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連接徐荊等三大州,在武朝幾條貫穿全國大道中算不上綿延最長囊括最多的大道,但卻是最爲富庶生活悠然的一條大道。君不見江南才子佳人多如過江之卿,在山水如畫的江南道上譜寫一曲曲燦爛情歌。
白心城位於江南道的尾端,沾着點江南道的富庶貴氣,撐不死餓不着。白心城年輕一輩的人是不知道這白心城原本是不叫白心城的,而是叫白水城。因爲貫穿白水城的那條小河清澈見底魚肥白嫩。但在十幾年前換了名頭。因爲這白水城裡來了個龍都金華門前狀元唱名的好男兒,在這普普通通的白水城起了一個房,無心小築。而這個無心小築的主人,就是成化年最後一個文武雙狀元。那年,白無心自號無心居士,不當官不入仕,拿着朝廷的賞賜在這白水河邊當了個無心居士,白水城也就變成了白心城。聽說門前的那個無心小築的牌匾是當時還是太子的當今聖上親手寫的。這白無心就在這白水河邊的無心小築晃晃悠悠近二十年,沒有踏出白心城無心小築一步。就讓許多人都忘了,甚至連他自己都忘了他原來的名字,白劍歌。那個劍宗守山劍叟唯一的兒子,白劍歌。
白素心此刻正在無心小築旁劍歌坊的二樓百無聊賴的打發着時間。一身俠士開襟白衫擋住她無限美好的腰身,臉上素面朝天不着粉黛,桌前放着一柄佩劍。一副濁世佳公子翩翩遊江湖的架勢。在江湖,男人總是比女人方便些。
“嚴老啊,你就去通報一次嘛,讓姑父出來曬曬太陽嘛。”白素心一臉不耐的向面前劍歌坊的掌櫃撒嬌道。
劍歌坊掌櫃嚴老一臉慈愛的看着白素心,笑着說道,“表小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不會出來的,這麼些年來你年年叫我去通報,年年少爺的回答不都是那樣。說不出來就不出來,你還是拿着這些東西自己去小築裡找少爺吧。
“唉,天天呆在屋子裡不膩啊。”白素心苦着一張臉說道,“還有啊,姑父都多大年紀了,你還叫他少爺啊。”
“習慣了,習慣了。不叫少爺反而心撓的慌。”嚴老變魔術似得從身後拿出一包包的東西。
“說的也是,姑父那般的人物也只能叫少爺了,叫老爺怎麼叫怎麼彆扭。”白素心頭大如鼓的看着面前一大堆禮物,“要送你去送,這麼多補品,我怎麼拿的起啊。”白素心表現出在長輩面前特有的嬌憨。
“那哪行啊,少爺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夫人走了之後待在那個屋子裡打死都不願意出來,每天清湯寡水的比和尚還苛刻自己,除了你帶過去的東西,其餘的他動都不會動一下。”嚴老頗爲無奈的說道。
“也就你這樣了,一把年紀還出來幫着姑父打理生意,要我說啊,就讓他餓着,餓着餓着就知道回家了。”白素心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劍,“走吧,走吧,東西你拿,我可不負責。”
“應該的,應該的。”嚴老絮絮叨叨的說道,不知道說的是幫着拿東西是應該的,還是就這麼爲了他口中的少爺是應該的。
無心小築門前很是空曠,門上“無心小築”四個字中正平和,右下角一方印章蓋着。四周很是安靜。因爲白心城的城主知道無心居士喜歡安靜,就憑這牌匾上的那塊印章就讓他讓人打招呼莫讓稚童在這四周玩耍。小築門前沒有傳統大戶人家的石獅子貔貅之類的,反而在右側擺放了一個奇怪的石燈籠,石燈籠齊人高,做工極爲精緻,內裡也不知道放了些什麼,在這白天也放出微黃的光芒,想必在夜晚這石燈籠的光芒會異常明亮吧。
白素心手上把玩着自己的佩劍,看着門前的這個石燈籠沉默了,“這是燈籠照耀了十幾年,姑父還在等姑姑回來嗎。唉!”白素心搖搖頭,回頭瞧了一眼滿身掛滿禮品的嚴老,知道里麪包的全是些人蔘鹿茸等的補品,還怕姑父思慮成焦,也是累着他了,其實嚴老並不老。白素心習慣的用腳去踹無心小築的門,她本就是在劍宗當做男孩子養大的。
“使不得,使不得啊,表小姐!少爺這屋裡見不得劍這些兇器啊。”嚴老上來攔住白素心,要把白素心手中的佩劍拿走。白素心把劍遞給嚴老,嘴裡嘀咕道,好啦好啦,我不就是忘了嘛。臉上絲毫不見一點慚愧。
“算了,桐廬啊,叫素心進來吧,沒什麼的。”門內傳來一個溫淳的聲音。白素心眼睛一亮,難道姑父想通了?
推開門,白素心看見一個身穿灰白長袍的中年男子躺在枇杷樹下的躺椅上,一隻手拿着一本書,一隻手拿着一個蒲扇扇走夏日的暑氣。不知不覺,今年又快過去一半了。
“怎麼,小丫頭,既不是佳節吉日,又不是我的生辰歲月,來見我是不是你有了婚期?”白無心臉上顯出少見陽光的蒼白,眉宇間透露着年輕時的俊逸,只不過雙鬢已經斑白,一雙眼眸中不帶絲毫生氣。
“怎麼,師兄,是不是過節壽辰就不能來看你啦?”白素心強行把白無心從躺椅上拉起來,自己躺在躺椅上安逸的舒了一口氣,“以爲我和師兄一樣沒有良心啊,自己在這裡過得好不安逸。”
“你呀,沒有個該有的樣子,我看你怎麼嫁的出去。”白無心結果嚴桐廬手上的小馬紮,坐在白素心身邊,開口說道,“還有,記住我是你姑父,師兄唱師兄短的。”
“哼,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本小姐自有夫君。”白素心傲嬌的說道,安逸的享受着自己姑父無償的扇風服務。
“還沒過門就夫君叫起來了,女孩子家沒有一點矜持。”白無心眼中冷光一閃,轉而又寵溺的說道。
白素心躺在躺椅上,像一個小狐狸一般眯着眼睛,看見自己擺在一邊的佩劍,計上心頭,“對了,師兄啊,師父他老人家好想你的,天天在我耳邊叨叨着讓你回去。”
“又說假話,他可是劍冢最後的底牌,劍宗太上長老,當世劍字第一。他會服軟認輸。小妮子,盡說些謊話騙你姑父。”白無心顯然不是第一次被白素心這樣騙了,笑着說道。
“啊,其實是我想讓師兄幫我個忙,成不?”白素心突然坐起身來,笑得像個小狐狸。
“不幫。”想不到拒絕來的是這麼得快。
“爲什麼!”白素心叉着腰問道,絲毫沒有求人的樣子。
“你這小狐狸我還不知道你打什麼心思,又想讓我先答應,然後拉着我上那座山?”白無心笑着對白素心說道。
“哎呦,不是啦。”白素心撒嬌道,“就去西涼那邊幫個忙,一個小忙!”白素心伸出一根指頭,可憐的求着白無心。
“好,你要能把我那書房裡桌上擺的三本書背下來,我就去。”白無心想了一下,說道。
白素心想了許久,終於艱難的點點頭,向白無心口中的書房走去。