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塵兒要跟你出城——”當懿天雕在一羣侍衛的簇擁下即將跨鞍上馬的時候,身後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傳來,雖不高亢但卻格外堅決。
——是懿清塵!這個九曜城的未來主人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他知道是時候說出這句話了——雖然只有十六歲,但懿清塵卻已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爹爹老了,自己在長大。自己長大,那些弟弟妹妹也在長大。自己不提出這個請求,也總有某個弟弟或妹妹要提出的。如果等到他們提出那就晚了!
於是在看到全副武裝的父親即將策馬巡視軍營的時候,他便心一橫不顧一切地喊出了一句。
正要飛身上馬的懿天雕猛地一愣,然後便一臉嚴肅地轉過身來:“你一個小孩子家出城幹什麼?好好在家習武練字吧!‘說完便不等懿清塵的反應再次跨上馬背。
“不!我要跟着你巡視南方軍團——“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懿清塵竟上前一步直直地擋在比自己還高出一截的戰馬跟前。
懿天雕驚呆了——他沒有想到尚且年幼的兒子竟會如此堅決。同時一股欣喜油然而生——不錯!這股猛勁像我懿天雕的兒子!想到這裡更是面色一凌:“塵兒!行軍打仗可是非同兒戲,你不怕嗎?南境靠近冷海,這一去可能會遇到半人族和牛頭人海盜呢?他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啊!”
“不怕!我是九曜未來的主人!怕什麼?如果這就怕了還怎麼統領軍團,守護南境!”
“哼哼!我懿天雕的兒子可不是隻會吹牛的傢伙!”坐在馬上的懿天雕突然翻身下馬,將手中的繮繩猛地一下子塞到懿清塵的手裡:“既然這樣那又何必非要跟着爹爹去呢?塵兒——今天老爹就給你一個機會,你自己巡視南方軍團吧!”說完便一雙虎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愣在當場的兒子。
懿清塵沒想到會是這樣,他一下子呆住了——雖然無數次想到要走出九曜,躍馬馳騁於千里冰原之上。卻從沒有想到要獨自面對。
“怎麼?”一旁的懿天雕早看出了兒子眼中的怯意,於是便帶冷冷地問道。
“沒怎麼?很好啊!孩兒正巴不得這樣呢——”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懿清塵僅僅是一瞬間地猶豫,然後便飛身上馬要揚長而去。
“等等——”懿天雕的一聲呵斥讓一身雪白的獅子驄停了下來,在懿清塵還在愣神的時候,爹爹懿天雕卻解下腰上的佩劍遞了過來:“拿着這個!你會用的上的——”
啊!龍淵劍——懿清塵不由心中暗叫:這可是父親的摯愛,九曜的鎮城之寶呀!相傳爲大陸西北的精絕國工匠用烏金鍛造,如今精絕國工匠好找,而烏金卻於爍金紀元(熔岩第二紀元)人族與白巫一戰後消耗殆盡了!
“不!爹爹——”
“拿着——”懿天雕隨即轉過身猛地一聲斷喝:“你——統領二百重甲護衛,隨同大公子巡視南境!”
當懿清塵再次醒來已是破曉時分,他一摸身側發現自己竟已躺在了寬大的木牀之上,而一旁趴着的蛛兒卻還在酣睡之中。懿清塵這次卻再不敢亂來,他開始小心仔細地觀察着睡夢中的姑娘。
雖是彆彆扭扭地趴在牀上,但蛛兒的睡姿卻是格外的優雅!雖然貴爲一城少主的懿清塵並沒有看到過多少女人的睡相,但他卻固執地覺得這個女孩兒的睡姿卻是最好的。
秀髮隨意挽起,一身狼皮獵裝早已褪去。蛛兒隨意穿着一件葛麻衣衫,屋子中央的火盆中燃着熊熊大火,她就那樣愜意地扒在牀沿上,寬鬆的衣袖垂下。纖細的皓腕之上是一張吹彈可破的粉臉兒,微微翹起的櫻鼻隨着均勻的呼吸微微翕動,小姑娘似乎在做着一個香甜的美夢。
咦——懿清塵不由一聲驚叫。他不自覺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卻發現再沒有疼痛難忍的感覺了——這姑娘的藥果然管用,沒想到就一個晚上就全好了!
但男人的動作卻早已驚醒了沉睡中的蛛兒,她猛地一下子坐了起來:“啊!怎麼了?你要幹什麼?”看着正要起身的懿清塵她不無擔憂地說。
“哦——全仗着你的靈丹妙藥,我全好了!現在我們去看渡鴉吧!”
“這不還早着呢?”蛛兒小嘴一撅,似乎在怪罪男人打擾了自己的好夢。
“不早了!再晚就來不及了——”說完便想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好好好!我的大少爺——你先躺下!咱這就去,好嗎——”似乎早已被嚇怕了的蛛兒忙不迭地站了起來。
山坡上一無所有,甚至連一隻渡鴉的屍體也沒有。凜凜寒風中,懿清塵不由感覺到陣陣涼意,冥冥中一種難言的恐懼正在撲面而來。
“昨天還有的啊!整個山坡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啊!”蛛兒也不禁萬分疑惑起來——怎麼一夜之間這些噁心的鳥兒都不見了呢?
這裡的村民淳樸憨厚,他們絕不會動這些噁心的東西的——雖然心中還在泛着嘀咕,但蛛兒卻還是嘟嘟囔囔地說出了一句:“說不定是村民將它們拾回家裡喂狗了呢?”
“不!不是的——”懿清塵兩眼無神。
“黑色的大鳥鋪滿天空,
帶血的鱗爪掠過弒者的屍體——”他又念出了那句讓人費解的話。
蛛兒不由心中一驚,她扭臉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卻發現懿清塵臉上顯露出從未有過的沮喪。
“那是什麼?它們怎麼就好端端地沒有了呢?”她還是不甘心地問了一句。
“這是渡鴉!它們來自於熔岩大陸極北荒無人跡的地方,沒有屍體恰恰說明我們闖下大禍了!”懿清塵似乎沮喪地不想再說上一個字。
“什麼大陸極北?什麼荒無人煙?我們闖下了什麼大禍?”身邊的蛛兒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她連珠炮地發問險些將懿清塵轟倒。
“我們走吧!招呼上所有的村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懿清塵並沒有回答蛛兒姑娘的問題,卻忽然話鋒一轉突兀地說道。
“什麼?生活在這兒好好的爲什麼要走啊?你不說清楚我們不走——”從見到懿清塵的第一眼,蛛兒就沒有忤逆過他的意思。但這一次她卻徹底被激怒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他到底要幹什麼啊?有必要這樣神經兮兮的嗎?
“渡鴉出現是個凶兆!它預示着一場風暴的來臨。並且——”
“並且什麼?”蛛兒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恐怖的氣息——雖然生氣但她還是相信這個男人的!他三番五次地心急火燎一定是有原因的。
“並且所有看到渡鴉的人都會死掉!何況我還殺了它們——”懿清塵回望一眼,似乎還怕蛛兒不相信,便有無奈地加了一句:“那些消失的重甲護衛就是明證!”
“不!不會的,你——你是從哪裡道聽途說的——”
“《熔岩史略》!《熔岩史略》記載着——每到下一個紀元的到來,總會有一些凶兆的出現!而渡鴉正是鎮守幽冥塔的暗夜護衛,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的——”懿清塵緩了一口氣兒接着說道:“幽冥塔中封印着第五紀元被龍姓人皇打敗的異鬼,如今渡鴉已死整個大陸將暗無寧日——”
“那我們不是更不能逃避了嗎?”蛛兒看着一臉悲慼的懿清塵,不由反問了一句。
“不是逃避!是不能將禍患帶給他們——”突然之間懿清塵竟一下子握緊女人的雙手,蛛兒明顯感覺到了男人的顫抖。
“勸說村民跟我走吧!我們走得越遠,或許能將禍患帶離整個大陸——”
看着懿清塵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蛛兒沉默了!
——許是前世欠他的吧!女人一陣黯然:“好!我跟你走——”
“那——那些村民呢?”
“他們——”蛛兒猶豫了片刻:“他們會走的!”然後拉着一臉茫然的懿清塵離開了這片死寂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