻從未想過要得到他。因此,哪怕是兩人發生了關係,她的第一反應都是要逃,不能讓他知道。
“二十年前,爲了救他,我父親和他父親都身亡,我原本以爲,我們之間從此就有了無法打開的牽絆,誰也無法再分開我們兩人了。但哪怕是周邊所有人都覺得我們在一起是天經地義時,他還是無動於衷,甚至,恐怕連這點都沒有意識到。他驕傲的對這些猜測和想法不屑一顧,甚至是無視。”
“你說的是二十年前的綁架案?”寧曼羅問道。心下一驚,五年前從劉洪那裡得知這件事後,寧曼羅想過去了解,卻發現,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二十年前,她才五歲。那時候,張雲才帶着她的女兒住進寧家,她與她媽媽生活從此開始黯淡無光。
側首看了寧曼羅一眼,許輕曼輕笑,點了點頭,忽而輕嘆口氣,“沒錯,這件案子在當時也算是轟動一時,但卻從此不了了之了。沐許寒一直以來什麼都不曾說,對這件事緘口不提。而我,也終於在那五年後受不了他的冷淡,決定離開。”
“你是爲了舞蹈才離開的。”寧曼羅想要更正許輕曼,卻得來她一個莫名意味的淺笑,“舞蹈?可是你可知道,我舞蹈也是爲他而學,既然如此,我會爲了舞蹈離開他嗎?我只是在打一個賭,我賭他心裡是有我的,我賭他不想我離開的,然而,我錯了。他沒有表情的送我走,接着便撿回了你。”
“當小一告訴我你長得有幾分像我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興奮,甚至所有人都以爲他心底是有我的,就連春月也是這樣想的。但後來,一年,兩年,五年,八年,時間就這樣過去,他沒有任何要聯繫我的意思。正好那時候,我腿受傷,從此無法再跳舞,沒有了舞蹈的我在國外還有什麼意義,因此……”
“我沒有錯,錯的不過是愛上了他,當我看到他爲你做出改變,爲你費盡心思時,卻已經心如刀割,原來這麼多年,我不過是活在了謊言裡。然而,既然是謊言,大家都應該知道的,我何不把它也傳達給你?”
寧曼羅沉默了,是啊,從這點上來說,許輕曼沒有錯,愛上一個人從來不會有錯,但錯的是,愛上這個人後爲了得到他你做過什麼事。
寧曼羅理解許輕曼對自己的欺騙,可以忍受許輕曼將腳傷的事情賴在自己身上,也可以忍受她回國後的各種挑釁,甚至都可以忍受她爲了欺騙,與小一發生關係後將那孩子作爲要挾說成是沐許寒的,這些,都與他人無關,因爲這些承受的所有,都是她寧曼羅不夠聰明,太過單純。
然而,許輕曼唯一錯在不應該將邱若琳和顧玲玉牽扯進來,一個是雖然歷經苦難卻最後也有一個相對完滿家庭的女人,一個是還未出社會,還未領略世界風光的大學生,他們都因爲她的愛而死,這樣的愛,未免太過自私。
更何況,李月娥的兒子發生的車禍恐怕也不是意外。
“有些事情,一旦開頭便很難收尾。所以,當王幾說出所有的時候,我鬆了口氣,終於,不用再掩蓋什麼了。大家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也挺好的。”許輕曼此時的表情中透着一股詭異,反倒不像是真正悔悟後的輕鬆,而是還處於陰謀中的得償所願。
這不是她的全部。寧曼羅心裡想着。卻又不知道剩下的她是什麼,做了這麼多,卻能在要嫁給沐許寒的前一秒鬆口說要嫁給小一,這樣的戲劇性,哪怕是在電視小說裡也無法出現的。
一個人的夢想快要實現時被人阻隔,走向了另一個相反的方向,整個人生壓上去的希望,最後卻變成了無法實現的定局,不會的,不會這麼容易心甘情願的。
寧曼羅目光看向身邊的女人,腦海中忽而回想起艾炎的話語,你也沒有贏,許輕曼這個女人可聰明瞭。是啊,那時候選擇嫁給小一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而邱若琳的後患雖不知是誰幫她處理的,但有小一的幫襯,許輕曼必定會事半功倍。
“媽咪……”不自不覺間寧子軒已經拿着甜筒出現在自己面前,並且遞給自己一個香草口味的,寧曼羅笑着接過,也和他們告別了。
之後,兩人又去了一趟朱沙曼華,在寧曼羅的房間裡吃的口水蝦,但寧子軒硬是說沒有外面的好吃,氣得小二差點暴走。最後只能派人去指定的地點打包一份回來。
寧曼羅正在保安室看視頻時,春月出現了,微微怔愣,寧曼羅讓那人將視頻拷貝一份交給自己後,便與春月一同來沐許寒的房間,她的房間寧子軒此時應該正和小二在吃蝦。
“這份視頻還保留着嗎?”春月看了一眼寧曼羅手上的光盤驚愕的問道。
點了點頭,寧曼羅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沐許寒在五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便吩咐過了,視頻自然是留着,這件事只有王幾一人知道。
這五年的時間裡,她在海珠市讓自己慢慢正視這件事,細細思索,而沐許寒卻在西林市,保存着所有的軌跡和線索,等着她有朝一日回來,親自調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