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天君的消息一個比一個更叫人意外,讓衆仙措不及防。
正殿的嘈雜的議論聲達到了頂峰,誰也沒去在意此時的州慢的表情是有多麼難看。
州慢很少在大庭廣衆之下表露出自己的感情,更別說是在這樣的場合了,但是今日他卻像是控制不住自己,雖看起來依舊是冷冰冰的一副模樣,卻也要比平日更冰冷些。
沒有人想要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他,所以就算正殿再嘈雜,州慢的四周卻是出乎意外的冷清。
忽地,州慢感覺到有人在扯他的衣袖。
他有些意外,現在他這樣竟還有人敢惹他?
扭頭去看時,卻見宸柒站在身後,雖面帶笑容,卻也難掩緊巴巴的眉頭傳遞給人的憂愁。
卻也是在這個時候,州慢驀地覺得宸柒是現在整個正殿上他最希望看到的人,還沒等宸柒開口,州慢便示意宸柒先出去等他。
“父君,兒臣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一下。”州慢的假意告辭,天君卻也只當作沒看見。
“去吧。”
出了正殿,宸柒已在外邊等候多時。
“你這個傢伙,可算是來了。”州慢雖把話說的輕鬆,但宸柒還是能夠覺察出他語氣中還帶着其他東西。
宸柒在腦海中快速地整理了一番措辭,卻也還是遲遲不想開口,“二殿下......哦不,太子殿下,上神她......”
“她怎麼樣了,聽說她墮了魔,這是真的嗎?”州慢一聽到排歌的情況,還是一秒破功了,情緒變得異常激動。
宸柒原本就害怕看到他這副失常的模樣,以前在排歌被八音諧抓去的時候是,現在在排歌墮入魔道的時候更是。
沉默了片刻,宸柒還是隻能從嘴裡擠出這樣一個字,“嗯。”
州慢的情緒更是激動,雙眼因爲整夜整夜的不眠而充滿了血絲,看起來十分落魄,“那她現在去哪了,她難道一點都不爲我考慮一下嗎?”
“太子殿下,你誤會上神了,上神她正是因爲不甘心墮入魔道,這才選擇廢盡一生修爲......”宸柒還想說什麼,卻也想起了排歌先前的囑託。
“宸柒,答應我,不管我廢不廢這一生修爲,更不管你是不是要與我一同同生共死,我只希望這件事州慢他不要知道,更不要讓他來找我。”
可是......
“你說啊,她現在在哪?”州慢幾乎要把宸柒的骨頭給啃了,卻也只能看着一直在做心理鬥爭的宸柒糾結。
算了,眼下說不找也找了,既然錯了,就一錯到底吧。
宸柒下定了決心,才終於對州慢開口,“太子殿下,上神她需要你。”
**
瑞鶴仙影。
天君接連宣佈的幾個消息都令四海八荒的衆仙感到驚訝無比,其實這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當他平復了衆仙情緒之後,也已經日落西山了。
他鬆了鬆筋骨,雖是年過花甲,風華卻依舊不減當年,彷彿他依舊還是那個與品令一同騎馬縱橫,飛天涉獵的紅衣少年。
鮮衣怒馬的過去,卻也只能成爲過去。
其實,若是說對眉嫵這卑劣的手段的憎恨程度,身爲與品令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天君來說,一點都不比排歌的少,毫不誇張地說,還要比排歌略深一籌。
他整了整衣袖,朝宮門走去。
半透明的青山壁畫的屏風後,一個女子正在更衣,天君看到她朦朧的身姿時,便站在屏風的另一側耐心等待。
女子換過衣服,也依稀瞧見屏風背後挺拔的身影,嘴角微微彎起好看的弧度,臉上沒有半分天君擅闖閨閣的擔憂和慌亂。
薄媚繞過屏風去接天君,依舊是一臉從容,“怎麼今日來得這麼早?”
“我還以爲你會嫌棄我晚呢?”天君一邊被薄媚伺候着更衣,一邊迴應道。
“怎麼會呢,昨夜你同我說的事情那麼多,我還以爲你要說到夜幕降臨,你看這不是還挺早的嘛。”薄媚說着,臉上一直掛着溫柔的笑,看得天君的眉眼都生出了柔情。
天君將薄媚攬入懷中,“怪不得別人總愛說我太過寵溺你,你這般性子,又叫誰不喜歡呢?”
薄媚的臉未塗脂粉,卻也紅了紅,更是好看,她將頭埋進天君的懷中,“薄媚此生能夠伴得天君在旁,足矣。”
天君與薄媚一同坐入牀榻,卻也不上演那些慣常的戲碼,只是坐在牀榻邊上聊着。
天君將手穿過薄媚披散在身後的長髮,柔順至極,讓他忍不住地朝她耳邊悄悄靠近。
末了,他道:“司命曾說你貴爲貴人時,救過太子,如今想來,卻也不知是陣破樂還是州慢。”
天君的話說得慵懶,一點都看不出他是有意爲之,但薄媚還是察覺了出來,“不管是陣破樂還是州慢,皆是長春宮的殿下,不管薄媚救了哪個,對長春宮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嗯。”天君對她的回答甚是滿意,原本兩個人還未靠得太近,此時卻因爲薄媚的一席話更加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天君,臣妾並無私心,若州慢做出有損長春宮和天族顏面的事情,臣妾貴爲州慢之生母,也定是要好好懲治他一番的。”薄媚怕他覺得她有意包庇自己的孩兒,便又補充道。
天君卻覺得她此時對他有所畏懼的樣子頗爲可人了些,一時間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拋之腦後,將那個還在琢磨着如何說辭的愛妃再次攬入懷中。
**
赤棗子對州慢的到來顯然很漠不關心,直到宸柒跟他說眼前的這位是當今長春宮的太子殿下時,他才皺起了眉頭。
“我聽聞,這位昏迷不醒的上神喜歡的是你二弟,怕是你現在來有點不妥吧?”赤棗子故意把“你二弟”稍稍加重了鼻音,似乎要故意強調什麼。
州慢卻也沒心思與他開玩笑,板着一張冷冰冰的臉問道:“排歌怎麼樣了?”
“自己不會看嗎?”赤棗子看了一眼牀上的排歌,又白了州慢一眼,“昏迷不醒,毫無意識,基本上是廢了。”
“什麼叫基本上是廢了,虧你枉爲魂靈一族,你既有能耐讓她學會牽魂術,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嗎?”州慢一聽到排歌的狀況之惡劣,情緒又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這能全怪我嗎?我已經事前跟她說過了,她說她能夠承擔這一切,只怪她太要強了。”赤棗子越說越弱,最後的一句話幾乎是說給自己聽的,但是州慢也還是聽到了。
是啊,她決定了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左右。
她還是太要強了。
“你們兩個都別激動了,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救上神的辦法,太子殿下,其實在找你之前我們已經想到一個辦法了。”宸柒見兩個人都開始跑題了,急忙勸阻道。
州慢一聽到還是有辦法救到排歌的,情緒又稍稍平復了一些,皺着眉問道:“什麼辦法?”
“去魔界要求魂索。”赤棗子解釋道,“求魂索現在應當是在魔城,至於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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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慢雖知道魔界不是一個說去就能去的地方,但一看到牀榻上面色蒼白的排歌,咬了咬牙,應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看來,你與她倒是挺像,還是別逞能的好,實在不行就回來。”赤棗子輕聲笑,口吻卻還是那副嚴肅的意味,“只可惜你與她之間也有些不同,她死了也不過是一個小廚仙,一個天族過去的上神,一個墮入魔道的仙人,而你就不同了......”
赤棗子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州慢也一定懂他的意思。
她身份沒有他高貴,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春宮的太子殿下,是威名顯赫的州慢上神,以後更是要受四海八荒衆仙朝拜的未來天君。
爲她所做的一切,總歸不要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去的爲好。
卻聽州慢冷冷一笑,“沒有她,我枉爲上神,也枉爲太子殿下,更枉爲未來天君。”
語罷,頭也不回,留下一陣山風,將他蕭索的背影勾畫得凌冽。
**
“師尊,事情就是這樣。”宸柒送走了州慢,便到了刷子序犯給尾犯說明情況。
尾犯點點頭,眉頭亦是緊皺,“如此說來,阿歌的情況已是相當嚴重了,卻也不知道你所說的魂靈族人可不可靠。”
“師尊不必擔心,赤棗子乃魂靈族人中的先族,也算是魂靈族中的天君一類人物了,此番有他在一旁幫助上神,我想上神應當也是可以醒過來的。”宸柒說得信誓旦旦,彷彿這件事情他也是可以保證的一般。
“倘若有你說得那般可靠,爲何阿歌還會昏迷不醒?”尾犯上神卻也似沒聽到宸柒的擔保,依舊要挑些刺來說道。
宸柒也是知道尾犯上神是不會輕易就相信他的,便解釋道:“赤棗子與上神說過墮入魔道便幫她廢盡修爲讓她重新開始,卻不知道上神隱瞞了她受到嚴重反噬的情況,導致......”
宸柒料到就算他不接着說,尾犯也知道接下來的後果是什麼。
房間異常安靜,半晌,才聽尾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總歸還是太要強了些,總要與別人兩不相欠。”
“師尊......”宸柒還想說着什麼安慰尾犯,卻也不知道如此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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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還打算再去一次嗎?”水漫聲緊皺着眉頭,對於州慢方纔提出來的想法表示爲難。
如今州慢已不是那個可以一身輕鬆到處任性的二殿下,而是受四海八荒衆仙眼眼相盯的太子殿下,此時他剛上任不久就又要去一趟魔界,就算天君再怎麼寵愛他,怕是也不會再讓他這般任性下去。
州慢也知道離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所以說,我的這次行動,還需要三弟你多加照應纔是。”
......
水漫聲就知道自己也肯定脫不了干係,言語之中卻也是悄悄暗示州慢一切都要小心爲上。
“你放心吧,若我是到了魔界拿不到求魂索,我一定會見好就收。”
水漫聲也不是頭一回認識他的這個二哥,對於他什麼時候做傻事,什麼時候會失去理智早已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眼下聽到他這麼說,卻依舊放心不下。
他深知,排歌上神正是他二哥失去理智,一定會爲了她不顧一切做盡傻事的人。
“二哥,不管怎麼說,對比大哥而言,我更希望二哥你能一直留在長春宮。”水漫聲此番話說得倒是深情,爲的就是要讓州慢也不要忘了自己不僅有排歌要守護,還有他的三弟在等他。
州慢卻是一笑而過,“放心吧,此番我再回來,定會帶回來一個太子妃。”
**
“胡鬧!”天君坐在正殿龍座上,蹙起的眉頭像極了凡間大戶人家門口擺放的雄獅的臉,叫人一陣冷顫。
水漫聲此時來報告天君,太子因去查看當年令府時,因八音諧餘孽未遂,竟對他發起進攻,雖然州慢功夫過人,卻還是因以一敵百失了優勢,現在受了重傷,必須在疏簾淡月中休養。
怕是一年都不能上朝。
水漫聲故意將“怕是一年都不能上朝”說得輕巧,卻也不失去它的份量。
果然天君一聽到這,便發了怒,“查看令府這種小事本就不需要他這個太子去親力親爲,不過剛上位就受了重傷,這叫本君在衆仙面前如何交待啊?”
水漫聲心裡恨死了州慢,此時自己的二哥已經在去往魔界的路上,自己卻要在正殿上替他挨父君的罵,以爲自己是太子殿下就了不起啊。
......
“父君息怒,事情也已然是做了,傷也已然是受了,還請父君不要降罪給二哥。”
天君語氣也稍稍緩和了許多,“還是讓本君去瞧上一瞧吧,看他傷得如何。”
水漫聲與州慢早就料到還會有這麼一出,也就沒有因爲不在意料之中便失了分寸。
水漫聲微微作揖,“父君英明。”
天君見水漫聲並沒有要阻攔的意思,心中也確定他沒有與州慢聯合起來撒謊欺瞞他這個做父君的,竟也又變了卦,擺擺手道:“也罷,就派你去太子那邊好生照看一下,慢兒自小便與你是最親了,你也要多些勸他,不要爲了什麼不相干的人去做什麼傻事。”
“是。”
魔界。
魔界與凡間無異,到處是魔族百姓的茅草屋、磚瓦房,以至於州慢悄悄潛入時還有些驚訝,這難道不是凡間嗎?
其實早在天魔大戰之後,魔族敗退。
魔君退位給了大皇子步虛詞,步虛詞生性和善,對戰爭帶來的生靈塗炭甚是心痛,揚言要給魔族百姓一個最和平的盛世,經過了十七萬年的休整,魔界果真是一片太平,甚至要比天族治理下的凡間更要和諧很多。
州慢有些驚異,倘若天界再多出幾個像眉嫵這般的敗類,怕是以後天族會不攻自破,到時候就算是魔族一統天下,怕也會更好些。
意識到自己這麼恐怖的想法,州慢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倘若這樣,那這個魔君應當會好說話一些了。
只是,雖是如此說,但因爲魔族的人骨子裡還是有那麼一股子邪氣在,因此州慢在詢問去往魔城的路時,還是巧妙地隱藏了自己是天族人的身份,以免事情敗露壞了先機。
州慢所在的鎮子今日也是出奇的熱鬧,州慢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個面容較爲和善的魔族人後,急忙抓緊機會問他。
“敢問這位兄臺,爲何今日鎮上這麼熱鬧?”
州慢所問的人的確面容比較之其他魔族人都有些更和善些,卻也聽那人笑了笑,“這位公子怕是天族人吧?”
州慢心裡一緊,怎麼這麼快還是被暴露了?
還沒等州慢想明白,那人又解釋道:“今日乃我魔族鎖酒節,所謂索酒節,顧名思義便是窮人向富人索酒,若富人給,則無事,若不給,則可以將他們的住所破壞得一乾二淨,不留情面。”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州慢見那人並沒有因爲他是天族人而對他有所怠慢,便也出言不諱道。
“我魔族近幾萬年來繁榮昌盛,不過一個索酒節罷了,日後兄臺還有機會留在魔界的話,還可以看到更多。”那人依舊笑着說道,很顯然,此人也大抵猜得出來州慢來魔族領地定是有要事要辦。
州慢聽完他的話,只覺他猜出了他的意圖,說話時便稍稍收斂了些,“嗯,多謝了。”
謝罷,州慢卻也並不往人羣嬉鬧的地方走,反而穿過一個窄小的巷子離開了。
男子微微揚起嘴角,看着州慢漫無目的地四處搜尋,反倒也對他感興趣了些。
**
“唉,二哥啊二哥,若你不能平安歸來,怕我也要遭殃了~”水漫聲守在疏簾淡月中已有一日,將所有來探望的娘娘一一回絕,除了薄媚。
薄媚娘娘早已知道了州慢和排歌兩人之間的事情,因此在州慢離開長春宮前往魔界這件事上州慢也對自己的生母坦白了。
薄媚向來性格溫和,對州慢的決定一直都是支持的,只是她還是有些擔心。
畢竟魔界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去的,更何況是當今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
水漫聲也是惶惶不安,自己回絕得多了,也定是要讓人生疑的,況且他爲人總是放蕩不羈,這會突然沉穩地擔起了照看自己二哥的重任,任他與他的關係再怎麼爲人所知,也會遭人非議。
越想越覺得不好,他猛地起身,想到了一個人。
州慢臨走時給過水漫聲一份名單,上面寫的也均是在此段特殊期間水漫聲可以信任,可以託付重任的人。
水漫聲攤開來,名單上的圈圈點點的人皆是他所用過的,都還在外邊執行秘密任務的,只剩下末尾一個名字——宸柒。
水漫聲沒見過宸柒,但是不過用了州慢所給的信羽三天,他就到了轆軲仙影。
“宸柒參見三殿下。”
彼時的宸柒早已不是先前那個稚氣未脫的小仙童,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上刻着這段時間所承受的一切壓力所給的穩重和謹慎。
雖是州慢的信羽,但宸柒還不能斷定眼前這個三殿下是真的足以信任的。
水漫聲一眼就看出了宸柒的想法,便將州慢所給的名單遞了過去,“這是我二哥臨行前給予我的,這上邊的人也就剩下你一個了,你我今日相見不過都是爲了二哥和你家上神,最起碼的信任還是要給的。”
宸柒見了名單,又認出了這是州慢的筆跡,稍稍安心,“三殿下請放心,你我初衷一致,合作愉快。”
水漫聲見宸柒說得官方,不禁一笑,“得了得了,你這行事作風倒是有點像我二哥平日裡給那羣老神仙看的嘴臉,也罷,只要事情不至於敗露,我們就可以成功。”
宸柒頭回聽別人說他像州慢,不禁皺皺眉頭,“我跟太子殿下一點都不像,他不夠沉穩。”
“哈哈哈哈,你啊,也是太過沉穩了。”水漫聲見宸柒也知道州慢的真性情,這下是徹底放心了,畢竟他知道,州慢只有在真正可以讓他信任的人面前,他纔會表現出一副放蕩形骸的樣子。
“那敢問三殿下,你此時喊我來,是有什麼要緊事需要宸柒去處理的?”
水漫聲被提醒了下,一下子就又想起來了,“哎呀,瞧我這記性,我身爲三殿下,總歸不能日夜守在疏簾淡月,這樣吧,我帶你去長春宮請示一下天君,讓他給你光明正大的到疏簾淡月,明面上是要照看太子殿下,但實際上是要你拒絕掉所有去疏簾淡月探望的後宮嬪妃。”
“不過受了傷,怎麼後宮嬪妃都愛去看?而且......還是天君的後宮?”宸柒有些不太明白。
水漫聲見宸柒雖然行事做派老成,但是頭腦也還是簡單了些,一想到他是常年跟在一個廚仙什麼,比起身居長春宮的二哥,那些朝堂謀略之事定是沒辦法比的。
“雖是天君的後宮,但是二哥現在是太子殿下,自然都是要巴結的,我猜啊,不僅是疏簾淡月,怕是連瑞鶴仙影她們都一一去了個遍,目的也很明確,我大哥已經是扶不起的泥了,這個時候唯有仰仗我二哥的勢才能更好的在後宮中立足。”
疏簾淡月。
宸柒雖然還是有些擔心排歌,但是每日躲在結界裡守在牀邊,除了無謂的擔心,也實在是沒有其他事情能幫得上忙了。
相比之下,現在在疏簾淡月中所起的作用果真還大了一些,讓宸柒也多多少少多了一分存在感。
果然,不過在疏簾淡月中待了三天,那些後宮的娘娘們源源不斷地往疏簾淡月這邊來,打着的自然是要來看望太子殿下的旗號。
好在宸柒受了水漫聲的啓發,對於這些能把死人都給說成活的娘娘們的甜言蜜語有所戒備,自然是她們說什麼他聽着,聽完依舊是要回絕的。
“唉~”拒絕了最後一個來探望的娘娘時,卻也已經是日落西山。
宸柒不免嘆了口氣,這件工作,實在是不好做啊~
一個宮娥按照每日的安排依舊是要進疏簾淡月做打掃的工作,在疏簾淡月待了幾天的宸柒現在也大概知道了這些宮娥們的安排,卻也覺得奇怪,怎麼今日的宮娥這麼晚纔來打掃。
彼時應當是每日清晨來打掃的,但今日來的宮娥卻已是天黑纔過來。
宸柒擡頭去看她,想看看是哪個不識時務的宮娥竟耽誤了這麼久的時辰。
卻也不巧,擡眼來看時,那一身外粉內白紗的衣裙之上,那一張粉撲撲的臉蛋分明是先前抱着化了異形的宸柒的那名仙娥的。
宸柒不由得身子一震,怎麼是她?
木笡也認出了宸柒,先前與他有幾面之緣,且這幾面似乎都讓對方將自己深深記住了,所以此時此刻,尤爲尷尬。
“這麼晚纔來打掃,可是壞了宮中規矩的。”宸柒提醒她道,要是換做別人,指不定要被數落幾句。
這句話卻在木笡聽來是在責備她,她聽說近日疏簾淡月來了一個不是很能討好的主,莫非就是他?
木笡就那麼呆呆地愣在原地,盯着宸柒看,也不答話。
宸柒被他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又說道:“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啊!”
此話卻被木笡用笑笑得尷尬,“我說你又是何人,竟能在疏簾淡月與太子殿下爭顏,不知你可知不知太子殿下才是當今年輕的女神仙所追捧的對象的標榜?”
宸柒雖慢熱了點,但是聽到木笡的話後,很快就意識到她話中的意思,“太子殿下確實是英姿颯爽,無人可及,倒是有些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說誰是癩蛤蟆呢?”木笡不爽地迴應道,絲毫已經將先前仙娥告誡她的此人惹不得的話。
宸柒正愁悶得慌,猛地有人想跟他吵嘴,鬼斧神差地來了興致,又變得一副愛理不理惹人嫌的模樣,“倒是還有自知之明。”
“你簡直不可理喻!”木笡本來就是從仙山腳下剛被提拔上來做宮娥的,性子還是烈了些,現在正趕上宸柒火上澆油,一下子便也失了分寸。
“不知道是誰不可理喻。”宸柒跳下坐着的石塊,把臉湊到木笡的耳邊,小聲說道。
不同於情人間的耳語,宸柒說出來的話卻還是讓木笡的心悄然地猛跳兩下。
我這是怎麼了?
**
“敢問這位兄臺,從這裡再往東還要多久才能到魔城?”州慢一手拿着從某個商隊得到的一張地圖,一邊對着剛從路上隨手一攔的男子問道。
男子看了看州慢手裡的地圖,又看了看州慢,說道:“不錯,從這個方向再走上三個時辰就到了。”
“多謝。”
州慢收起地圖,又從一旁抽出水袋,咕嚕咕嚕地猛喝了幾口,解了渴,便繼續上路。
偌大的魔城中,依舊熱鬧非凡,且比其他小城鎮還要熱鬧上許多,魔城對於魔族來說,就如同天族的天界,神聖不可侵犯。
州慢到了這裡,行動也更加謹慎了些。
好在一切都是有驚無險,在順利打聽到魔君所在後,州慢很快就到了洞瀆神宮。
雖說魔界百世長安,但當州慢順利地經過了洞瀆神宮的守衛的通過時,他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個夢。
宮娥將州慢領到正殿門口,便告退了。
州慢朝四周看了看,一切都有條不紊,沒有感覺會有暗客匍匐在四周,光明磊落到毋庸置疑,卻也讓人不得不心生疑慮。
就算再怎麼疑慮,州慢還是走進了大殿。
魔族與天族的不同,大抵也可以從建築裝飾上看個分明。
天族所慣用的色調是白金色,建築通體雪白,在檐角宮闈處點綴點點金光,打造時講究堂皇,氣派;而魔族卻也有所不同,魔族的裝飾大多是紫黑色爲主,檐角處也幾乎爲暗紫色。
州慢踏進大殿上時,心裡不免毛毛,難怪魔界百世長安,進了這殿都要被嚇破了膽。
“兄臺,別來無恙啊。”
還沒等州慢從詭譎的建築帶來的恐怖的感覺中緩過神來,卻聽坐在殿上正中央的人開了口。
州慢這才擡起頭去看他,一臉親切和善的面容,微揚的嘴角沒有半點不真誠,州慢愣了愣,怎麼是他?
“一直聽你說要去魔城,莫非兄臺是來尋我步虛詞的?”
“步虛詞......”
步虛詞乃魔族魔君,也正是州慢花費好幾個月苦苦尋找的人,但當他今日以一身別緻的黑袍加身坐在自己面前時,他才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大夢初醒。
“先前你問我問得匆忙,你我也未曾自報家門,今日我已告訴了你我是誰,那麼你呢?”步虛詞忽視了州慢那一臉懵的表情,繼續說道。
“在下......”
該說真的?還是該說假的?
州慢一時拿不定主意,卻又聽上頭聲音傳來,“長春宮新即位的太子殿下,州慢。”
州慢更是一臉驚愕地擡頭看魔君,心中感慨,不愧是魔族之首,還未進殿就已把他看個乾淨。
“你無需擔心我魔族會待你不公,十七萬年前的天魔大戰不過是我父君一時被矇蔽了雙眼所致,我可以跟你保證,我魔界太平,我魔族自然也不會趁這個時候對天族下毒手,更不用擔心你在魔界會遭遇到什麼不公。”
“你此番來,我見你面容苦楚得要緊,想必是萬不得已纔到我這魔界,可有何事?
步虛詞說話時依舊是笑着的,讓人不得不感覺他說的的確是真話。
州慢緩了緩,此時才意識到這正殿上不僅有一個魔君,還有其他的魔臣在,與魔君步虛詞臉上溫和的表情比起來,看起來卻也比不上步虛詞一分,且似乎對他還有所意見。
步虛詞見州慢看着周圍沒有搭理他,也只是笑笑,給他一點時間緩衝一下。
“魔君,你高高在上爲何要出現在那種小城鎮上?”
步虛詞顯然沒有預料到州慢緩過神來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問的這般問題,又哈哈大笑起來,“我微服暗訪,看到我所治理下的魔界昌盛百年,也就知足了。”
沒想到,縱使在書上聽聞魔族人殘忍無道,魔界爾虞我詐得厲害,卻不曾想,不過十七萬年,便在這位新上任的魔君手下變得這般不同。
州慢想着,自覺自己與他相差甚遠,便直截了當地轉入正題,“其實我此番來,的確有一事相求魔君。”
步虛詞見他終於說到了重點,也表現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聽他說。
“我想借魔族的求魂索一用。”
話音剛落,卻聽坐在一旁的老臣突然大笑,“哈哈哈,天族的太子殿下,你以爲你是太子殿下,我們魔族就會借你求魂索?”
“賺煞,不得無禮。”步虛詞叫他閉了嘴,那位名爲賺煞的老臣便也不再開口。
只是這話所帶來的反響還是巨大的,雖然魔君並未表明他的態度,但很明顯的是,州慢的話給四周坐着的臣子們帶來的不小的衝擊。
對於他們來說,求魂索乃魔族聖物,是天族人不得染指的東西。
今日州慢卻偏偏獅子大開口,想要借求魂索一用,豈不是笑談?
很顯然,州慢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對賺煞的話也表示理解,“我知道我的要求過於唐突,只是本君的愛妻性命堪憂,若沒有求魂索,怕是危在旦夕,還請魔君看在我是天族太子的份上借求魂索一用,本君保證,天族一定會維護魔族的百世長安,萬世太平。”
州慢說得誠懇,讓步虛詞一下子也動容了起來,“既然你已這麼說了,那我也實話告訴你,求魂索現在在我二弟那,若你想要,我可以擬一封書信,你交予他,他便把求魂索借你。”
沒想到步虛詞竟這般容易說動,州慢在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多謝魔君。”
“魔君,真的要借他嗎?他可是天族太子,他反悔了怎麼辦?”賺煞又開口道。
卻也不僅是賺煞,一聽到步虛詞竟真的打算要把求魂索借給眼前這個不知其深淺的天族人,衆臣都開始勸說步虛詞,要他三思而後行。
“諸位不必擔心,我與這位太子殿下早已有過幾面之緣,對於他的爲人我還是知道一些的,況且,就更是因爲他是天族太子,斷不會因爲一個求魂索而破壞天魔兩族的太平,倘若如此,如今我魔族實力強大,也絕不會讓天族欺壓到我們頭上,諸位可覺得我說得在理?”
步虛詞說得振振有詞,語氣中又皆帶着商量的語氣,聽不出是昏君誤斷,更是讓州慢在心裡將他佩服了個五體投地。
......
衆臣皆不再語,步虛詞便當即在殿上擬了一封書信,給了州慢。
且還是親自走到州慢面前交給他的,他輕輕地握了他的手,用一種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對州慢道:“萬事小心爲上。”
州慢愣了愣,臉上掃過一絲驚異,而後淡定地接過書信,“嗯,多謝了。”
**
“你又遲到了。”宸柒橫躺在樹幹上,這株桃樹生得也是極好,主幹之上,兩條粗大的分支分得極開,正適合用來給宸柒這種在步月館梨樹上待了幾萬年的人。
此時又是日落黃昏,木笡才慢條斯理地趕到疏簾淡月,似乎也因爲趕時間跑了過來,此時木笡的額頭上還帶着一層薄汗。
聽到聲音,木笡擡起頭來,兩眼正好對上剛睜開慵懶雙眼的宸柒,她不禁臉上一紅,卻也因爲跑得氣喘吁吁,臉紅得更是要緊。
見木笡不說話,宸柒自動忽略了她疲累的模樣,“既然你這麼喜歡遲到,我就代表太子殿下要你每日都要來打掃疏簾淡月,其他人就不用來了。”
“憑什麼!”木笡一聽到不僅還要日日打掃,且還是隻要她日日打掃,不免覺得心塞。
“就憑我是太子殿下的代表。”宸柒依舊不緩不慢地說道。
木笡不屑一顧,用一種極其傲慢的語氣問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不過是步月館的排歌上神......哦不對,現在她已墮入魔道,不再是天族人了,你也不過是她先前的小仙童,怎麼,這麼快就攀上了別的主子,你還真是夠有眼力見的啊。”
一聽到木笡竟然這麼說自家主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個翻身,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木笡的面前,“對啊,我現在就是攀上了太子了,就連太子殿下都沒有計較的事情,不知你這個仙娥爲何如此不識擡舉,莫非你是覺得太子殿下與我還有什麼其他情意,而你又鐘意於太子,對我生了醋意?”
“你!”木笡便他說對了一半的心裡話,頓時臉又紅得發燙,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你有病!”
“喲,該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心裡話了吧?”宸柒不過是玩笑話,卻也看出來了這已然變成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橋段,不免感到驚訝。
木笡見也沒有其他什麼好說的了,氣得雙手叉腰,“對啊,我就是喜歡太子殿下怎麼了,就算太子殿下真的有其他讓人不爲人知的癖好,我想啊,太子殿下也斷斷是不會看上你的。”
“切,到現在還嘴硬,也罷,我也不跟你爭了,只是我說的你還是要照做,若你不照做,我也斷是可以去請示太子殿下的,到那個時候,就算太子殿下先前對你有所好感,怕是你也沒有好果子吃咯~”宸柒說得輕巧,轉身走進了房裡。
留下木笡一個人咬牙切齒,混蛋,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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