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笙轉頭望去,說話的是一個小姑娘,不滿十五歲的樣子,這女孩他很熟悉,這羣人裡年齡最小的,也是最倔的一個,根本不知道怕是什麼東西。
這麼多人都不敢說的東西,她當面就說出來了,這份勇氣胡笙還是很欣賞的,這些人的資料他都是瞭解的,這小姑娘也算是個孤兒,父母雙亡,從小跟着奶奶,奶奶去世後,她也就無牽無掛的出來浪蕩了。
胡笙沒有再看小女孩,目光一移,就落在光頭身上,雙眼微眯,冷冷道:“還有什麼要解釋的?”
光頭也沒想到事情會被一個小姑娘說破,目光輕輕在小女孩身上掃過後,連忙賠笑道:“胡教官,你別聽她瞎說,沒有的事,規定裡都說了不能拉幫結派,我怎麼敢呢?不信,你問問他們,”光頭手指指向了被打的人個。
胡笙沒有辦法,只能又看向那幾人,幾人被光頭提到,先是一驚,看胡笙望過來,又看看光頭,再是一顫,在光頭笑眯眯的注視下,有人道:“沒有,沒有什麼拉幫結派,我們就是比試着玩的。”
胡笙沒有再說話,點點頭就走了,末了,對小姑娘道:“你跟我來。”
楚雲一直默默注視着這一切,無論是光頭的謊話和霸道、還是那幾人的軟弱,又或是小姑娘的不知所懼,都是很正常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糾葛,總歸是不會平靜的,人性常態而已。
小姑娘對周圍不懷好意或是憐憫的目光都視而不見,她不是想爲誰出頭,她只是喜歡多嘴而已,對,小姑娘叫熊瀟瀟,沒別的特長,一張嘴卻是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想說,也就是嘴臭話多。
胡笙也很頭疼,他是這裡的副教官,這小姑娘惹了多少事都是他擺平的,他早就告誡甚至懲罰過她了,但她就是始終改不掉這臭毛病。
熊瀟瀟,十五歲,異能蛞蝓,楚雲看着資料忍不住笑了,怪不得敢亂說話,原來是不怕揍啊。
史振,也就是那光頭,二十五歲,異能熊,但他的表現完全沒有熊的一點特質,反而是可以算是沉穩,不論是他在胡笙面前的低頭,還是把問題拋給那幾個被他打怕了的人,都是最好的選擇。
楚雲能看的也僅限於這些基本資料,這還是他和胡笙關係不錯的原因,大體來說,這些人小到熊瀟瀟的十五歲,大到一個四十六歲的男人,其餘年齡都集中分佈在二三十歲之間,男女比例是八比二。
“胡哥,你們是怎麼教這些人的?”楚雲好奇問道。
胡笙坐在一張辦公桌前,把熊瀟瀟打發走後,苦笑道:“把他們拉來這裡集訓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給他們心裡上一道鎖,不要以爲自己突然變成大俠了就可以胡作非爲,另一個就是根據異人局摸索出來的一些經驗教導他們,讓他們少走彎路,具體方法我就不多說了,這關係到一些秘密。”
楚雲點點頭,對這兩點他倒是深以爲然,上次異人局爲什麼抓了那麼多異人,不就是他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慾望嗎,有異人局這麼威懾一下,總歸是好的。
至於其中有多少是罪大惡極的,楚雲就不知道了,但他也是殺過許多人的。
“有沒有興趣來幫胡-哥一把?最近人手緊啊,我簡直要忙瘋了,”胡笙半開玩笑道。
楚雲剛想直接拒絕的,他不太喜歡做這種事,而且他還想先回晉寧一趟的,只是話還沒出口,就被胡笙打斷了,“楚雲,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時代變了,我們很難再靠自己站住腳了,”他拍拍楚雲的肩膀道:“先在這住一晚,機會只有這一次。”
楚雲點點頭,他又怎麼會不明白鬍笙的好意呢?靈氣已經很稀薄了,如果就這樣一直下去的話,修士註定是要被淘汰的,而新生力量正在崛起,裹挾不住浪潮的人,註定是要被浪潮淹沒的。
楚雲來到外面,看着稀稀疏疏在做體能訓練的幾個人,不由有點感慨,自己才乘上修道這輛末班車,轉眼卻就要到站了。
胡笙也走了出來,看着漸漸西斜的落日,卻沒有楚雲這般多愁善感,“別想太多,想要靈氣徹底消失,至少還需要千年,修士至少還有百年的絕對統治力。”
楚雲點點頭,他沒想過要駕馭多少人,他本來就是從塵埃裡爬起來的,又何妨再跌回塵埃呢?只是有點可惜了,多好的時代啊,就要這麼消亡了。
“胡-哥,我想好了,我就跟着你混吧,”楚雲突然笑道。
“行,你小子還算機靈,給你一個星期假期,先把手頭事處理好了,就來這專心跟着我吧。”
“那行,我明天就回去。”
楚雲感慨發完了,自然就要開始做事了,自己身體裡還住着那麼多人呢,他想平淡過一生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再跌回塵埃,只會落入地獄。
晉寧。
楚雲推開小院大門,裡面已經是長滿了雜草,雖然被人清理過一些,但還是有很多,陳家一家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天天幫他打理這沒人住的房子。
房子只要沒人住了,就會破爛得很快,許多地方都結滿了蛛網,楚雲也懶得再打理,他不是來懷舊的,他是想來跟陳家說聲道別的,不知爲何,陳家明明就一直在這裡,但他卻有一種感覺,以後很難再回來了。
有人的地方纔叫家,他的這棟小樓,就只能這麼放着了,在楚雲的記憶裡,這棟樓裡似乎就只有自己。
週末的天氣很好,楚雲也來得很早,此時已經是吃早飯的時間了,楚雲晃悠着就朝陳家走去。
張芳是個典型的家庭主婦,以前楚雲在的時候,還會幫她幹一些活,陳國樑是不管這些的。如今一家人也是過着平靜美滿的生活,唯一的女兒也大學畢業了,找了份不錯的工作,兩口子的操心事也就從女兒的學業工作轉到了婚姻大事上。
爲人父母的,不管子女混成什麼樣,總是少不了一份擔心的,自從子女誕生的那一刻,他們的重心就從自己身上轉移了,總以爲先照顧好子女,讓子女長大,之後就不用他們操心了,但才發現要他們操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人越老就越會忽略自己,會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綁在子女身上,不讓他們走一點歪路。
楚雲看着臉上皺紋已經很多了的張芳,開口喊了聲姨,儘量讓自己笑得自然點。
張芳愣愣的看了楚雲良久,依稀間,她又看到了當年那個乖巧的幫她洗菜提東西的小男孩,只是這個小男孩已經這麼高了。
“又長高了啊,”張芳擡手比劃了一下,她要擡手才能摸到楚雲的頭了,“你個孩子好好的待在家不行嗎?怎麼一天到晚的不見人。”
張芳推攘着楚雲進了門,嘴裡還不停的嘮叨着,趁楚雲不注意的時候,她偷偷抹了抹眼角。
陳國樑依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聲響才轉過頭來,突然看到楚雲,他也是很驚喜的,就要從沙發上站起來,楚雲連忙走過去扶着他,“叔,坐着就行了。”
“行,你小子還算有孝心,”陳國樑呵呵笑道。
張芳看看時間,道:“你們爺倆先坐着,我去買菜,”說着就要往外走。
楚雲連忙道:“姨,我和你一起去吧,”但他卻被陳國樑拉住了,“讓你姨去就行了,你陪我好好說說話。”
張芳也笑道:“姨又不是老得走不動路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楚雲爭執不過,也只好隨他們了。
“等下把晨晨也叫回來,一起吃個飯,”陳國樑道。
“晨晨不在家嗎?”楚雲問道。
“她公司里加班,請個假就行了,”陳國樑說話很直接。
“叔,那就算了,反正我還要待幾天才走,後面有時間的。”
陳國樑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問道:“怎麼,還要走啊?你小子到底在忙什麼?大學畢業證沒拿到,我早就想問你了,今天你必須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清楚。”
楚雲頭疼,這就是他最怕的事情,以前一直說在跟孫老頭學醫,但事情總歸是有些漏洞的,要不是孫老頭真的出現過,而且還“治好了”陳晨,他們早就不相信他這個藉口的。
“叔,知道你們擔心我,但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是非對錯我還是分得清的,孫老醫生你們也見過,他這人脾氣很古怪,做事也不講什麼章程,我也只能跟着他到處亂跑,”楚雲儘量組織語言把話說得有理有據,修行這事他還是不想讓陳家人知道,一是很難讓人相信,二是他們知道得太多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他不想打破他們平靜的生活,也不想給他們帶來什一些不可預料的麻煩。
“那你說說畢業證這事,”陳國樑不好說孫老頭的不是,就換了個話題,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楚雲,他覺得都跑野了,必須得“鞭撻”一下。
楚雲苦笑一聲,“叔,這事怨我,當時沒忙過來,錯過畢業時間了,”楚雲主動認錯,也留下一個讓陳國樑“出氣”的小尾巴。
“唉,我說你啊、、、”陳國樑痛心疾首,一訓斥就訓斥到了張芳買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