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風宿雪,百團雄關。
今天的風雪有些大,城牆呈東西向,兩側延展,綿延數千裡,一眼望不到頭。
由於個人原因,榮陶陶比其他小魂來百團關的次數稍稍多一些,但即便是在多次站在這座巍峨的雄關面前,榮陶陶心中的震撼,依舊不減當年。
不管未來發生什麼,希望她能一直堅守、屹立於此吧。
不知爲何,對於百團關的代詞,榮陶陶在心中已經換成了“她”。
“你們去換衣服,半小時後北門集合,我不在的時候,一切聽從三位教師指揮。”楊春熙開口說着,又示意了一下榮陶陶和高凌薇二人,“你們兩個,跟我走。”
“是。”
“是......”
隨着衆人進入百團關,兩隊人馬一左一右駛開,大部隊去了社會歷練者宿舍樓,而楊春熙則是帶着榮陶陶、高凌薇,一路向東行。
走在這古香古色的風雪街道上,榮陶陶望着洋洋灑灑飄落的雪花,看着這座靜謐的古代城鎮,心中也滿是感慨。
每每關外狂風吹送着大雪、如鬼哭狼嚎之時,城內卻是一片安逸,高高的城牆爲衆人遮風擋雪,這無疑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大薇。”
“嗯?”
“我們兩個已經轉正了。”榮陶陶悄聲說道,他騎在胡不歸上,額頭抵着高凌薇的背脊,小聲道,“小隊內部分配獸首面具,只有狗頭和豬首,你要哪個?”
“都可以,剩下的給我就可以了。”高凌薇輕聲說着,示意榮陶陶先選。
“嗯......”榮陶陶稍加沉吟,想起來付天策不止一次要把豬首給自己,付天策好歹也是個軍隊將領,在這種小事兒上,榮陶陶也沒必要駁人面子。
他開口道:“付隊一直讓我拿豬首,那我就拿了。”
三人組來到了一幢二層小樓面前,跟立崗放哨的士兵交涉一番過後,在士兵的帶領下,迅速上了二樓。
“報告!”士兵來到一個辦公室前,對着房門大聲喊道,“人帶到。”
“進。”隨着付天策的聲音傳來,楊春熙推開了辦公室門,一眼,便看到了會客沙發上,那坐姿端正、腰桿筆直的榮陽。
“起來,招待客人。”付天策坐在辦公桌後,笑罵了一句。
榮陽當即站起身來,看向了門口處。
這一眼,可不得了......
只一瞬間,楊春熙的眼眶便泛紅了。
事實上,當榮陶陶接管榮陽身體戰鬥的時候,楊春熙就在榮陶陶身旁,密切關注着戰鬥局勢。
而後,她也一直陪伴在榮陶陶身旁,直至榮陶陶醒來向付天策彙報詳細情況,楊春熙也將一切都聽在耳中。
在楊春熙過去經歷的一切事件過程中,她從未展現出一絲一毫的脆弱模樣,唯一稍顯特殊的舉動,便是在榮陶陶醒來之後,她輕輕的親了他的腦袋一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而此時,當她親眼見到榮陽的這一刻,情緒似乎有些繃不住了......
繃不住了?
好像...沒有,她只是眼眶泛紅而已,而後便露出了笑顏,輕聲道:“活着呢。”
隊長就在一旁,這裡又是工作地點,榮陽不好說什麼,只是歉意的笑了笑。
由於魂武者擁有治療魂技,榮陽恢復的還算迅速,但此時的榮陽瘦了一大圈,面色也有些蒼白,顯然還需要一段時間調養。
畢竟是從死亡線上被拽回來的人,你要求他短短几日便生龍活虎,那就有點太過分了。
魂武世界的確有醫療魂技,但並沒有強到足以起死回生、亦或是瞬間治癒重傷的魂技。
別說楊春熙了,就連榮陶陶看着都有些心疼,因爲榮陽本來就不胖,再瘦一大圈,真就有點“脫相”的感覺。
“你不多靜養幾天,這就又開始工作?”榮陶陶開口詢問道。
聽到榮陶陶的話語,榮陽終於將視線從楊春熙的身上移開,看向了榮陶陶,隨即,他的臉上也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只見榮陽伸手握拳,向榮陶陶的方向探了過去。
只是當他探拳的時候,眼神不經意間掠過了榮陶陶身側佇立的高凌薇......
頓時,榮陽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匆忙錯開了視線。
高凌薇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顯然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兒,本來已經到嘴邊的兩個字“陽哥”,也被榮陽那匆忙避開的視線給打住了。
這樣的一幕還算是比較明顯的,高凌薇的心中也有些錯愕。
你想要跟一個人打招呼,你的視線也已經與對方對視了,但是還沒等你開口,對方便看向了別處......
榮陽參軍入伍多年,身經百戰,再加上性格本就是沉穩、堅毅,所以他不可能是害怕高凌薇,而是擔心自己會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反應。
大道理誰都懂。
但是高凌式差點把榮陽給殺了,或者說,高凌式已經成功了。
是榮陶陶硬生生從高凌式的手心裡,將榮陽從死亡線上拽回來的。
要知道,高凌式與高凌薇有着幾乎一模一樣的身材相貌,對於榮陽而言,就如同那個殘忍殺害自己的仇敵,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般。
此時的榮陽本就狀態就不佳,他生怕自己一個恍神,哪怕是表現出來些許敵意,那對於高凌薇、亦或者是對高凌薇與榮陶陶二人的關係發展而言,都是不好的。
物以類聚,這句話很有意思。
榮陽與楊春熙這兩個內心溫柔的人,的確是湊到了一起。
那邊的高凌薇心中錯愕,這邊,兄弟倆已經撞了撞拳。
榮陽開口道:“原本應該是我照顧你,卻是不想,反倒是你救了我。”
榮陶陶:“一家人,不說那些。”
不知是有意無意,“一家人”這三個字,榮陶陶加重了語音。
榮陽笑着擡起手,使勁兒揉了一下榮陶陶那一腦袋天然卷兒。
“你小子,別跟我在這兒話裡有話啊!”辦公桌後,付天策哼了一聲,“你哥一直是養病狀態,沒有工作,他是聽說你們今天要來,才坐在這等你們的。”
“付隊好呀?”榮陶陶嘿嘿一笑,對着付天策打了個招呼。
“好什麼好,立正,站好,給老子敬禮!”付天策板起臉來,裝作一副嚴肅的樣子,有模有樣的。
榮陶陶和高凌薇愣了一下,急忙敬禮。
雖然有學生的身份作掩護,但他們畢竟是實打實的雪燃軍士兵,而且此時又轉正了。
付天策:“未羊。”
榮陽:“到。”
“去,招待松江魂武的楊教。”付天策說着說着,自己卻是樂了,“你現在是重傷休養期間,別老在我面前晃悠。”
榮陽:“是。”
榮陽和楊春熙直接走出了辦公室,留下了付天策和高榮二人。
“風花雪月魂技怎麼樣,用着還行?”付天策隨口說着,歪下身體,在辦公桌下方的櫃子裡翻找着什麼。
“我鑲嵌了,大薇沒有鑲嵌,留着當秘密武器呢。”榮陶陶急忙說道,“特別好,那幻術世界太真實了,用起來容易懷疑人生。”
“嗯,好就行。”付天策說着,從櫃子裡依次掏出來兩個面具,放在了桌子上。
“嚯~!”榮陶陶驚了!
無論是豬還是狗,其形象都遠遠超出了榮陶陶的想象。
這哪裡是什麼狗頭,這明明是狼頭吧!
毛髮灰白相間,其面目竟是如此兇殘?
還有這豬...這不是家養的白豬黑豬,這™是疣豬啊?
怎麼還長着兩根獠牙呢?
榮陶陶目光緊緊盯着那面目兇悍的豬首,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一巴掌拍在了額頭上:“啊!想起來了!”
付天策面色狐疑,道:“想起什麼了?”
榮陶陶指着豬手面具,道:“彭彭!”
聞言,付天策更懵了:“什麼彭彭?”
“誒呀!你有沒有童年呀!”榮陶陶急忙解釋着,“彭彭和丁滿呀!”
付天策:???
“就是那個動畫片......”
“啪!”付天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閉嘴!立正!給老子站直嘍!”
榮陶陶急忙立正,一旁,高凌薇也是遭了殃,急忙昂首挺胸,站的腰桿筆直。
付天策還真就沒看過什麼動畫片,心中也是一萬個不信,哪個動畫片主角形象這麼驚悚,不把孩子嚇個好歹......
他哪裡知道,桌上擺着的,還真就是恐怖兇悍版本的彭彭......
付天策開口道:“你們追捕紅衣大商、彌途、寒花,立了大功,予以表揚,由於你們的身份特殊,我向部隊申請了魂珠,也已經發放給你們了,希望你們在世界盃上能有好的發揮。”
“謝謝付隊。”高凌薇輕聲說道。
“嗯。”付天策從桌上拿起了一串鑰匙,拆下來兩個,道,“你們現在是十二小隊的正式成員了,辦公室鑰匙給你們。”
榮陶陶上前兩步,拿過了兩片鑰匙,道:“我們還有辦公室?”
付天策道:“也算不上什麼辦公室,你就當做是休息室吧,把這裡當成一個集體宿舍,百團關不小,這個建築也算是雪燃軍對我們的重視與肯定。
但我們平日裡餐風宿露,很少回來。日後,如果在三牆、二牆等區域執行任務,就近尋找士兵宿舍居住就可以。
如果是在百團關作業的話,儘量返回這裡居住。十二小隊平常都分爲三個小組,這也是小組之間難得見面的機會。
當然,這些因素你們暫時不需要考慮,我答應你們的都會辦到,你們繼續上學,必要的時候,我再召你們歸隊。”
“好的,謝謝付隊。”榮陶陶點了點頭。
付天策說的很對,就比如說去年過年那陣,付天策和十二小隊成員帶着榮陶陶、高凌薇、陸芒三人在一牆內作業,那真是餐風露宿。
他們足足在外面晃悠了一個多月,一週纔回一次百團關,而且那還是爲了照顧三個小魂。
每次歸來,榮陶陶三人都去社會歷練者宿舍,從沒和隊長們共同起居,原來他們是回大本營了。
“行了,鑰匙給你們了,一會兒你們自己找辦公室吧,都在二樓。對了,你們把面具戴上,我看看。”付天策開口說着。
帶上給你看看?
付隊是不是也有什麼惡趣味?
榮陶陶拿起了黑色版本的驚悚彭彭面具,戴在了臉上,卻總覺得前面的兩根獠牙有點礙事。
付天策看了看榮陶陶,心中頗爲嫌棄,如此兇惡駭人的面具,眼洞後面那一雙眼睛,卻是沒什麼氣勢。
當他看到高凌薇帶上狗頭面具之後,心中頓時滿意了不少。
很好!
兇悍!凌厲!危險氣息十足!
這纔是一個雪燃軍特殊小隊士兵應有的氣質嘛!
看着那似狼似犬面具後的鋒利眼神,付天策也是稍稍有些恍神。
那高凌式能強大到令人心驚膽戰的程度,這個妹妹高凌薇...理應不差!
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榮陶陶悶悶的聲音突然傳來,他指着自己的面具,道:“你確定這是豬寶寶?有福?”
“呵呵。”付天策笑了笑,道,“隊內的後勤工作歸卯兔,不滿意的話,可以去找她。”
哦,這樣一說,那就合理了。
那個可愛的小姐姐估計也看過動畫片,只是定製面具的時候不敢太明顯,所以才製作了一個驚悚版本的。
“聽說,你給那瓣蓮花起名叫做輝蓮?”付天策開口說道。
眼前,兇惡疣豬看向了付天策,開口道:“予人安樂爲慈,除人痛苦爲悲。
當它憐憫衆生、大慈大悲的時候,的確會發光。”
聽着榮陶陶的話語,付天策有點錯愕,尤其是這句話,是從一個兇惡疣豬的嘴裡說出來的。
付天策沉吟片刻,道:“據說,每一瓣蓮花都有其特性,此等雪境至寶,也能提升你的精神層面、影響你的人生信仰不成?”
榮陶陶解釋道:“影響的確是有,但每瓣蓮花的性格不同,得具體分析。
比如說那罪蓮,我使用它的時候,它基本上是強制我猖狂放肆。但是這瓣輝蓮的性格可沒有那麼霸道,最多算是建議我憐憫衆生。”
說着,榮陶陶抽出了腰後的大夏龍雀,一手直接握住了刀刃,緩緩地滑動開來。
付天策面色凝重,目不轉睛的看着榮陶陶的手掌。
只見點點鮮血順着榮陶陶攥緊刀刃的手中流出,但是血量並不多。
而當榮陶陶的手掌捋過那長直刀,攤開手的時候,他的掌心上,一瓣青綠色的蓮花覆蓋其中,散發着淡淡的青綠色瑩芒,美不勝收。
而兇惡疣豬面具後的眼睛,看待付天策的時候,卻也多了幾分慈愛與憐憫。
顯然,這不應該是榮陶陶應有的眼神,起碼他不應該以這樣的姿態面對付天策......
付天策的眼睛微微瞪大,看了看榮陶陶的掌心,又看了看榮陶陶的雙眼,也切身體會到,這頭兇悍疣豬的情緒不似作假。
付天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陣陣波瀾,口中輕聲喃喃着:“好小子......”
去年,榮陶陶玩笑似的話語還縈繞耳旁:“我身傍蓮花,就站在軍營大門口,大聲喊叫哪個團要我,邁步我就往裡闖,你看有沒有人攔我就完事兒了。”
而此時,
可不是哪個團隊想要你的問題了。
而是哪個團隊能留得住你的問題了!
奶腿的,多虧老子讓你轉正的早,咱們還能相互成全幾年......
付天策口中喃喃着“好小子”,而眼前的兇惡疣豬卻是同樣開口,話語溫柔,更帶着一絲慈愛,輕聲道:“你也是個好隊長。”
付天策:“......”
反了反了!造反了!
這小子的語氣怎麼這麼像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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