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節課,在楊春熙教師那溫暖的笑容中度過了。
少年班-魂班上課的時候,紀律一直都很好,楊春熙也從來不需要維持課堂紀律,但是今天下午的第一節課,課堂的秩序格外的好,而且學生們都非常積極踊躍的發言。
甚至連陸芒都會舉手主動回答問題了,簡直太真實了一些......
一切,皆因梅鴻玉校長坐在班級後面,確切的說,是坐在榮陶陶的小桌旁邊,聽了一整節課。
隨着楊春熙宣佈下課,魂班的第一次公開課就這麼結束了。
但是學生們都沒動,都在等梅校長先走。
然而......
在榮陶陶的視線中,一隻柺杖,掠過了他的小桌旁,輕輕的敲了敲他前桌的椅子腿:“咚咚。”
“誒?”連大氣都不敢喘的石蘭,下意識的發出了一道聲音,而後急忙閉嘴,身體卻是一動沒動。
“咚咚。”
那木質柺杖再次敲了敲石蘭的椅子腿,這一下,石蘭知道這不是幻覺,她感覺自己完蛋了。
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內,石蘭的腦海中已經重複播放了一整節課。
啥情況?我也認真聽講了呀,我也舉手發言了呀,咋回事?
就像是人臨死前,將自己的生平履歷都過一遍似的,這感覺很是神奇。
石蘭到底還是站了起來,轉過身,看向了那面容消瘦的老者,開口道:“梅校長。”
“嗯。”梅鴻玉的聲音極具特色,嘶啞異常,“來,丫頭。”
教室裡安安靜靜的,落針可聞。石蘭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梅鴻玉:“你的隊員。”
看得出來,梅鴻玉已經儘量做到面容和藹了,但是那一身陰冷的死氣實在是太過懾人......
“姐姐,梨花~快過來,校長找我們。”石蘭清麗的嗓音響起,第一排坐着的石樓和樊梨花面面相覷,卻是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走了過來。
看着三名站在面前,神色恭敬的年輕才俊,梅鴻玉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們小隊,相處融洽。”
雖然是陳述語氣,但姐姐石樓也開口迴應道:“是的,校長,我們小隊相處很好,感情也很好,沒有任何矛盾。”
“嗯,很好。”梅鴻玉雙手拄着柺杖,擡起眼簾,看向了領頭羊石樓,道,“如果學校拆分你的隊伍,你接受麼。”
顯然,不知情況的梅鴻玉,將石樓當成了小隊隊長。
“啊?”一聽到這話,石蘭率先炸毛了,面色焦急,“這...這......我們三個配合的很好的,吃住都在一起......”
梅鴻玉示意了一下乖巧的樊梨花,道:“她練的是槍,你們倆是刀。”
不待石蘭再說什麼,梅鴻玉繼續道:“而且,你們二人是雙胞胎,額頭處有魂槽的雙胞胎,另外一條魂武道路,纔是你們的歸宿。”
一時間,三個小傢伙都沉默了,她們很清楚梅鴻玉說的是什麼。
梅鴻玉輕輕的嘆了口氣,道:“我本以爲少年魂班,可以按照正常的流程修行兩年,再做計較。
但我還是低估了你們的天才程度,既然術業有專攻,你們又是特招至此,也許,也就該用特殊的方式來培養。”
說到底,還是榮陶陶的極其突出,給梅校長上了一課。
樊梨花伸出小手,輕輕的拽了拽石樓的衣角:“答應校長吧。”
石樓:“嗯?”
樊梨花鼓足勇氣,仰起小臉蛋,看向了石蘭:“你們本該走這條路的,有額頭魂槽的魂武者很少,有額頭魂槽的雙胞胎更少。”
梅鴻玉看着鼓足勇氣的樊梨花,他那孤零零的一隻眼睛裡,帶着一絲讚賞。他知道,眼前這個聽話、懂事而又乖巧的小女孩,是魂班的第一名。
最關鍵的是,魂班可是有榮陶陶這等學員存在的!而樊梨花依舊是第一名,這分量,不可謂不重。
一旁,楊春熙走了過來,柔聲解釋道:“分組,並不意味着分開。
你們魂班依舊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學習在一起,生活在一起。
分組只是爲了全面發展,讓你們用不同的方式與這個世界相處。
少年魂班作爲一個整體,多點開花,反而更能提高魂班的水平層次。”
學生與學校考慮問題的角度顯然不同,石家姐妹考慮的是隊員,而校方考慮的是少年班整體。當然,這裡面沒有誰對誰錯,只是角度不同。
石樓和石蘭姐妹倆扭過頭,一個向左一個向右,紛紛看向了身後的楊春熙。
學習生活一把抓的楊導員這樣一解釋,姐妹倆的心情頓時又好了不少。
不分開就好,她們想要的不多,只是不想分離。
梅鴻玉擺了擺手,揮退了幾人,卻是用柺杖敲了敲左側的桌腿。
李子毅急忙走了過來,孫杏雨當即意識到了什麼,起身跟上,眼神卻是瞟向了榮陶陶。
梅鴻玉:“聽聞,你們二人青梅竹馬,路數相同、風格一致、默契得很,想走雙人的道路麼?”
孫杏雨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扭頭看向了榮陶陶:“這......”
李子毅卻彷彿是在三伏大熱天吃了一個冰淇淋一樣,舒服的一批~
對於熱戀中的情侶來說,任何人都是礙眼的存在!
孫杏雨小心翼翼的說道:“梅校長,雙人組的道路太艱難了,我的資質也是全班最低的,我怕...我...我擔心拖累了李子毅。”
李子毅面色一怔,剛要開口說什麼,卻是聽到了柺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咚!”
“嗯,好。”梅鴻玉微微頷首,“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對自己的未來負責,很好。你呢?”
梅鴻玉看向了李子毅。
李子毅張了張嘴,卻是發現一旁的孫杏雨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無奈之下,李子毅開口道:“還是...嗯,還是三人組吧,主流一些。”
“可以,我會給你們調換一個出色的隊員,與你們風格路數契合,又能在各方各面爲你們提供幫助的。”梅鴻玉擺了擺手,揮退了兩人,拄着柺杖起身,邁步走向了講臺。
小情侶一臉懵懵回到了座位上,楊春熙跟隨着梅鴻玉走到教室前方,讓在了講臺一側。
梅鴻玉看着下方的少年,開口道:“你們是第一批少年班學員,是這個項目的實驗品。”
魂班少年:“......”
這麼說大實話真的好嘛?
梅鴻玉孤零零的眼睛掃過一衆人:“你們不僅是松江魂武的首批,也是整個華夏所有魂武大學裡,第一個少年班。”
“所有人都在看着松江魂武,也都在盯着你們。所以,雖然名爲實驗品,但你們必須成功,也只能成功。”
“你們有最好的教師資源,特殊制定的授課方式,以及學校專門提供的本命魂獸。
本該定時定點開放的演武場,你們卻入駐其中,日夜享受修行的便利,未來,學校給你們提供的只多不少。
而在享受最優質教育的同時,你們需要時刻謹記,你們不僅代表着一個項目的成敗,也代表着松江魂武大學的顏面。”
說着,梅鴻玉的目光落在了樊梨花的身上,淡淡的開口道:“同樣,我希望有一天,你們能站在最頂點,成爲整個華夏青年一代的代表性人物。”
樊梨花面色微紅,悄悄咪咪的低下了頭,那藏在桌下的手指緊張的攪在了一起。
被這樣的大人物寄予如此厚望,樊梨花的確是有點吃不消。
梅鴻玉拿起了講臺上的粉筆,乾枯的手指掐斷了粉筆的上半截,啞聲道:“你們要給自己定個目標,任何目標。”
雖然梅鴻玉是讓學員們自己定目標,但是話音落下之後,他卻是轉過身,來到了黑板的右側邊緣,豎着寫下了兩列文字:
“須知少時拏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梅鴻玉站在講臺邊,將粉筆遞給了一旁的楊春熙,也看向了魂班衆學員:“全詩,比這截取出來的兩句更加消極。
我不想待你們三四十歲、一事無成之時,再用這樣的詩句喚醒你們。
這句詩,就送給現在的你們。
下次相遇,願你們能內心坦蕩、毫無愧疚的直面我。”
說着,梅鴻玉拄着柺杖,邁步離開了教室。
他沒有允許楊春熙送他離開,只是自顧自的走了。
短短的下課幾分鐘,卻彷彿比一節課都要漫長。教室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學生們也聽到了振聾發聵的語言,以及那瘦硬有神、細勁疏朗的板書。
短短兩列文字,就這樣印在黑板的最右側,尋常學校中,那裡本該是書寫今日課程表的地方,但是在魂班之中,卻是老校長留下的寄語。
透過那瘦金體的文字,學生們只感覺有一隻孤零零的眼睛,透過黑板,正定定的望着他們......
壓力,無窮無盡的壓力。
靠牆第二排坐着的陸芒,本以爲自己抗壓能力很好,因爲生活已經給予了他分量充足的壓力,但此時的他,真的被那文字壓迫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從未想過,一位頂級魂武者,哪怕是寫下一串文字,也能震懾住一方土地。
陸芒轉過頭去,移開了視線,不再看那黑板上的文字,他卻是剛好看到,榮陶陶早早就扭頭看向窗外,正在欣賞夜景,舒緩神經......
所以,這也在你的計劃之中麼?淘淘?
之前串座位,就是爲了現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