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客棧時,顧若影對衆人說:“你們先回客棧,我先去個地方再回來。你們幾人的衣服除下來後拿布包了燒掉,各人也都去好好洗洗,洗完後的水切記讓小二倒在林子裡去,不要往田裡、水域裡倒。”
他們幾人身上其實應該沒有沾到多少,又服了解藥,但爲了以防萬一,還是清理乾淨爲好。
顧若影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昫王卻沒有去客棧,跟着她走了過來。
“你跟着我做什麼?”顧若影問。
“你去做什麼?”昫王好奇地問。
“我也去清理身上的餘毒,你剛纔靠我那麼近,衣衫上定是也沾上了,快去洗洗。衣服就不要了。”顧若影怕是的影響客棧裡的人,所以想着在外面清理乾淨了再回去。
“那你去哪裡清理?我們爲什麼不一起?”昫王這下更好奇了。
“我去的那裡你受不了,一會又該病了。”顧若影搖搖頭。
“那我也不能放心你一個去啊!我反正是要跟着去了。”昫王想到還不是得洗澡,還不是得脫衣服,那自己不得跟着去幫她盯着點。
“那走吧!”顧若影看他一定要去,就引着他一路往山下走,之前她聽過店小二講起這個地方,她昨夜騎馬又來看了一回,確實合適,所以今天就來了。這是林間的一抹小的清潭,山上流下的泉水在這裡先匯成一個小的瀑布再積成了一個潭,並沒有化成小溪流向山下的田地,而是順着地溝又流回了山中,所以她在這裡清理的毒水,不會往下流走,而是往山裡去了。這清潭所在的山,店小二說時常鬧鬼,來的人好多都在山裡兜一夜都出不去,所以沒有人敢在晚上來這裡。
“真的鬧鬼嗎?”昫王有些背後發毛。
“殿下,這世間哪裡來的鬼,若是有,我也一併斬殺了。”顧若影笑了。
兩人還未走近,已經聽到了瀑布的聲音,昫王注意到,這裡長的樹,與路都是一樣的,樹距也都差不多,所以很容易給人造成視覺上的影響,迷失了方向,所以纔會有走不出去的感覺。像顧若影這樣的人,尋路根本不是看樹,所以纔不會迷路。
兩人到了潭下,顧若影對昫王說:“你就在這裡等我,我去洗洗,如果看了鬼,記得叫我。”
昫王臉色有些發白,顧若影忍不住笑了。
“昫王也會害怕?”顧若影笑道。
“我不怕人,鬼因爲沒有見過,所以才怕。”昫王仍在狡辯。
“說了不要你跟來,你非要來?那現在怎麼辦?我的昫王殿下。”顧若影有點無奈了。
“我也去洗?一起?”昫王提議道。
“我看你不是怕鬼,你是想和我一起洗澡對嗎?”顧若影搖搖頭,打算一腳把他踢進潭裡去。
“不是,我真的怕。”昫王又開始狡辯。
“一起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怕你這傷寒未愈,受不了這寒潭。”顧若影原先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她是不怕冷,但是昫王的身子骨不行。
“我試試……”昫王還想說什麼,就見顧若影已經開始脫衣服,她先抽了釵,又解了外衫扔在地下,接着開始脫裡衣,昫王幾乎就看到她雪白的背了,他趕緊迴轉身去,他聽到顧若影下了水。再回頭時,水中已經沒有人了,但是漆黑的水潭中有個白色的影子,往那瀑布那裡去了,然後就看到顧若影只穿着最貼身的衣物,衣服因溼了水全部貼在身上,將她的美好身材完整地勾勒出來,她站到了瀑布下的石頭上,任由水沖刷着她的身體。
一會兒,她又遊了回來,對着看呆的昫王喊到:“殿下,你到那大石的背後去。”
昫王往後一看,果然有一塊一人高左右的大石頭。他應着,走到了大石後面。
顧若影從潭中走了上來,邊走邊除掉了所有的衣物,接着,走到大石前,伸手在石縫裡摸出一個油布包,將布包裡的衣服換上。換完又收起所有之前穿的衣服,用油布包裡的火摺子全部燒了。
昫王聞到煙氣才知道她已經換好衣服了。他走過來也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扔到火裡。
“你原早有準備啊!我也就是這外衫有可能沾了一點,燒了便是。”他說完,拿出帕子,替她擦着溼漉漉的頭髮,看着她穿好衣服的樣子,心裡卻還想着,瀑布下的那美好的胴體。
兩人等到火燃盡才走出了林子。他一路跟着顧若影,並沒有迷路的感覺。雖然覺得確實哪哪都一樣,但是顧若影就像是認識路一樣,順順利利就走出了這座山的範圍。
兩人回到客棧時,天都矇矇亮了,秦柏舟眼巴巴等着昫王回來,又按着他洗涮了一番才放下心來。秦柏舟覺得怕毒粉散在昫王的房間,是煮了水讓昫王在他的房裡洗的,等昫王清洗完回到自己房間,發現顧若影已經在他房間的榻上躺下了。昫王拿了牀被子給她蓋上,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手,是暖的,再摸了摸臉頰,也是暖的才放了心。
“殿下做什麼?”顧若影不知他爲何試自己的溫度。
“我看你下了那麼冰的潭裡去洗了那許久,怕你凍壞了。要不要讓柏舟給你備點薑茶來喝?”昫王關心地問。
“我不怕的,我從小住在凌霜山。那山上有個凌霜池,常年積雪,池裡的水都被凍成了冰。我們從小到大如果犯錯,就要去那裡受罰,別人罰一個時辰,我一罰就是一日。我的哥哥們只要犯錯,我能擔的就擔着,不讓他們在那裡受苦。在那裡如果不動,不用內力,不出三個時辰就得被凍死。所以這個季節的水對於我來說,就是熱水。”顧若影從來沒有對他說起過以前的事,他也並不敢問,月冷河對他講過,五歲起就開始受苦,誰又忍心來揭她的傷疤。
“難怪你大雪時節都可以着單衣啊!你義父真不是人,竟這樣訓練一個孩子,一個女子。”昫王這才知道她爲什麼不怕冷了。
“我不怪他,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如此的強大。”顧若影答。
是啊,若不是這非人的訓練,又怎麼會成就現在的她,如此獨一無二的她。
“我喜歡下雪天,所以我喜歡落雪城。”顧若影感覺春天開始,她的身體就沒有那麼舒適了,還是冬天最好。
“我知道,你還愛踩雪,聽那‘吱吱’的響聲,聽到就很開心,會咯咯地笑。”昫王掀開被子,將她抱了起來,她也任他抱着送到牀上。
“你如何知道……”顧若影聲音越說越小,感覺好像困了。
“大哥說的,大哥還說,你都未曾脫衣睡過……以後,我不許你這樣……”說完,他替她輕輕脫去了外衣,又脫去了靴子,再蓋好被子。
昫王坐在牀邊看到她睡着,纔去榻上睡下,他想起那晚月冷河揹着酒醉的顧若影,在院子走到直到她睡着,那場景讓他感動到差點落下淚來,這對比那可恨的月祝元,父愛怕是還要多些吧!
但他不得不佩服月祝元的狠心的手段,他訓練出來的孩子確實個個優秀,且不說月家兩姐妹和他們的五個哥哥,就是月家的普通死衛都比別人家的技高一籌。他在燁都見識了不少月冷淵和月冷沙手下的人,個個都可獨當一面,且各有各的用處,月祝元能很好的發掘出每個人的特點,再根據這個特點進行訓練。
剛纔洗澡時,秦柏舟說收到了盧子謀的信,他們的人馬已經到了潛雲鎮,正在休整並且等着他們。
昫王現在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首先,大婚的各項事宜,現在已確認了顧若影的心意,那大婚也不再是問題了;其次,這盟約的執行,事關重大肯定不能假於人手,需得他親自己操辦;第三,這王位,要是不要?若要,必起爭端;若不要,曜國是否可保?本來這第二、第三件事對於他的頭腦來說,都是小事,但是若顧若影參與進來,那便會使他難辦得多了。
這琅玥郡主的到來,必定使得曜國風雲再起。他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護得住她。如何做就得走一步看一步吧!本來一心只想着帶她走,就沒再往後想,現在想來,事事都有可能有變數。現在只盼着這顧若影性子收一收,不要再成衆矢之的了。這也就是爲什麼他當時一定要爲她爭個郡主身份,這樣她到了曜國,也不是誰都動得了的。
昫王越想這些事情就越清醒,反倒是睡不着了,於是又坐起來,聽到外面雞都叫了,天也快亮了。他走到牀邊替她放下牀幔,好讓牀上暗一些,讓她多睡一會兒。他剛靠近,顧若影就睜了眼,看到他在放牀幔,就放心閉了眼,往裡面挪了挪位置,說:“殿下睡牀上來,外面太亮了……”
“你又張着耳朵睡啦?”昫王笑着躺了上去,鑽到被子裡,發現被子裡暖暖的,總算是放了心。顧若影鑽進他懷裡,說:“現在可以閉上睡了……”原來她隔一會兒就會睜眼檢查一下榻上的昫王是否安好,也並未睡得太死過,這會兒就在旁邊了,反而更加安心。
她這樣的習慣不知什麼時候能改掉,她要如何才能做到像正常女子一樣的吃飯、睡覺、歡笑?這是他應月冷河的,無論如何都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