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以爲她再也不會流淚!
瑪莎以爲她的淚已經流乾了!
尤其是在彪虎集中營【伴虎而眠】【帳中躥蛇】的日子裡。
那些荒野密林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叢林荒獸,動不動輕易就能衝跨百里之外短鬆崗營地簡單的木質柵欄,獸吼如雷,此起彼伏,心膽俱裂!
形形**的混沌兇獸勢如狼入羊羣般橫衝直撞,無情的吞噬着八萬烈士遺孤孱弱幼小的生命!
還有哪些大大小小的爬行動物,那些頭如蛇蟒、尾似鐵蠍的冷血動物,滑膩斑斕的猙獰身軀,鱗甲飛揚,總是能夠無聲無息地鑽入孩子們沉睡的夢裡,猙獰的大嘴陡然向兩旁裂開,一真裂到蛇頸蟒脖之後,滴嗒的毒涎將牀被灼出“滋滋啦啦”的腐蝕聲,張口一吞,然後是夢不再醒的沉淪!
每次午夜夢迴,從噩夢中醒來的瑪莎,蜷曲在牀角,長髮如水的遮掩着她咚咚跳個不休的胸膛,瑟瑟發抖的想起哪些狂野的兇獸哪些冷血的爬行動物張開血盆大口、肆無忌憚的吞噬一個又一個曾經鮮活的身影,銅鈴般的大眼閃爍着幽幽的寒光,不停的舔着猙獰的嘴巴,如同浮光掠影般撲向一個又一個目標,然後是一聲接一聲的慘叫。
瑪莎永遠記得,有一個大男孩,一笑就露出八顆貝殼般潔白的牙齒,青春陽光!
大男孩那迷人的燦爛的笑容,就像古老東方傳說中君子般彬彬有禮又熱情大方的笑容!
這個笑容陽光的大男孩,在一次荒獸侵襲中,面對撲擊向她的兇獸,將身一躥,毅然決然的橫亙在她和兇獸之間,掄起九環厚背大砍刀,刀光閃爍,呼嘯有聲地凌空劈向咆哮的獸頭,濺起一簇奪目的火花。
簸箕大的獸頭一點事都沒有,那把精鐵所鑄的重達五六千斤的厚背大砍刀割琅琅的碎了一地,刀背上九隻鋼環四散滾落,發出風鈴般懾人的魔音。
那頭兇獸撲擊之勢所阻,龐大的獸軀落地之時,土石飛濺,刨地的爪子炸開一個個深坑。
瑪莎得救了,逃離了,但那個大男孩被腰胯一扭,如同鐵棒般堅起的獸尾“咔嚓”一聲,抽得飛上高空,飛出上千米,越過營地的柵欄,灑下滿空鮮血,從山崗跌入北側深深的溝谷,生死不知。
那頭咆哮如雷的兇獸,尤自不甘地追了上去,轟隆一聲就撞碎了殘存的木質柵欄,將一排直徑數十米的成排樹樁和鋼鐵絞索盡皆撞碎,撞出一個房子般巨大的洞,躥射間閃電般追到崖邊,絲毫沒有停歇,如同下山猛虎般緊跟着躥下了絕壁溝壑!
……
所以,哪怕身處荒原,瑪莎的心中永遠殘留着一份對愛的柔情繾綣,無關風月,是那麼的純淨!
所以,當朱重基罵她小“婊”子時,令她慍怒不已;何況她還剛剛救了這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的公子哥兒高貴的性命。
而春蘭秋菊四個嬌俏的丫鬟不但無情的打擊她殘存的自尊心不說,還諷刺她骨關節略顯粗大的手燥得就跟銼子一樣,更是令她雙眸陡然陰森冷漠,發出了地獄使者般漆黑的寒光。
荒野的愛,在殘酷中綻放,猶如風雪中的梅花;
紅塵的愛,溫柔鄉沉醉不知歸路,古來容光人所羨,願爲明鏡分嬌面。
堅毅如瑪莎的淚和瑪莎的惱,再正常不過了!
當時,瑪莎閃電般收回指着朱重基的手指時,看了看自己長期磨礪,導致得皮膚髮青,粗大的骨關節嶙峋支棱的手,還有虎口和指節上老繭如同鱗甲的掌心,再瞅瞅四個丫鬟纖纖玉指春筍手的嬌嫩,一想到她們養尊處憂驕傲得像只花孔雀般還言辭犀利如同毒舌婦的可惡樣子,輕易就刺激得她心如血滴,淚落如雨。
耳中再次響起歲月變遷物事人非永遠盪滌靈魂的歌聲:“我看到爸爸媽媽就這麼走遠 留下我在這陌生的人世間 不知道未來還會有什麼風險”
春蘭秋菊四個丫鬟一句句刁鑽刻薄的辱罵,那怕是自以爲早就心若鐵石的瑪莎,依然淚流滿面,心傷若狂!當即以心會意,心意會身,雙手四足瘋狂搖擺,上身恍若千手觀音臨凡塵,下身恍若地府魔都走出來的蜘蛛腿,激發的氣勢氣場瀰漫百米方圓。
夢幻迷離的青銅之光,璀璨奪目,演繹山河星空,幻像叢生,誓要迷惑得牛皮烘烘的朱重基再次入魔,破其道心,令他降服心猿的努力功敗垂成,以解心頭之恨。
確實很解恨,幾個頤指氣使的丫鬟,華貴的首飾被朱重基野獸般“嗬嗬”有聲的捏碎了,他掌心灼熱的炎陽離火,烤得她們華麗的衣裳,失去了本來面目,盡皆成了烏黑的筋筋縷縷的破布條兒,可笑的貼在她們散發着焦香味兒的身體上,如同脫了毛鳳凰一般。
一個個高高在上的小丫鬟,如同受虐狂般,在朱重基沒輕沒重的拳打腳踢之下,皮開肉綻不說,發出殺豬般的淒厲叫聲不說,臉上還浮現起神經質的滿足笑容,殺豬般的尖叫,彷彿一曲曲語調蒼涼、淒厲、充滿殺戮氣息的狼嗥嘯月之歌,特爽,倍兒爽,令淚流滿面的瑪莎漸至笑靨如花,如同蓓蕾初綻。
……
但是,當朱重基陡然暴起,一指襲殺菊芳丫鬟時,令訓狐女瑪莎糾結不已。
因爲糾結,她手中倒刺森然如同狼牙棒的馴狐鞭被抖得嘩啦啦的響。
“以我剛剛邁入青銅階的修爲,對上修爲高我五轉的人,哪怕是已然走火入魔心神失守,但一旦被其鎖定,也難能全身而退!何況九爺朱重基顯然使的是其成名絕技靈犀一指,極爲兇悍!即便自己手持混鋼摶煉的訓狐鞭,貿然上前,也難能討到半分好處。”
救還是不救?令她大費躊躇!
這種判斷,源自混沌新世界有趣的非人的力量體系。
“力能扛鼎!”
在古代就算是有霸王之姿,比如西楚霸王項羽,重瞳嗔目,披甲持戟,斬將刈旗,無人能敵,最終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大火三月不滅。
但就是這樣一位追風少年心目的英雄,如果重生在混沌新世界,一個小小的幼童,都能將他打翻在地,再踩上一腳,弱得就跟小雞仔似的,一點也不誇張。
……
只有開啓荒種,一步踏入殖裝黑鐵境,舉手投足,才能達到恐怖的萬斤巨力,堪比橫行叢林的兇禽猛獸,能夠和天然擁有獸核的一階荒獸抗衡,才勉強算是新天地的寵兒。
黑鐵九轉,每一轉都能暴增一牛之力,如同神話故事中的牛魔王一般,是爲魔牛之力,一轉萬斤偉力,九轉九萬斤。九轉高手,能夠抗衡體長九米的九階荒獸,或者翼展橫空九米的九階兇禽,端的非凡!
……
至於青銅階的殖裝高手,已然能夠和那些體長超過十米、翼展突破十米,化去喉嚨橫骨,就地一滾,能夠化作人形的兇禽猛獸抗衡。
但這些剛剛化形的妖獸,並不徹底。如果僅看背影的話,一個個沐猴而冠,或着獸皮或穿大袍,公的倒也昂藏巍峨,母的也是明媚動人,但臉上依舊長滿毛茸茸如同豬鬃般尖利的毛髮,轉過頭來,瞅見那獠牙森森的闊嘴,還有那搭拉的腥紅長舌,令人瞬間毛骨悚然。
這些化形兇獸動輒如龍似虎,兇禽翼展橫空,如同烏雲蓋頂,鐵翅一展風暴肆虐飛沙走葉,是謂雲生從龍;猛獸傲嘯山林,宛若流星掠過蒼茫大地,爪牙既硬且冷如同鋼鐵一般,是謂風聲從虎。
而人類將青銅階的力量體系定格爲虎力,將白銀階的力量體系定格爲龍力,一轉一龍一虎之力,九轉九龍九虎之力。
至於金甲高手,已然能夠降龍伏虎,號稱金鋼,體形小於百米的半化形兇禽猛獸,儘可降伏屠戮,堪稱神人。
……
瑪莎心念電閃,雷打癡般望着菊芳丫鬟雙手四足瞬間萎縮,軀幹如同乾癟的肉球般急速墜落地板縫隙中慘不忍睹的樣子,無比清楚的判斷出,不待她不成人樣的軀體跌落,就會被朱重基自烏雲彎月的恐怖氣勢氣場中探出的一指、轟殺得連渣都不會剩下一顆,香消玉殞!
菊芳丫鬟誠然可惡!
但瑪莎一想到爸爸媽媽拋下幼小的她,不惜以身殉道勇鬥惡蛟只爲守護人類文明薪火相傳的犧牲;還有那個叫着潭青海的府軍,拼着箭穿掌心也要遞給腹中飢餒的她一塊蛇肉的溫暖;還有那個不知名姓的大男孩和大男孩刀碎人飛血灑長空只爲守護的永不磨滅的高大身影,那風中滾動的九環如同風鈴般的魔音永遠縈繞在心中的溫柔,令她的心頭一陣雪亮!
那頭兇焰滔天的惡蛟,猙獰邪惡的頭顱起落間,山崩地裂,如同天降殞石般,將爸爸媽媽和萬千將士埋葬。
那些如爸爸媽媽一樣憨厚朴實,如爸爸媽媽一樣捨生忘死保家衛國的不屈戰歌,伴着年歲的增長和風霜如刀的磨礪,伴着瑪莎夜夜仰望星空尋找爸爸媽媽星魂的殘夢歲月,她可以拿起屠刀作戰,但絕不允許爸爸媽媽拼命守護的文明之光在自己眼前、在自己手上零落成泥。
她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