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四人確定了授課計劃結束,兩位教師與寅虎暢飲一番過後,便與十二小組道別,返回松江魂武大學。
雖然只有短短几個小時的馬程,但是對於衆人來說,卻彷彿回到了現實世界一般。
北方佇立的這幾道城牆,的確將這同一片土地,分化出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四人組趕回松江魂城的時候,正是下午時分,街上雖然算不上熙熙攘攘,但也能看到一些行人。
也多虧是在白天,如果是夜晚的話,榮陶陶擔心自己會把這些普通的行人當成雪鬼、雪屍......
這要是真來上一刀,那樂子可就大了。
榮陶陶騎在胡不歸的背上,坐在高凌薇的身後,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喂!這邊!快點!”後方,傳來了一箇中年男子的嗓音,大聲催促着同伴。
本就在胡思亂想的榮陶陶,不由得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回頭,同一時間,他的右手中已經摸出了一柄大夏龍雀。
這一刻,所有人都傻了。
那催促同伴的中年男子嚇了一跳,急忙躲開了榮陶陶那陰狠的眼神,驚恐的連連向後退開。
而反應過來的榮陶陶,立刻丟掉了手中的刀,轉身低下了頭,任由胡不歸載着自己前行。
那個男人的聲音...很正常,也沒有任何敵意,只是稍微大了一些,有點突然罷了,對方沒有任何錯。
但是這從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榮陶陶下意識的有了動作,如此畫面,讓街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左前方,李烈暈暈乎乎的回過頭。
他看着榮陶陶低垂着腦袋的模樣,開口道:“人,回來了。心,還留在峽谷底呢。”
夏方然驅使着雪夜驚,落在了高凌薇與榮陶陶的身後,開口道:“慢慢適應,慢慢調節,不用心急。記着,我在你倆身後。”
高凌薇爲什麼沒有太大的反應?
因爲榮陶陶在她的身後!
在屍潮中,榮陶陶與高凌薇兩人的位置時刻都在轉變,每一次轉變,兩人照顧的區域都不同。
比如剛纔身後的一嗓子,榮陶陶當即看向了身後,而高凌薇卻也下意識的警惕前方。
夏方然如此簡單的舉動,卻也的確幫了榮陶陶大忙。
松江魂城之中,本不該有任何危險。
但夏方然的這一句“我在你身後”,卻是給榮陶陶心中的戰場兜了個底,讓他知道身後是安全的。
四人組終於來到了松江魂武大學,幾個守門的學長看到兩位頂級教師帶着榮陶陶與高凌薇回來,不由得雙眼放光!
不用想,這是教師帶着學生訓練去了,全國大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在一道道的祝福與加油聲中,榮陶陶與高凌薇禮貌的點頭致謝,四人組馬不停蹄,迅速返回了演武館。
正值下午時分,演武場熱鬧至極,室外場地幾乎都被佔滿了,無風無雪、冬陽照耀大地,這幾乎是最完美的訓練時間,學生們都很刻苦。
場地上倒是沒見到少年班的身影,想來,他們應該是在上課吧?
說起來也有趣,榮陶陶下定決心要好好上課,然而由於成績太好,在關外聯賽中拿到了出線名額,這也導致了高榮二人缺課,去千山關修行。
目前,兩人已經算是大二學年了,也算是學長、學姐了。
“今年有少年班麼?”榮陶陶打破了沉默,開口詢問道。
“沒有,梅老鬼估計是要精心培養你們,把你們培養成材之後,再招新的一批。”夏方然開口說着,“不過據說今年帝都魂武和魔都魂武都開了少年班項目。”
說話間,四人來到演武館門前,李烈並沒有翻身下馬,直接道:“我走了,回去睡會兒。”
“李教再見!”榮陶陶迴應道。
“我也撤了,你們去報道吧。”夏方然說着,跟着李烈一同離去了。
高凌薇擺了擺手,看着兩位教師遠去的背影,也隱隱感覺到演武場上的學員們,都在注視着她和榮陶陶。
“走。”
“嗯。”榮陶陶快步走進了演武館,“我們先去找嫂嫂報道吧。”
兩人一路來到了演武館三樓,敲了敲門,裡面卻並無迴應,無奈之下,兩人只能返回二樓,回到寢室先換身衣服、整理行囊。
“斯教?”區別於開門就進女寢的高凌薇,榮陶陶卻是不敢推門就進寢室,畢竟惡霸還在裡面呢。
“嗯?”門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咔嚓。”寢室門打開,斯華年頗爲詫異的看着門口站着的榮陶陶。
她那一雙美眸眨了眨,左看看、右看看,這才伸出手,按在了榮陶陶的天然卷兒上:“回來了?”
然而...那本該慵懶曼妙的聲線,卻立刻消失無蹤。
斯華年習慣性的揉了揉榮陶陶的天然卷兒,隨即立刻收回了手掌,捻了捻修長的指尖,皺眉道:“什麼東西。”
“我沒有清理就回來了,可能是凝固的血吧。”榮陶陶不好意思的開口道。
“哦。”斯華年手上浮現出了一層霜雪,清理着白嫩的手指,一邊轉身走進室內,道,“你先去洗洗吧。”
“好。”榮陶陶走進寢室,放下書包,拿起一套衣物便走進了衛浴間。
斯華年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雙手攤開,搭在後方的沙發屏上,頗爲好奇的看着榮陶陶,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
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沒高沒矮,倒是稍微瘦了點,頭髮也長了很多,亂糟糟的...哦,神采!
神采沒了呀。
16、7歲的青年,又是少年班的天才,又是名副其實的關外第一,但是他那神采飛揚的模樣卻消失不見了,本該明亮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華。
發生了什麼?
夏方然和李烈把他蹂躪成這樣?
也不對啊,無論是夏方然還是李烈,都沒有她這麼狠吶......
而且榮陶陶這番模樣,也不像是被打擊了自信心之後的沮喪模樣,這......
短短兩個半月不見,氣質上怎麼可能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既然不是被教師打擊的,那隻可能是...參軍了?
對,有高凌薇在,他們必然跟着十二小隊執行了多次任務,可能是被軍旅生活打磨出來的。
短時間內,也只有雪燃軍能把一個神采奕奕、春風得意的少年郎,變成一個鋒華內斂的戰士了。
“嘖。”想到這裡,斯華年嘖了一下嘴,心中很是不滿,她俯身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機,敲了幾下屏幕:“榮陽,過分了吧?”
當初,還是榮陽主動加的斯華年微信,身爲榮陶陶的親哥,榮陽在楊春熙的推送之下,把幾個教師都加了一遍。
第一次加上好友,兩人只是客氣的聊了兩句,卻是沒想到,第二次聊天,竟然是斯華年的興師問罪。
榮陶陶也的確應該感到幸運,雖然成長過程中缺少父母的陪伴,但是在學校的生活裡......
夏方然、楊春熙、斯華年這些個赫赫有名的教師,幾乎是把他當成了自家孩子來關愛。
斯華年這次興師問罪就很“越線”,說到底,你只是一個教師,他親哥怎麼培養孩子,那是人家的家事。
但斯華年就這麼質問了,而且還很直白。
當然,斯華年也知道榮陽任務繁忙的程度,對方不一定第一時間看到消息,便繼續敲打的屏幕:“孩子讓你禍害成什麼樣了?
他還要參加全國大賽,還有漫長的學徒生涯,你給我返還回來一個沉穩的士兵?”
讓斯華年沒想到的是,榮陽竟然第一時間回覆消息了,看來他也是在休息。
榮陽:“抱歉,斯教,是我對他關心不足。
我原本對夏教和李教很放心,就沒有多過問,再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晚了。
學校的培訓方式的確有待考量,但我也沒法阻止,他還年輕,很快就能恢復過來,麻煩斯教了。”
斯華年看着手機上的文字,不由得微微挑眉,手指敲打屏幕:“什麼培訓方式?”
榮陽:“千山關,0號考覈峽谷。”
斯華年:???
那個傳說中的考覈地點?
她的眼眸微微瞪大,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本以爲,李烈同行,是因爲上次在雪原中,夏方然和榮陶陶遇到了霜美人、蕭自如的追殺,所以梅校長才執意讓李烈隨行。
現在看來,梅校長可能有那一方面的顧慮,但更多的卻是讓李烈嚴格看護兩人在千山關0號峽谷的培訓過程!
斯華年急忙問道:“他們在峽谷考覈了幾次?”
榮陽:“不是考覈,而是歷練,練了兩個半月。麻煩斯教了,多開導開導榮陶陶。”
兩!個!半!月!
去了多久,就練了多久?
別說一個孩子,哪怕是心態正常的成年人,也不能這麼禍害啊!?
這不是拔苗助長嗎!?
梅鴻玉瘋了嗎?還是他覺得,魂將之子就該接受這樣的磨鍊?
對於梅鴻玉所處的高度和眼界,斯華年有自知之明,她沒什麼質疑的資格。
在內心中,斯華年也知道榮陶陶有魂將之姿,早在榮陶陶重傷住院,她在病房默默守護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護他幾年周全,讓他平安成長。
斯華年自認爲,她對榮陶陶的要求已經很嚴格了,但現在看來,跟梅鴻玉的培訓方式一比較...斯華年下手實在是太溫柔一些。
看着手機上榮陽又發來了幾條信息,斯華年也懶得回了,直接將手機扔在一旁,身體後仰,靠在了沙發上。
不一會兒,榮陶陶換了一身正常的在校裝扮,長褲、體恤衫,他的手裡拿着毛巾,擦着亂糟糟、溼漉漉的頭髮,邁步走了出來。
在戰場上鍛煉出來的嗅覺可不是鬧着玩的,即便榮陶陶是低頭擦拭頭髮,但在第一時間,他就感覺到了一道目光鎖定着自己。
榮陶陶擡眼看去,卻是看到斯華年翹着二郎腿,背靠着沙發,雙臂攤開搭在沙發屏上,正歪頭盯着他。
呃......
這動作,真有範兒啊?
斯華年歪頭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茶壺,道:“給我倒杯茶。”
榮陶陶擦着頭髮,來到了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來:“剛回來你就使喚我。”
斯華年:“我樂意。”
榮陶陶:“......”
你這廝,好生無禮!
你是樂意,那我樂意嗎?
就這樣,不樂意的榮陶陶,給斯華年倒了一杯茶水,手指感受着杯子的溫度,道:“涼了。”
“沒事,熱的我也得吹涼。”斯華年無所謂的說着,卻是沒接過茶水,而是開口道,“嚐嚐什麼味兒,前幾天學校發的。”
榮陶陶看了看顏色不深的茶水,不客氣的喝了一口,砸了咂嘴:“有點苦,什麼茶?”
話音剛落,榮陶陶卻是猛地一歪頭,斯華年一記迅猛的直拳,擦着榮陶陶的耳際刺了過去。
榮陶陶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一邊說着,榮陶陶急忙低頭,再次躲過斯華年一擊。
他那躲閃的動作與拳擊躲避動作非常相似,榮陶陶當然沒有練過拳擊,細細想來,萬變不離其宗吧。
而後,榮陶陶躲閃的動作極爲連貫,迅速側身後仰,然而斯華年卻並未追擊。
“還行,反應不錯。”斯華年接過了榮陶陶手中的茶杯,“水也沒灑。”
榮陶陶一臉難受的看着斯華年,知道的是在打拳,不知道的還以爲在這練漂移呢。
斯華年撇嘴道:“本想趁着水灑的機會,讓你擦一遍地。”
榮陶陶:???
這個女人搞事情!
榮陶陶很不開心,順手把她茶几上的糖果拿走了兩顆,走向了自己的辦公桌。
“呀~水灑了。”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榮陶陶轉頭望去,卻是看到斯華年拿着空空的茶杯,一臉可惜的樣子,看着地上的一灘水漬。
“呵......”榮陶陶深深的嘆了口氣,目光幽怨的看着斯華年。
“怎麼就灑了呢?”斯華年歪頭看向了榮陶陶,“多虧我的好徒弟回來了,要不我又得自己清理。”
榮陶陶抿起嘴,對着斯華年露出了一個經典的微笑表情。
看到這樣熟悉的笑容,斯華年心中微動,歪頭示意了一下衛浴間:“拖布在裡面。”
榮陶陶走向衛浴間去拿拖把,卻是聽到斯華年的聲音:“不錯,挺聽話,晚上我帶你去吃鬆魂一品。”
榮陶陶將拖布杵在水漬上,道:“上一盤你吃一盤的鬆魂一品?”
短短几個回合,沉悶的榮陶陶恢復了往日的狀態,斯華年也是嘴角微微揚起。
她雙腳搭在茶几上,給榮陶陶讓出了擦地的空間:“正好給你理理髮,你這頭髮誰剪的,狗啃的一樣。”
榮陶陶:“大薇拿刀割的。”
斯華年:“......”
榮陶陶一邊拖地,一邊嘟囔着:“因爲剪頭髮的事兒,云云犬跟大薇生了好幾天的悶氣。”
斯華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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